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苍神色古怪,他看到了什么?
不愿透露姓名的热心星神月先生?
是谁啊?真是好难猜啊……而且叶苍都不好意思拆穿他,他那能叫热心吗?
分明就是幸灾乐祸和公报私仇!
如果没记错的话,日记里可是清清楚楚写着某人被【帝弓】直接爆射了七箭,其中一箭还正中膝盖来着?
对于【空想】星神,有一说一,叶苍一直以来对祂的观感都挺复杂的……
一来祂是把自己弄到这个诡世界的罪魁祸首之一。
二来祂是自己重要的情报来源,也是自己唯二金手指之一的提供者。
三来祂这实力宛如神鬼二相性,时强时弱的,让他也摸不准那个男人到底是真菜还是装菜。
说祂弱吧……祂能驾驭两条【诡道】,同时以空想之力协助【记忆】星神重塑世界。
说祂强吧……目前为止对星神的全部战绩,可以说是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堪称星神中的不胜传说。
正如祂那跳脱的性格,不是在作死,就是在作死的道路上……偏偏祂还真有点难死。
叶苍不好点评些什么,只能先把那位“热心星神”的事情放在一旁,专注于眼下的谈判与对话。
“列车团的各位朋友,贵客登门,有失远迎……不必拘谨,坐!”
似乎察觉到了叶苍的复杂目光,闭目将军微笑睁眼,稍稍摆正了身形,抬手示意众人落座。
而后,两人的目光对视在了一起,隐约间仿佛擦出了火花。
“你们客气吧!我不客气了!”
星核精第一个冲到石桌前,双手交替捋起袖子,也不管什么客随主便,更不管什么礼仪分寸,直接开始猛猛干饭……那饿死鬼一般的架势,就连景元都有些看呆了,无奈笑道:“小友莫急,神策府虽然不大,但吃食还是管够的……”
“急急急急急!我是急急干饭侠!”星核精大口喝酒,大口干饭,满嘴流油,算是给仙舟的将军来了一点小小的无名客震撼。
是的,叶苍这周目没能做到的事情……她轻易就做到了!
震撼景元一百年,一时间让他有些怀疑眼前这位到底是【开拓】的命途行者,还是人形的【贪饕】令使。
“景元师兄,习惯就好。”
叶苍拉着镜流在景元身旁落座,中间隔着一个空位。
在丹恒疑惑、不解、震惊的目光中,白衣青年微微一笑,朝他勾了勾手指,而后指了指自己和景元之间的空位。
丹恒:“???”
冷面小青龙憋了半晌,终于憋出了一句话:“我不是他……”
“我知道你不是他,我也不是他。”
叶苍呵呵一笑,漫不经心地说道:“正是因为你不是他,才让你坐在这里……因为某些原因,我和景元师兄接下来的谈话可能会产生一些小摩擦,需要一个冷静的人来劝架。”
“……”丹恒明白了,这俩是把自己当缓冲带来了。
他没有拒绝,硬着头皮坐在了两人之间。
姬子和杨叔则坐在四人对面,一头雾水地看着这气氛微妙的四人组,后者更是推了推眼镜,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景元侧目看了眼身旁的冷面青年,隔着丹恒与叶苍平静对视,缓缓开口道:“本将军就开门见山了,凯文·卡斯兰娜先生……”
“噗——”
杨叔一个没忍住,口中的茶水直喷向景元面门,后者讶然抬眉,随手一挥,就将那些飞溅的茶水与唾沫星子拂向了凉亭之外,疑惑道:“瓦尔特先生,这是何意?”
“咳咳咳咳——”
瓦尔特·杨用力拍了拍胸口,朝着景元摆手道:“没、没事!不小心呛到了……将军不用在意。”
叶苍嘴角抽搐,这才想起这周目自己还没来得被星核精的寻人启事扒掉马甲来着,遂开口纠正道:“叫我叶苍就好,景元师兄。”
景元面不改色,依旧是一副半睡半醒的样子,眯眼道:“叶苍?好的,那本将军就问了……叶苍小兄弟,为何从见面开始,就一直称呼本将军为师兄?”
“当然是因为……我是令师镜流的关门弟子。”
叶苍说着,又微笑着补充了一句:“景元师兄,你师傅可真棒!哦不……是咱们师傅可真棒啊!”
镜流:“……”
景元:“……”
短暂的沉默过后,白发将军眼中的倦意一扫而空,难得流露出了几分威严与肃穆,缓缓开口道:“也许吧,我曾经的恩师的确是仙舟的英雄,但她已经死了……被我亲手所杀。”
“而今行走在罗浮的,究竟是冒名顶替的罪人?还是因【丰饶】而复生的孽物?”
叶苍面露不悦之色,沉声道:“景元师兄,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跟咱师傅说话的呢?批评!必须狠狠地批评!”
说完,还朝身旁的白发女子使了个眼色,拱火道:“镜流师傅,快说他两句,最好马上逐出师门,我好趁机上位。”
“……”镜流不语,只是向他投来看傻子般的目光。
眼看两边都是随时有可能爆发的活火山,中间还有个唯恐天下不乱的在疯狂拱火,丹恒以手扶额,有些后悔听叶苍的夹在中间当缓冲带了。
“叶苍先生,你如此大费周章地要与我见面,莫非只是想要激怒于我?”
景元呵呵一笑,端起酒杯小酌一口,神情泰然自若,“还是说,你是带着这罗浮的罪人登门自首的?”
“活跃一下气氛而已,你看你,又急!”
叶苍耸了耸肩,冷不丁开口道:“仙舟罗浮之上,潜藏着四位绝灭大君。”
“噗——”
景元手腕一抖,差点没把口中的酒水当场喷出去,但好在他稳住了,维持住了身为将军的威严。
“此话当真?”景元的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皱眉道:“不是危言耸听?”
“当真,比师兄你的塑料师徒情还真。”
叶苍双手一摊,继续道:“幻胧、铁墓、焚风、归寂……景元师兄,你觉得罗浮能在这四位的虎视眈眈之下、撑到与仙舟联盟成功会师吗?”
“……”景元沉默了,无需多做思考,他心中已然有了答案——显然不能。
叶苍洒然一笑,抬手敲了敲桌面,“所以,在罗浮的生死存亡面前,你们这点小小的师徒恩怨又能算得了什么?”
“诚然,镜流是仙舟联盟的罪人,罪人,便应该为自己的罪行付出代价。”
他平静开口,言语间仿佛透着令人无法拒绝的力量:“我从来便唾弃那狗屁的‘罪人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的道理,但我清楚一点,眼下没有她的帮助,罗浮、乃至整个仙舟联盟,会有更多的人死去。”
“是,杀一人、救一人,从来都不足以功过相抵,生命更不应该放在天平之上彼此较量。”
“所以——我不会为她的罪责而开脱,我只要她用这无尽的形寿、无数次的死亡轮回……去偿还自己的罪孽,然后……尽我所能,达成令所有生者都能圆满存活的结局。”
在死亡回溯之中能够保留记忆,这真的是祝福吗?
叶苍并不觉得,相反,这是一种常人无法想象的折磨……是施加在镜流身上的“神罚”,或者说“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