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站在星槎旁,没有立刻登上去。他脸上的平静出现了一丝裂痕,眼神变得有些恍惚,仿佛看到了极其遥远的东西。翁法罗斯……黑潮……白厄哥哥……昔涟姐姐……一次次轮回……贤者之秤计划……所有的记忆,如同决堤的洪水,在这一刻轰然涌入他的脑海,清晰得令人窒息。
一百次轮回的绝望与挣扎,与黄金裔们的羁绊,那最终疯狂的计划,还有……他来到这里的真正使命。他不是偶然坠落的流星,他是带着破碎的魂与既定的目标,散入星海的“希望”。
他猛地晃了晃头,强行将翻涌的记忆压下。现在不是沉溺的时候。他看了一眼正在紧张进行最后战术确认的景元、镜流等人,又看了看远处苦苦支撑的丹枫和天空中盘旋的白珩。
一个念头在他心中迅速成型。他必须留下信息。为了翁法罗斯,也为了眼前这些他在轮回之外,真心结交的朋友们。
他借口需要最后调试星槎的核心灵纹,独自一人钻进了星槎狭窄的驾驶舱。舱门关闭,隔绝了外界的喧嚣。他快速拿出几枚空白的玉简,指尖凝聚起微弱却稳定的灵光,开始飞速地将信息烙印其中。
他没有时间详细解释,只能留下最关键的话。
给所有人的玉简里,他首先写道:
“关于‘均衡之秤’:此物危险,切不可擅用!它触及宇宙底层规则,若使用者心中对‘代价’与‘所得’界限不清,或贪求超出代价之物,天平另一端可能会出现无法预料、甚至极其可怕的‘补偿’。切记,平衡不等于善意,更不等于公平。非到万不得已,且有绝对把握明晰代价时,勿动!”
“魔阴身与持明族之法,尚有精进余地。根本在于‘固本’与‘疏导’,望后续者沿此方向深研。具体推演数据,我已存入工造司密室,需三人以上权限方可开启。”
接着,他分别给不同的人留下了简短的话。
给丹枫:
“丹枫,保重。持明族的未来,在丹恒与白露身上。请替我……多看顾他们。”
和白珩:
“白珩姐,请替我,多看几眼星海。”
给应星:
“应星大哥,谢了。工造司……很好。那些图纸,留给你了。”
给镜流:
“剑首大人,谢指点。‘静心’之法,或可惠及更多人。”
给景元:
“景元,罗浮未来,辛苦你了。”
给灵砂(他犹豫了一下,还是留下了):
“灵砂,谢谢你的药和点心。珍重。”
最后,是所有留言里最重要,也最隐晦的一段,是留给未来的,也是留给他自己的:
“致乘星穹列车而来的‘我’:当你听到这些,时机已至。我散落的碎片,需重聚。我于此地所化的‘石头’(他指尖点了点自己的心口,意指智识命途的贤者之石),是拼图之一,请来取回。翁法罗斯的棋局,等待最终落子。愿那时的‘我们’,都已找到答案。……祝旅途顺利。”
做完这一切,他迅速将玉简分别藏匿在星槎驾驶舱几个极其隐蔽的缝隙和夹层里。他知道,以云上五骁和灵砂的细心,在他离去后,一定会仔细检查这艘星槎,从而发现这些留言。
做完这一切,他长长地吐出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记忆的回归,没有带来混乱,反而让他更加清晰地明白了自己此刻该做什么。为了翁法罗斯,也为了眼前这个他生活了许久、留下了深刻羁绊的仙舟。
他推开舱门,走了出去。外面的准备已经基本就绪。景元等人看向他,眼神复杂。
“准备好了?”景元的声音有些沙哑。
林祈点了点头,脸上恢复了之前的平静,甚至比之前更加沉稳。他最后环视了一圈众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都停留了一瞬,仿佛要将这一刻永恒烙印。
然后,他不再犹豫,转身,登上了星槎。舱门缓缓闭合,将他与外界彻底隔绝。
引擎发出低沉而有力的咆哮,星槎周身亮起流线型的灵光。它如同一个被注入了决绝意志的个体,微微震颤着,蓄势待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