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成的余波尚未完全平息,工坊内弥漫着灵魂撕裂后的悲怆与数千颗贤者之石散发出的、混杂而强大的能量涟漪。就在这时,一种与理性泰坦力量截然不同的、充满了恶作剧与无序欢愉意味的波动,突兀地介入了这片空间。
“啊哈!烟花准备好了吗?观众我可都等急了!”
阿哈那标志性的、混合着无数笑声的声音仿佛直接在灵魂层面响起。没有庞大的马戏团虚影降临,或许是因为这次行动需要更隐蔽。只有一股无形的、却磅礴到难以形容的力量,如同一个看不见的巨人,带着找乐子的心态,朝着翁法罗斯世界那坚固的“蛋壳”轻轻戳了一下。
就在此刻,整个翁法罗斯,尤其是奥赫玛核心区域,空间像是被顽童用手指捅破的窗户纸,发出一声令人牙酸的、细微的撕裂声。一道极其狭小、极不稳定的幽暗缝隙,在虚空中一闪而现!
工坊内,悬浮的数千颗贤者之石仿佛嗅到了自由的气息,同时剧烈震颤起来,散发出渴望离去的光芒。
“就是现在!”那刻夏强撑着站起,双手快速结出最后一个引导印诀,为这些灵魂碎片指明逃离的方向。
然而,几乎在阿哈戳破“蛋壳”的同一瞬间,一个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了工坊之外,仿佛他一直就站在那里。
他穿着奥赫玛学者风格的长袍,面容古拙,眼神如同深不见底的古井,没有任何情绪波动。正是来古士——吕枯尔戈斯,这个翁法罗斯实验的真正管理员。
他并未立刻出手毁灭,而是像一位冷静的观察员,微微抬着头,独独凝视着那道被阿哈强行撕开、正在快速自我修复的缝隙,以及缝隙下工坊内那数千颗躁动不安的“错误变量”。
“意料之外的干扰……‘欢愉’的痕迹。”他低声自语,声音平淡得像是在念实验记录,“试图脱离预设轨道的灵魂碎片……大量,且性质混杂。”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闪烁着命途微光的贤者之石,像是在评估它们的“污染”程度和对整个“方程式”的潜在威胁。
“计划不容干扰。”他淡淡地说,抬起了手。没有惊天动地的能量爆发,但一股无形却更为致命的力量已然降临——那是来自实验管理员对整个“实验场”底层规则的控制力!
这股力量并非单纯的毁灭,更像是一种“强制修正”和“隔离”。它精准地笼罩了那片空域和工坊。
效果立竿见影!
如同被无形的筛子过滤,大量气息相对较弱、或者内核不够稳定的贤者之石,在这股“修正”力量下,仿佛遇到了克星,光芒瞬间溃散,结构瓦解,还原成了最基础的能量粒子,无声无息地湮灭在原地。它们甚至没能靠近那道缝隙。
只有那些最为坚韧、内核最为纯粹、或者说“运气”稍好的贤者之石,顶住了这股可怕的“修正”力,如同逆流而上的鱼群,拼命地冲向了那道正在快速弥合的裂隙。
但它们中的绝大部分,在触及裂隙边缘的刹那,仿佛撞上了一堵看不见的、由规则构成的墙壁,被强行拦截了下来!来古士的力量如同最严密的防火墙,将这些试图“越狱”的碎片牢牢锁定、捕获。这些被捕获的石头,失去了所有光泽,如同普通的石子般,被无形的力量抛洒向翁法罗斯的各个角落,坠向大地、山峦、深海……它们未能离开,却将林祈的一部分“存在”和“联系”,如同潜伏的代码,留在了这片轮回之地。
最终,成功穿过那道狭窄、危险、且转瞬即逝的裂隙,真正逃离了翁法罗斯这个巨大“实验室”的贤者之石,寥寥无几。
它们如同几颗真正挣脱了蛛网的飞蛾,在脱离翁法罗斯规则的刹那,便感受到了无比广阔的、充满未知的宇宙气息。它们遵循着自身内核的牵引,化作几道微不可察的流光,射向星海的不同方向,不同的时间节点,开始了各自漫长而孤独的远征。
在这寥寥无几的成功者中,有一颗最为特殊。它并非颜色最绚烂,也并非能量最澎湃,但它蕴含着林祈主人格的核心意识,以及【开拓】的渴望与韧性。它如同领航的孤舟,坚定地驶向了深空。
而就在所有石头都争先恐后试图逃离时,那颗色泽最为黯淡、仿佛承载了所有沉重记忆的【记忆】贤者之石,却反常地没有冲向裂隙。它在原地轻轻颤动了一下,仿佛在进行最后的抉择,然后,它主动切断了与逃离通道的联系,缓缓地、坚定地飞向了瘫坐在地的那刻夏,静静地悬浮在他的面前。它不是被阻止,而是自己选择了留下,作为计划的备份,作为翁法罗斯内部的火种,作为未来与星海归来的“他”重新连接的桥梁。
裂隙彻底弥合,仿佛从未出现过。
来古士站在工坊外,静静地看完了这一切。他对于那几颗漏网之鱼似乎并不太在意,他的主要目的是阻止大规模的“污染”外泄和维持实验的基本稳定。他的目光在那刻夏和那颗主动留下的【记忆】石上停留了一瞬,古井无波的眼中似乎有极其细微的数据流闪过,随即,他如同来时一样,无声无息地消失在了原地。
工坊内,一片死寂。
那刻夏看着空荡荡的、只剩下零星几点碎石屑(那些彻底湮灭的残留)的炼成阵,又看了看主动飞到自已面前的那颗沉甸甸的【记忆】贤者之石,长长地、沉重地叹息了一声。他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接住了这颗冰冷的石头,仿佛接住了所有的过去与唯一的希望。
白厄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望着已然恢复“正常”的天空,仿佛还在寻找那已然消失的流光。
阿哈那欢愉的意念也早已消散,只留下了一句仿佛回荡在虚空中的、带着满足笑意的低语:
“演出……开始了!啊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