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祈的分析,像一块巨大的寒冰,砸在了每一个人的心头。星神陨落带来的不是胜利的欢呼,而是末日般的预言。
几乎就在格拉默高层得到消息、并紧急进行研判的同时,边境防线传来的警报,就以指数级的速度开始飙升!
最先遭到冲击的,是位于格拉默疆域最外围、一个名为“凯旋港”的大型边境空间站。它本是监视虫群动向、拱卫内线的重要前哨。监测画面传回时,指挥中心的所有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那已经不是传统意义上的虫群舰队了,那是一片……“浪潮”。
无数奇形怪状、大小不一的虫族单位,彻底失去了以往的阵型和战术,它们像是被无形的恐惧和疯狂驱动着,密密麻麻、毫无章法地、用身体甚至用牙齿,疯狂地撞击着空间站的能量护盾!它们不再躲避炮火,不再寻找弱点,只是纯粹地用数量,用血肉之躯,去消耗,去淹没!空间站的防御火力如同烧红的铁棍插入雪堆,瞬间就能清空一大片,但下一秒,更多的虫群就会悍不畏死地填补上来,仿佛无穷无尽。
“报告!凯旋港护盾能量急剧下降!重复,护盾能量急剧下降!”
“第三、第七防御炮塔被自杀式冲击摧毁!”
“虫群……虫群突破了第三层护盾!它们登陆了!它们在……它们在啃食空间站的外壳!”
凄厉的警报和绝望的汇报声,在指挥中心内回荡。画面中,可以清晰地看到巨大的、流淌着酸液的虫肢撕开金属隔板,看到如同潮水般的工兵虫涌入空间站内部,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吞噬、分解。
仅仅十七分钟,庞大的“凯旋港”空间站,连同驻守在内的三千名士兵和工作人员,所有的生命信号和防御信号,彻底从星图上消失了。连一场像样的爆炸都没有,就像一滴水融入了黑色的海洋,无声无息。
而这,仅仅是开始。
仿佛某种信号,格拉默漫长的边境线上,数十个前哨站、观测点、矿业殖民地,几乎在同一时间遭到了同样疯狂、同样不计代价的虫潮冲击!警报如同瘟疫般在星图上蔓延开来,代表失守的红色区域迅速扩大。
“第七行星带哨站失联!”
“灰烬之门防线被突破!虫群正朝着‘锻造之心’工业星系涌去!”
“求救!这里是‘守望者’空间站!我们顶不住了!它们太多了……”
混乱!彻底的混乱!以往的战术和经验,在这种完全失去理智的自杀式浪潮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虫群不再有主攻和佯动,它们每一个方向都是主攻,每一个个体都是死士!
“顶住!都给老子顶住!”阿瑞斯上将在通讯频道里咆哮,声音却带着一丝他自己都未察觉的沙哑,“所有能动的主力舰队,立刻前出!组成拦截线!铁骑军团,全部投入战斗!快!”
一艘艘格拉默战舰从驻泊地紧急升空,引擎过载的光芒划破星空,义无反顾地冲向那片死亡的浪潮。铁骑们驾驶着装甲,如同金色的流星,冲向虫群最密集的区域。她们依旧勇猛,依旧高效,在林祈多年优化的战术体系下,她们的每一次齐射,每一次冲锋,都能带走数以万计的虫族单位。
然而,没有用。真的没有用。
虫群的数量太多了,多到令人绝望。它们仿佛将过去无数年积累的所有生物质,都在这一刻彻底引爆!战舰的能量护盾在无穷无尽的撞击下迅速过载、破碎,然后被蜂拥而上的虫群覆盖、啃食。铁骑的装甲再坚固,也抵挡不住从四面八方、每一个角度扑上来的撕咬和酸液腐蚀。
战线在节节败退。失守的消息一个接一个传来。工业星系、农业殖民地、甚至是一些拥有数百万人口的边缘居住星球,都陆续传来了沦陷或被虫潮包围的噩耗。
“它们……它们根本不怕死!”一位前线指挥官的声音带着哭腔,“我们的火力杀死一批,立刻就有十批、一百批冲上来!它们是在用尸体铺路!”
指挥中心内,气氛压抑得让人窒息。泰妲妮亚脸色苍白,紧紧握着王座的扶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星图上那不断蔓延的红色,仿佛看到了格拉默正在被一片血色的海洋吞噬。
林祈站在星图前,一动不动。他眼中的金色纹路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疯狂流转,试图在这片彻底的混乱中,寻找那一丝渺茫的、可以称之为“秩序”的规律,寻找那个能够扭转局面的“最优解”。
但他找到的,只有更深、更令人无力的混乱。虫群的行为,已经彻底脱离了任何可预测的逻辑。它们现在就是一场天灾,一场纯粹由数量和无理智驱动的、物理层面的灾难。
他的“秩序”之力,第一次在面对混乱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无力。
“这样下去……我们会被耗光的……”阿瑞斯上将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和绝望,“我们的舰队,我们的铁骑……撑不了多久。”
所有人都明白这一点。格拉默的军事力量,就像一块投入洪流的巨石,或许能激起巨大的浪花,但最终,会被无穷无尽的水流淹没、冲走。
毁灭的阴影,如同冰冷的绞索,缓缓套上了整个格拉默的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