匹诺康尼,梦中世界,流梦礁。
废墟城寨的半空之上,一点寒光突兀涌现,像是裁刀般将那无形的空间裁剪出一道粗大的裂隙,足有两三人宽,笔直的划向下方的大地。
但就在那裂隙之门即将接触下方废墟的一瞬,空间的绽裂戛然而止,而后就此保持静默。
直到一名身着黑色礼服的黑衣青年迈步跨越裂隙而来,手中金属手杖轻敲在脚下灰白的断墙之上,此地的寂静仿佛才算是被彻底打破,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味道。
“你好,流梦礁。这应该是我们的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叶苍屹立在废墟之上,目光眺望着远方天穹深处那轮巨大的幽蓝色空洞,那是忆质凝聚形成的吸积盘,如同吞噬万物的饕餮般贪婪的吞噬着周围的所有忆质。
不仅如此,整座流梦礁、乃至于其外的【欲孽之十二刻】的忆质、都在向着这里汇聚。
而空洞的另一边,毫无疑问就是阿斯德纳星系的大孔洞。
源源不断的忆质自梦境中产生,而后透过大孔洞涌向外界现实中的阿斯德纳星系,使得本就忆质浓郁的阿斯德纳忆域开始加速向外扩张,一头撞上了跃迁中的星穹列车……
——以上,就是在刚进入阿斯德纳星系之时,列车组全员在不知不觉中就被拉入阿斯德纳忆域的原因之一。
至于更深层次的原因,应该是有一位星神亲自出手干预的结果。
一开始叶苍猜测阿斯德纳的忆域或许是为了困住自己和列车组,拖延无名客一行抵达匹诺康尼的时间,为【卵】的孵化争取时日。
现在看来,比起困住列车团,那位更主要的目的,是让列车团知晓这两处空洞之间的联系,以及提前适应匹诺康尼的忆域。
所以,那位到底是谁?【浮黎】?【迷思】?还是……【阿哈】?
“……”
叶苍收回目光,这个暂且放在一边,无论那位目的如何,都不影响他接下来的行动和计划。
不过,这座空洞的存在,倒是正如他一开始所料想的那般,能够在之后派上大用场。
而他之所以能够不确定两个空洞之间的联系,是因为早在进入匹诺康尼白日梦酒店之前,他就已经在那处外界忆域深处的大空洞面前留下了一滴【狂猎】之血。
隔着一层现实与梦境的壁障,叶苍能够清晰的感应到那股若有若无的猎王之血的感应,自然也能清楚地定位到出口的所在。
看,紧急逃生通道——这不就有了吗?
既然当初银枝能够通过外界的大孔洞直接逆流进入匹诺康尼的梦境,那自己从内部顺流带着小伙伴们跑路不也轻轻松松?
不过这当然是玩笑话,他叶某人不是那种会临阵跑路的人,会带领众人穿越大孔洞,逃亡外界的人,自然也不是他。
他驻足等待,同行的伙伴们也陆续穿越了裂隙,来到了这座匹诺康尼的第十三个时刻。
曾经的流梦礁或许也曾有过繁华和鼎盛,但现在,这里,出现在众人眼前的、用伤痕累累的身躯支撑着他们行走的,只有这残破的大地与城寨的断壁残垣。
空中的忆质旋涡孤零零地旋转,一如虚无之中的那轮黑日。
“这里的景象,倒是有些眼熟了,让我想起了……”
黄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出现在了叶苍的身旁,抬头眺望天空中的那处忆质空洞,轻声说道:“从彼岸醒来时,海的尽头残存雷鸣,漫天血雨刚好飘落——唯有这一刻的所见,无比清晰地留在眼底。而那之前与之后的记忆,都黯然失色,逐渐褪去。”
叶苍摊了摊手,无奈道:“它可比【Ix】差远了,这点引力,我们俩都能进去游上一圈了。”
“董事长大人,在看什么呢?”
砂金的声音在叶苍身后响起,与他一同走来的,还有包括阿星和丹恒在内的列车组全员。
至于某科学的魔法少女投影,她的动作可不慢,早在黄泉有感而发之时就已经杵在了两人之间,并在两人开始感怀之前完成了初步的观测。
“一个忆质空洞,与外界阿斯德纳星系的忆质泄露孔洞相连,流速还在加快。”
黑塔给出了简单的评价,同时转头看向身旁的黑衣青年,冷不丁问道:“还记得「拉扎莉娜」这个名字吗?”
“拉扎莉娜·简·艾丝黛拉,前星穹列车测绘师、忆质动力学学者,匹诺康尼发展的理论基础奠基人。”
叶苍脸上的表情更无奈了,“毕竟是列车长和姬子阿姐叮嘱要找的三位无名客前辈之一,我怎么可能不记得她的名字?”
“哦?不错。”
黑塔轻挑眉梢,随手拂过鬓角垂下的发丝,平静开口道:“根据她的忆质速率测量法和相关理论,我能计算出这处空洞的忆质速率,并对其进入深入观测。”
“你观测它做什么?”
“你不是打算把它当逃生通道吗?”黑塔斜睥了他一眼,眼神仿佛在关爱智障,“你不会打算让星穹列车载着所有匹诺康尼梦境中的人直接强闯吧?”
“不会吧不会吧?”
叶苍:“……”
得,这位真是自己肚子里的蛔虫,自己不过是多看了那空洞,她甚至连自己打算让人强闯的小心思都看穿了。
那以后自己不小心多看了几眼美女,岂不是要原地裂开?
见叶苍没有吱声,黑塔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走开走开,反正接下来的事情我这投影也帮不上太多忙了,就留在这里做题吧。”
“正好,我那个模拟宇宙的项目之后也打算引入忆域,就当提前做做功课好了。”
“对了,到时候记得来测!”
叶苍微微一愣,而后用力点了点头,“我测!必须狠狠地测!”
而后他环顾一周,目光依次扫过身后的众人,最终落在了身后五尾如火焰般绽放的狐人少女身上,招手道:“停云,你留下来给黑塔当助手,其他人跟上我,我们继续前进。”
论观测天空的忆质空洞,的确没有比这座城寨废墟更近、更合适的地方了。
但,很遗憾,他们此行的目的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