琪亚娜依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是只受了重伤、只会舔舐伤口的小兽。送去的饭菜往往只动几口,原本充满活力的蓝色眼眸,如今只剩下化不开的灰暗和自责。她蜷缩在床角,抱着膝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姬子阿姨为了保护她,用后背面对那毁灭光束的画面,回放着自己是怎样像个怪物一样,对着如同母亲般的姬子老师挥动武器。
“都是我……如果不是我控制不住……姬子阿姨就不会……”她把脸深深埋进膝盖里,肩膀微微耸动。
外面的人想尽了办法。芽衣做了她最喜欢的料理放在门口,隔着门轻声说着鼓励的话;布洛妮娅每天都会来汇报外面的情况,试图用“需要你”的事实来打动她;就连西琳,也别扭地站在她门口半天,最后只硬邦邦地扔下一句“别死在里面了,麻烦”,然后快步离开。
德丽莎和塞西莉亚更是忧心忡忡,但她们知道,有些心结,外人说再多也没用,需要她自己想通。
林祈的精神体时常无声地出现在她房间的角落,只是静静地看着她,没有催促,也没有长篇大论的安慰。他知道,琪亚娜需要的不是道理,而是一个重新站起来的机会,一个能让她原谅自己、重新证明自己的契机。
就在这时,坏消息接连传来。多处防线同时告急,疑似高天原发动了新一轮的大规模攻势!能够调动的战力几乎全部被派往了各个方向支援,连刚刚获得【岚】的温蒂和状态稍好的芽衣、西琳也都紧急出动。学园本部的防御力量,一时间变得前所未有的空虚。
屋漏偏逢连夜雨。一个距离圣芙蕾雅学园不算太远、之前一直相对安稳的小型物资中转站,突然发出了最高级别的求救信号!一支规模不小的敌方机动部队,不知用什么方法绕过了外围防线,直扑那里!那里储存着不少急需的医疗物资和能量电池,一旦失守,损失惨重!
“怎么办?现在哪里还能抽调出人手?!”指挥中心里,德丽莎急得团团转。齐格飞、符华、幽兰黛尔都在遥远的前线,短时间内根本赶不回来。
“让……让我去吧。”一个微弱却带着一丝决绝的声音,在指挥中心门口响起。
众人回头,只见琪亚娜不知何时站在了那里。她脸色依旧苍白,眼神却不再是一片死寂,而是燃烧着一种混合着愧疚、不甘和最后一丝希望的火焰。她紧紧攥着拳头,身体还在微微发抖,但站得笔直。
“琪亚娜……”塞西莉亚心疼地看着女儿。
“不行!你现在的状态……”德丽莎立刻反对。
“我知道我之前做了什么!”琪亚娜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哭腔,却又异常坚定,“我知道我差点害死了姬子阿姨!我知道我不值得信任!但是……但是现在没有人了不是吗?!”
她指着屏幕上那个不断闪烁的求救信号,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难道要眼睁睁看着那个据点被毁,看着里面的物资被抢,看着可能因为缺少那些物资而死去的人吗?!我……我不能再躲在这里了!哪怕……哪怕只能帮上一点点忙……哪怕只是去争取一点时间……”
指挥中心一片寂静。琪亚娜的话,戳中了每个人心中的无奈和焦虑。
就在这时,林祈的精神体缓缓开口,他的声音一如既往的平稳,却带着一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琪亚娜,害怕吗?”
琪亚娜用力抹了把眼泪,重重地点头:“怕!我怕死了!我怕我又控制不住自己,我怕我还会犯错,我怕我什么都做不好!”
“害怕,是正常的。”林祈看着她,“但害怕,不代表不能前进。还记得你第一次学习空间禁锢,失败了几百次,摔得鼻青脸肿,最后成功时的样子吗?”
琪亚娜愣了一下。
“力量本身,没有对错。关键在于使用力量的心。”林祈的精神体指向工坊的方向,“那里,有一把新的诏刀,【霜】。它的力量特性是‘冻结’与‘静谧’,或许能帮助你平复内心的躁动,让你更清晰地‘看’到自己,看清周围。它一直在等待一个能真正理解‘静止’意义的主人。”
林祈的话,像是一道光照进了琪亚娜混乱的内心。冻结?静谧?她现在最需要的,不正是让脑子里那些嘈杂的声音停下来吗?
“我……”琪亚娜看向工坊,又看了看屏幕上危急的求救信号,最终,她用力吸了吸鼻子,眼神变得无比坚定,“我去!请把【霜】……交给我!我会证明,我可以控制住!我会把物资……完好无损地带回来!”
这是一个赌上尊严和未来的决定。德丽莎和塞西莉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担忧,但也看到了那一丝必须抓住的希望。
“好吧。”德丽莎终于松口,声音沉重,“琪亚娜·卡斯兰娜,命令你,即刻前往第七物资中转站,击退敌军,确保物资安全!”
“是!”琪亚娜立正,行了一个有些生疏却无比认真的军礼,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地冲向工坊。
在那里,一把通体冰蓝、仿佛由万载寒冰雕琢而成的长枪,正静静地悬浮着,等待着她的到来。诏刀【霜】,散发着能够冻结灵魂的寒意,却也映照出琪亚娜那双重新燃起斗志的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