胜利夺回前哨基地的兴奋感,如同退潮般迅速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疲惫和对未来的隐忧。诏刀使们返回圣芙蕾雅进行修整,连续的高强度战斗和诏刀力量的运用,不仅消耗着他们的体力,更在无形中考验着他们的精神壁垒。
八重樱将自己关在神社里,几乎不与外人交流。只有林祈知道,她大部分的心神都用于对抗【喰】那无时无刻不在的吞噬欲望,以及守护灵魂深处那缕微弱的意识星火。她的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眉宇间缠绕着一股化不开的阴郁,仿佛随时会倒下,却又凭借惊人的意志强撑着。林祈的精神体时常无声地出现在神社,不需要多言,只是将那份温润的存护之力笼罩在她周围,帮她分担一丝那沉重如山的压力。
芽衣虽然与【鸣】达成了暂时的和平,但在一次深夜训练中,布洛妮娅通过监控发现,芽衣在无意识状态下,周身缭绕的雷光竟然隐隐凝聚成了一个模糊的、带着狞笑的金色瞳孔虚影,虽然一闪即逝,却足以让人心惊。显然,刀中的“建御鸣神”并未真正安分,它只是在等待更合适的时机,或者是在潜移默化地影响着芽衣的性格,让她在战斗中偶尔会流露出一种属于神明的、俯瞰众生的冷漠。
就连看起来与【霜】最为契合的琪亚娜,也并非全无影响。那份冰封的宁静在帮助她稳定心神的同时,似乎也冻结了她一部分的情感。她不再像以前那样轻易大笑或者大哭,变得有些沉默寡言,眼神里的温度似乎也降低了些许。西琳好几次想用以前的方式挑衅她,却发现对方只是用那双平静得过分的蓝眼睛看着她,让她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无力感,反而更加憋闷。
“布洛妮娅姐姐,诏刀……真的没有办法完全摆脱影响吗?” 希儿有些担忧地问着正在借助【真】分析众人身体数据的布洛妮娅。幻蝶的虚影飘在希儿旁边,难得地没有出声嘲讽,只是抱着胳膊,血色的眼眸里也带着一丝思索。
“根据现有数据分析,完全消除影响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五。” 布洛妮娅冷静地汇报着结果,“神骸意识与诏刀力量本质绑定,强行剥离会导致武器崩溃。我们研发的下位替代品,虽然安全,但威力不足以应对高端战局。”
一直旁听的林祈的精神体缓缓开口:“外力终是辅助。真正的壁垒,在于你们自己的内心。认清它,接纳它,然后……驾驭它。恐惧和排斥,只会让它们更容易找到突破口。” 他的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布洛妮娅身上,“布洛妮娅,继续利用【真】监控所有人的精神波动和能量谱系,建立预警机制。我们需要更早发现异常。”
就在这时,刺耳的警报声再次响彻学园!不是大规模入侵,而是来自前线一处刚刚建立不久的侦察哨站!传回的画面断断续续,充满了干扰雪花,只能看到哨站正在被一种从未见过的、如同黑色潮水般的敌人淹没,那种侵蚀一切的气息,隔着屏幕都让人感到不适。
“是新型敌人!能量反应……带有强烈的‘虚无’特性!比之前的神骸更纯粹!” 布洛妮娅快速分析着数据。
“我去。” 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是八重樱。她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指挥中心门口,手中紧握着那柄藏于鞘中的暗红唐刀【喰】。“【喰】……对那种气息,有反应。” 她能感觉到,刀身在微微震颤,传来一种混合着厌恶与……渴望的情绪。或许,吞噬这些纯粹的虚无造物,能稍微缓解刀中对生者世界的侵蚀欲望?
林祈看着她依旧苍白的脸,沉吟片刻,点了点头:“可以。但务必小心,不要勉强。温蒂,琪亚娜,你们随行策应,以侦查和掩护为主,情况不对立刻撤离。”
三人小队迅速出发。然而,当她们抵达那片区域时,才发现情况比想象中更糟。那黑色的潮水并非实体军队,而是某种能够侵蚀现实、将一切物质与能量都转化为虚无的诡异领域!侦察哨站已经大半消失,仿佛被从世界上擦除了一般。
八重樱拔出【喰】,暗红色的刀光斩向那蔓延的黑色潮水。刀身确实产生了效果,如同热刀切黄油般撕开了一道口子,并且贪婪地吞噬着那些虚无能量。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冰冷、死寂的意念也顺着刀身反向冲击着八重樱的心神!那是最本源的虚无低语,比神骸的疯狂更加纯粹,更加令人绝望!
“一切终将湮灭……”
“存在即是痛苦……”
“放弃吧……融入永恒的安宁……”
“闭嘴!” 八重樱在心中厉喝,全力运转心志对抗,同时还要分心守护灵魂深处铃的那缕意识,压力骤增。她的动作开始出现迟滞,眼神时而涣散。
“八重樱小姐!” 温蒂操控风刃试图驱散靠近八重樱的黑色潮水,却发现风的力量也在被快速侵蚀。
“樱姐姐!后退!”琪亚娜挥动【霜】冰枪,制造冰墙试图阻挡,但冰墙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
眼看八重樱就要被那黑色潮水吞没,她手中的【喰】突然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暗红光芒,一股更加狂暴的吞噬之力爆发,强行将周围的虚无能量吸入刀中!但这似乎也刺激了那片领域,更多的黑色潮水从四面八方涌来!
“不行!必须立刻撤离!” 布洛妮娅的声音在通讯器中急促响起。
林祈的精神体也准备强行打开空间通道将三人拉回。
就在这危急关头,八重樱猛地将【喰】插在地上,以刀为中心,一个暗红色的、不断旋转的吞噬漩涡骤然展开,暂时抵挡住了潮水的侵蚀!
“走!”她对着温蒂和琪亚娜喊道,声音嘶哑。
三人趁机迅速后撤,林祈的空间通道在她们身后打开。在踏入通道的前一刻,八重樱回头看了一眼那柄孤零零插在黑色潮水中的唐刀,以及刀身上那越来越炽烈的、仿佛随时会失控的暗红光芒,眼中闪过一丝决绝,猛地切断了与【喰】的大部分能量连接,任由其留在原地继续吞噬。
返回学园后,八重樱几乎虚脱,被立刻送往医疗部。而那把被遗留在战场上的【喰】,在疯狂吞噬了大量虚无能量后,暗红色的光芒达到了极致,随即猛地坍缩,化作一点微不可察的暗影,消失不见。它去了哪里,无人知晓,只留下一个令人不安的隐患。
这次事件,让所有人都清晰地认识到,诏刀的力量是一把更加危险的双刃剑,而敌人,也远比他们想象的更加诡异和难以应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