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末的林祈——默客,静静伫立在命途狭间。他那双空洞的灰白眼眸,倒映着下方现实宇宙中,那场刚刚平息的神寂之战,以及那两艘悄然离去的飞船。他看得如此专注,仿佛要将那景象刻入永恒的寂静。
一个戴着滑稽面具、身形欢快跳跃的虚影,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边。欢愉的星神,阿哈。
“嘻嘻——!”阿哈发出标志性的笑声,这次却没有急着绕圈,而是停在默客身旁,歪着脑袋,用那滑稽面具上的孔洞“打量”着他。“哟,回来了?‘同谐’那小子,谢幕得还挺干脆,连个谢幕词都没留。怎么样,我们这块最安静的小石头,看完了这场戏,心里头……就没点动静?”
默客缓缓转过头,那灰白的视线落在阿哈身上。他没有像以前那样立刻给出关于概率、效率或数据归档的冰冷结论,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空洞的眼眸里,以往那种急于推动“终末”、评估“最优解”的迫切感,似乎淡去了不少,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难以言喻的平静。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默客的声音依旧平淡,但话语里不再有计算的意味,更像是在陈述一个简单的事实。
阿哈面具上的笑容似乎凝滞了一瞬,随即变得更加鲜活,甚至带上了一丝……“欣慰”?“哦?选择?听听这个词,从你嘴里说出来可真是稀罕。不去算算他活下来的概率有多少?不去想想他要是躲开了,能多建立多少‘联系’?”
默客的目光再次投向那片遥远的星空,投向哈摩尼亚消失的方向。“路,不止一条。”他顿了顿,似乎在回忆着什么,也许是出云那个沉稳如山的身影对他说过的话,也许是刚才那场战斗中,那些为了彼此而战的、纷乱却闪耀的生命之光。“他相信连接的价值,重于自身的存续。这本身……就是一种答案。”
“哇哦!”阿哈这次没有夸张地蹦跳,而是轻轻鼓了鼓掌,那掌声在虚无中带起奇妙的涟漪,“了不得,了不得!我们的小石头,终于开始不用尺子量,而是用‘心’去感受戏码了!知道吗?比起之前那个只会报数据的你,现在这副样子,可让啊哈……开心多了!”
祂的声音里带着一种真正的、毫不掩饰的愉悦,那不再是纯粹看乐子的喧嚣,而是一种看到某种珍贵之物终于开始焕发光彩的欣慰。“对嘛!疑惑就对了!挣扎就对了!看着‘自己’一个个走上截然不同的道路,为了各自相信的东西燃烧,这才有趣!这才够味!比按着剧本走,最后冷冰冰地‘归档’不知道要强出多少倍!乐!太乐了!”
默客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他只是站在那里,仿佛一座开始融化的冰雕,虽然缓慢,但确有什么东西在内部悄然改变。他不再急于定义什么,也不再试图掌控所有变量的走向。
阿哈绕着默客缓缓飘了一圈,欢快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前所未有的温和(尽管依旧以滑稽的方式表达):“嘻嘻,继续保持下去吧,小石头。别再只盯着那个‘最终结果’了。好好看看这沿途的风景,看看这些‘变量’们能演绎出多么出乎意料的篇章。啊哈我可是……越来越期待你接下来的‘表演’了。”
默客的身影,在阿哈那蕴含着复杂欢愉的目光中,缓缓变淡,如同融入夜色的薄雾,悄无声息地消散。
他没有留下任何关于计划、阶段或效率的话语。
只留下一片比以往更加深沉、却也似乎不再那么绝对冰冷的寂静,以及一句若有若无、仿佛随风飘散的低语,回荡在这终末的领域:
“路,还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