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了阿格莱雅亲手编织的金丝手环,埃洛斯一整天都处在一种隐秘的欢喜之中。那金丝手环不仅好看,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安抚力量,让他感到格外安心。傍晚时分,他揣着风堇刚给他的、新做的蜂蜜草药糖——这次是小小的一袋,准备带回住处和昔涟姐姐分享。
他哼着不成调的歌谣,走在回住所的小路上,忍不住一次又一次抬起手腕,看着那圈在暮色中依然散发微光的金丝。
就在他经过一个堆满废弃建材、少有人至的巷口时,一个身影如同鬼魅般悄无声息地落在他面前,挡住了去路。
那是一个身材高挑丰满的女子,留着利落的银白色短发,头顶一双毛茸茸的猫耳警惕地竖立着,蓝色的大眼睛在昏暗中闪着光,正带着一种审视和不爽的意味,直勾勾地盯着他——确切地说,是落在他抬起的手腕上,那圈崭新的金丝手环上。
埃洛斯吓了一跳,他从未见过这个人。他下意识地把手往后藏了藏,另一只手则捂住了装着糖的小袋子。
“喂,小黑猫!”女子的声音带着点蛮横,又有点说不清的酸意,“手腕上那亮晶晶的玩意儿,哪儿来的?”
她的语气让埃洛斯有些害怕,他后退了一步,小声说:“是…是阿格莱雅大人给的……”
“阿格莱雅大人?”女子重复了一遍,音调拔高,脸上的表情更加微妙了,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她猛地凑近埃洛斯,几乎要鼻尖碰鼻尖,“她对你倒是大方!哼,手里捂着什么?拿出来看看!”
她的目光锐利地转向埃洛斯捂着口袋的手。
“是…是糖……”埃洛斯被她吓到了,结结巴巴地说。
“糖?”女子眼睛眯了眯,闪过一丝狡黠,但更多的是一种发泄似的情绪,“正好我饿了!拿来吧你!”
动作快如闪电,埃洛斯只觉得眼前一花,手里一空,那个装糖的小袋子就已经到了对方手里。
她拿着袋子,在埃洛斯面前晃了晃,脸上带着一种近乎赌气的得意:“现在是我的了!就当是……嗯……你戴着这玩意儿在姐姐我面前晃悠的代价!”
说完,她不等目瞪口呆的埃洛斯反应,灵巧地翻身跃上旁边堆放的建材,几个起落就消失在昏暗的巷道深处,只留下一串略带嘲讽的轻笑。
埃洛斯看着空荡荡的手,又看了看腕间依旧温暖的金丝,巨大的委屈瞬间涌了上来。他根本不认识这个奇怪的猫耳姐姐!她凭什么这么凶,还抢他的东西!
他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出来,一路跑回了住处。
“昔涟姐姐!白厄哥哥!”他一头扎进正在庭院里低声交谈的昔涟怀中,抽噎着把刚才被一个“凶巴巴的、长着猫耳朵的姐姐”抢走糖的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尤其强调了对方是看到金丝手环后才变得特别不高兴的。
白厄听完,和昔涟对视一眼,脸上露出了哭笑不得的无奈表情。他揉了揉额头,金色的瞳孔里满是了然:“是赛飞儿…她回来了?还是这副脾气…”
昔涟轻轻拍着埃洛斯的后背,声音柔和地解释:“她叫赛飞儿。她并非针对你,只是……这金丝手环,让她想起了收养她的阿格莱雅。赛飞儿有必须离开的理由,不能常伴左右,心中始终眷恋。看到阿格莱雅对你好,她大概是……心里不舒服了。”
“就像……像佩拉说他哥哥有了新伙伴就不理他了一样吗?”埃洛斯抬起泪眼朦胧的脸,试图理解这复杂的情感。
“类似,但要更加深刻和无奈。”白厄叹了口气,“她的方式粗暴了些,但并非真的恶意。你那声‘猫儿小贼’,倒也……形象。”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哒”声。
白厄走过去,推开窗,只见窗台上静静地放着那个原本属于埃洛斯的小布袋,里面的糖果一块不少。旁边,还多了一枚亮晶晶的、像是某种紫色小宝石做成的、形状不规则但很光滑的小珠子。
没有留言,没有道歉,只有物归原主,和一份沉默的、别别扭扭的、来自“猫儿小贼”的补偿。
埃洛斯拿起那颗小紫宝石,对着光看了看,又看了看失而复得的糖果,心里的委屈和恐惧渐渐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怪的感觉。他握紧那颗小宝石,小声地、带着点气呼呼又有点好奇的语气总结道:
“猫儿小贼……赛飞儿姐姐……好奇怪……”
白厄和昔涟闻言,都露出了温和而复杂的笑容。奥赫玛的夜晚,就在这样一场充满误会的初遇和别扭的补偿中,缓缓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