林祈把想通过修行功法来强化精神、对抗魔阴身的想法跟应星说了。应星皱着眉想了半天:“炼体的功法好找,炼心的法门……大多高深莫测,而且讲究悟性和机缘,不是你想练就能练成的。况且,你这身体状态……”他担忧地看着林祈依旧有些单薄的身板和那能量体的本质,“能不能练都是个问题。”
这时,景元正好来工造司找应星商量一批新装备的事情,听了个大概,他摸着下巴,眼中闪过一丝兴趣:“想练锤炼心神的法子?要说这个,找我师父或许最直接。”
“剑首大人?”林祈一愣。镜流给人的感觉是强大而冰冷,难以接近。
“对啊,”景元笑道,“剑道修行,到了一定境界,练的就不光是手上的剑,更是心中的‘剑’。心不稳,剑则乱。我师父的‘止水剑心’,可是罗浮一绝,最是磨砺心性。”他顿了顿,补充道,“不过师父她平日里深居简出,寻常人也见不到。你要是真想学,我带你去问问便是。师父她……在剑术一道上,从不藏私,只要有人真心想学,她便会教。”
林祈有些犹豫:“这样……不会打扰剑首大人吗?”
景元摆摆手:“无妨。师父性子是冷了些,但并非不近人情。走吧,正好我现在要过去。”
于是,林祈跟着景元来到了镜流平日练剑的那片僻静竹林。露水未干,空气清冷,镜流已经在那里了。她穿着一身素白的练功服,手持一柄未开刃的铁剑,身影在晨雾中显得有些朦胧,每一次挥剑都带着一种独特的韵律,不快,却给人一种无法闪避、无法动摇的感觉。
景元收敛了平日里的懒散,恭敬地行了一礼:“师父。”然后对林祈使了个眼色。
林祈有些紧张地上前,学着景元的样子行了个礼:“剑首大人。”
镜流收势,转过身,清冷的目光落在林祈身上,没有说话,似乎在等他开口。
林祈鼓起勇气,说道:“剑首大人,我……我想跟您学剑。”他怕镜流不明白,又赶紧补充,“不是为了学杀敌的招式,是……是想学怎么让心静下来,变结实点。我……我在想办法帮那些受魔阴身所苦的人。”
镜流听完,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地问:“为何找我?”
林祈老实回答:“景元说,您的‘止水剑心’,最能磨砺心性。我觉得,魔阴身就是心里太乱,静不下来,扛不住事。要是能学到一点点让心静下来的法子,也许能帮到他们。”
镜流沉默地看了他几秒,就在林祈以为她要拒绝时,她忽然将手中的铁剑抛了过来。
林祈手忙脚乱地接住,铁剑入手冰凉沉重,他差点没拿稳。
“看好了。”镜流的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她随手折下一根竹枝,开始演示一套极其基础的剑术动作,动作缓慢而清晰,“剑术基础,在于形正,气顺,神凝。形不正则力散,气不顺则息乱,神不凝则意驰。”
她一边演示,一边讲解最基础的运力法门和呼吸节奏,并没有因为林祈是初学者而有丝毫不耐,也没有因为他的特殊目的而区别对待,就如同教导任何一个前来求教的弟子一样。
“你且照做。”演示完毕,镜流说道。
林祈连忙笨拙地模仿起来。他的动作歪歪扭扭,气息更是紊乱。镜流走到他身边,伸出两根手指,在他手腕、手肘、肩胛等位置轻轻一点,调整着他的姿势。
“这里,稳住。”
“呼吸,沉下去,跟随动作。”
“眼随剑走,意随身行。”
她的指点简洁直接,没有多余的话,每一次调整却都让林祈感觉到一种奇异的顺畅感,仿佛原本堵住的地方被打通了。她教的是最基础的剑式,但重点却始终落在如何通过控制身体,来引导和稳定心神上。
“剑道亦是心道。练剑,亦是练心。”镜流看着林祈勉强将一套基础动作做完,气息微喘,淡然道,“欲求心静,先求身形稳,气息平。持之以恒,心自沉凝。”
“以后,每日卯时,可来此地。”镜流最后说道,“与景元一同练习。”
说完,她便不再多言,转身继续自己的修炼。
林祈呆立在原地,过了好几息才反应过来——剑首大人,这是……答应教他了?而且如此干脆,没有一丝为难?
景元走过来,笑着用剑鞘轻轻碰了碰他:“看吧,我就说师父会教的。好好练吧,师父教的可是最正宗不过的东西。”
从那天起,林祈的生活变得更加忙碌。白天在工造司帮应星打下手,或者去丹鼎司跟云华、灵砂探讨医药;清晨则雷打不动地跟着景元去竹林,接受镜流的基础剑术指导。
练剑很苦。对于毫无基础、身体也不算强健的林祈来说,更是加倍辛苦。镜流的要求极高,一个简单的挥剑动作可能要重复上千次,直到肌肉酸痛麻木,直到动作形成本能。她更注重林祈在练剑时的心境,要求他无论多累多难受,都要努力维持住那一点“静心”。
“心乱,则剑乱。剑乱,则身危。”这是镜流最常说的话。
林祈咬牙坚持着。他发现,在这种极致的身体疲劳和精神专注下,那些时不时冒出来的、关于魔阴身的焦躁和无力感,反而被暂时压制了。他的精神,在这种反复的锤炼中,似乎真的变得凝练了一丝丝。虽然距离镜流那种“止水剑心”的境界还差了十万八千里,但至少,他找到了一条可能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