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鸢三言两语便将郭以安的情况说了个清楚。
顾无欢将药箱“啪”地一声放到桌子上,面色难看地开始给郭以安把脉,他刚刚跑得太快,连气都没喘直。
顾无欢把了好久的脉,把完左手,又把右手,还翻看了眼睑。
“无欢,怎么样了?”李达有些急切,搓着手,来回踱步。
“死不了。”顾无欢冷冰冰挖苦道,“怎么就离开这么一会,就把自己弄成这样。你的盖世武功呢?”
虽然顾无欢每次说话都不太好听,但是今日,林鸢能明显感觉到他生气了!很生气!
顾无欢抽出银针,往郭以安的头上穴位扎了几针,待郭以安稳定了些,这才又开口道:“我要是再晚一点,你怕是要一辈子看不见了!”
郭以安闭着眼睛,淡然一笑,并不太在意:“瞎了也好,很多担子就能卸下来了,到时候,你们每日赏我口饭吃就行。啊!”
郭以安突然尖叫起来,顾无欢拔出手里的一根银针,郭以安这才停下尖叫,喘着粗气。
“再乱说,我扎死你!”顾无欢目露凶光,下手毫不留情。
众人皆打了个寒颤,这得罪谁也不能得罪顾无欢,这个顾无常啊!
针灸完毕,顾无欢将银针收好,盖好药箱:“双眼每日换药,三日换一次方子,我等下再开些清肝明目的药,多喝几天便可以了。”
郭以安乖巧地点了点头,面不改色。
李达却是面色青绿,像想起什么不好的回忆一般,低声道:“喝几天?你开的那药一副比一副苦,别把人再喝死了。”
顾无欢目光冷冷扫过。
李达立刻缩着脖子作鹌鹑状,惹得林鸢和王蕴之笑声连连。
“顾军医,我娘亲不太好,可否帮我娘亲诊治一下?”突然一人奔袭而来,是庄景行!他全然不顾自身身上的伤,只是满眼焦灼。
医者父母心,顾无欢虽然下药猛,但这点医者之心还是有的。
顾无欢将药箱一提,迎了上去:“人在哪里?”
“顾军医,您随我来!”庄景行很是恭敬,在前面带路。
“以安,我去看看庄夫人的情况,怎么说,也算是被我们所波及。”林鸢心中有些愧疚,庄夫人这也是无妄之灾了。
“我跟你一起去。”郭以安的双眼已经缠上了三指宽的绷带,他扶着桌子缓缓起身,伸出手探路。
林鸢心有不忍,一把握住郭以安的手,搀住他。
“蕴之,这边收尾,就有劳了!”郭以安回头,冲空气说道。
“知道了……”王蕴之嘴角抽搐了两下,无奈道,“我在这边。”
郭以安笑着,扶着林鸢往庄夫人的住处去了。
林鸢扶着郭以安,两手相触,温暖的感觉从指尖传来,林鸢心中生出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不管前世如何,今生,他如此待她,有什么恩怨情仇放不下呢?她的复仇之心动摇了,她通体冰凉,进退两难。
林鸢正在沉思,突然头顶传来郭以安的声音:“鸢儿……你冷吗?手怎么这般凉?”
“啊……”林鸢回过神来,“不,不冷……”
“我让人给你拿一件披风吧,虽说出了太阳,可是毕竟还是寒冬腊月。”郭以安柔声道。
“不用了,真的不冷。”林鸢深吸了一口气,希望寒风能将她吹得清醒些,将来的路该如何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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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夫人的房间并不大,装饰的比二姨娘苏婉的房间还要朴素,屋里燃着几根香,一开门一股檀香带着热浪扑面而来。
“顾军医,这边请。”庄景行将人引至床榻边,还亲自搬来了一张凳子,让顾无欢坐。
顾无欢毫不客气地坐下,伸出两根手指轻轻搭在庄夫人柳氏的手腕上,他闭上了眼睛,感受着脉搏的跳动。
突然,他双眼一睁,眉头紧锁:“怎么会这样?”
柳氏面色苍白,双手微颤,半坐起身子,冲众人道:“谢谢诸位了,这是老毛病了,景行你去柜子里帮我把药拿来。”
庄景行从柜子里拿出药,递给了柳氏,然后问道:“顾大夫,我娘亲究竟是怎么了?”
顾无欢见柳氏正要服药,快步上前,夺下那药丸。
“顾大夫,你这是何意?”柳氏有些微怒。
顾无欢将那药丸放置鼻下闻了闻,眉头紧锁:“你吃这药有多久了?”
柳氏虽有些不悦,但也答道:“有两三年了。是二姨娘苏婉给我开的。”
顾无欢摇了摇头道:“你刚刚应该只是被石子伤了膝盖,然后被那绑匪一脚踹到后背,这些伤最多是骨头错位,可是现在居然有中毒之相!而这毒就是来源于这药。这药不能再吃了。”
“中毒?”在场众人皆面面相觑,脱口而出。
“对,是中毒,而且深陷此毒有不少年头了。这药丸当中含有水银,会引起慢性中毒。”顾无欢收回手指,“若是再接着吃,就时日无多,药石无医了。”
庄景行一下愣住了,连连后退,一下子撞在了柱子上:“那怎么办?顾大夫,你一定要救我娘。”
麻绳总挑细处断,庄景行这几日,备受打击,先是父亲,接着是煤球,如今连母亲也身中剧毒。虽说,他与母亲关系不佳,可那毕竟是自己的母亲,哪有孩子不爱自己父母的呢?
“哭什么?我又没说治不了。”顾无欢白了庄景行一眼,在白纸上写下了一个药方,“第一停用此药;第二,每日服用四君子汤,就是党参、白术、茯苓、甘草,煎服,一日两次。第三,饮食清淡,多食小米粥和蔬菜。”
庄景行感恩戴德,拿着药方,正要去抓药。
却被顾无欢一把拦住:“你后背的伤不治,留着过年吗?”
庄景行一愣,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的?”
毕竟,当时顾无欢并不在场。
“那么大的血腥味,你当我死了吗?闻不到?”顾无欢仍是面无表情的样子,却命令道,“衣服脱下来。”
林鸢一双眼睛不知道往哪放,郭以安连忙拉起林鸢往门外走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啊!”房间里传来庄景行的一声尖叫,然后是柳市的哭泣声。
“景行,对不起。娘亲错了。”
林鸢和郭以安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欣慰,庄景行等这一声道歉,不知等了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