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白的骨矛，将马尔科死死钉在雪地上。
鲜血如同盛开的红莲，在纯白的雪原上肆意蔓延，刺目而残酷！
剧痛与失血让马尔科的意识开始模糊，但他仍竭力抬起头，望向那个与卡兹对峙的身影。
卡兹此时悬浮于半空中，那对巨大的鹰翼在风雪中微微扇动，带起冰冷的涡旋。
他那双热成像的眼睛，此时已经切换回正常的视觉模式。
尽管如此，卡兹此时的眼睛里仿佛充满了全知般的洞察力，如同两颗冰冷的星辰，牢牢锁定在乔安娜身上。
杀意如同实质的寒流，从他那完美无瑕的躯体中弥漫开来！
面对这足以让任何生灵肝胆俱裂的恐怖杀意，乔安娜的反应却出乎了马尔科的意料！
她没有后退，没有寻找掩体，甚至脸上连一丝一毫的恐惧都找不到！
那双与徐伦有几分相似的眼眸中，反而燃烧起一种混合着兴奋与极致专注的火焰！
她甚至缓缓摆出了一个标准的战斗起手式！
只见乔安娜双膝微曲，重心下沉，一手虚握置于腰侧，一手则张开手掌前伸，姿态不像是任何已知的武术流派，倒更像是一种……
宇宙拳法，秘传之技？
“哦？还想负隅顽抗？”卡兹的语气里充满了嘲讽。
在他的计算中，这个失去了同伴掩护的女人，此刻最合理的反应应该是逃跑或求饶。
摆出战斗姿态？无异于螳臂当车！
但他毕竟是卡兹，是究极生物！
他不会因为对手的弱小或反常而掉以轻心！
几乎在乔安娜摆出架势的瞬间，他那超越常理的感知能力便如同最精密的雷达，全面开启，无声无息地扫过乔安娜的全身！
他在探测！探测她体内是否隐藏着如同马尔科那样的波纹能量，或者如同波鲁那雷夫他们那样的、被称为“替身”的精神力量波动！
波纹，是生命能量的振动，即便隐藏得再深，在究极生物的感知下也无所遁形！
替身，是精神力的具象，只要存在，就必然与主体的灵魂产生共鸣，会留下独特的“波长”！
然而……没有！什么都没有！
卡兹的感知如同水银泻地，渗透了乔安娜的每一寸肌肤，每一缕肌肉纤维，甚至深入她的骨髓与神经末梢。
反馈回来的信息，却是一片空白！
没有炽热如太阳的波纹能量，没有奇异如异次元的精神波动！
乔安娜的身体强度虽然已经超过普通人类，达到了经过严格训练的运动员水准，但在卡兹眼中，依旧脆弱得如同玻璃！
她的生命气息旺盛，精神活跃，但这一切都停留在“凡人”的范畴，没有任何超越性的力量迹象。
只不过是一个……区区强壮一点的普通人类女性！
这个结论，让卡兹那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转的思维，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
这不合逻辑。一个能逆转他黄金回旋之力、并且让他产生强烈“既视感”和危机感的存在，怎么可能是一个毫无特殊力量的凡人？
是伪装？某种他无法理解的更高层次的伪装技术？
还是说，他之前的感知出错了？
就在卡兹因为这意外的探测结果而陷入短暂的分析与迟疑时，下方的乔安娜，却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嘴角勾起了一抹极其欠揍，混合着嘲弄和鄙夷的笑容！
“喂！卡兹！”乔安娜双手叉腰，仰着头，声音在风雪中显得格外清亮，也格外刺耳，“在上面飘着不冷吗？摆那么装逼的姿势，是打算让我双眼冒桃心然后尖叫吗？可惜啊，你现在这个样子，就跟我在学校里见过的那种下雨天在操场击剑的男同学一样，只会让你丧失择偶权！”
卡兹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但没有回应。
真是低级的激将法！
见卡兹不理她，乔安娜变本加厉，开始绕着被钉在地上的马尔科踱步，嘴里喋喋不休：
“我说，你费那么大劲，又是变成鸟人，又是扔骨头棒子的，就为了对付我们这几个小卡拉米？你这终极生物当得也太掉价了吧？”
“听说你活了好几万年？啧啧，几万年就琢磨出这点本事？我看你除了会飞和扔东西，也没啥新意嘛！要不要我教你几招我们那边街头打架的绝活？碎蛋拳裂蛋脚什么的，就算是究极生物也得躲！”
“看你那张脸，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可惜像个面瘫，一点表情都没有。是不是因为年纪太大，面部肌肉僵化了？唉，真是可怜……”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充满了市井气息的挖苦与嘲讽，还有人身攻击。
与其说是在挑衅，不如说更像是在故意恶心人！
卡兹的涵养功夫终究是有的。身为究极生物，他本不应被这种蝼蚁的聒噪所动。
但乔安娜的话语，配合她那副“我就是看不起你”的表情和姿态，以及那种仿佛源自另一个时空，令他莫名烦躁的熟悉感，像是一根根细小的尖刺，不断挑战着他那属于“神”的尊严。
他的眼神，渐渐冷了下来！
杀意重新凝聚，比之前更加冰寒！
然而，乔安娜似乎完全没察觉到，或者说根本不在意卡兹情绪的变化。
这正是她想要的效果！
这时，她踱步到卡兹正下方，突然停下了脚步，抬头看着他，露出了一个极其恶劣，如同恶作剧得逞般的笑容。
“喂，鸟人卡兹，”她笑嘻嘻地说道，“送你个小礼物，接好了！”
话音未落，她猛地弯腰，从地上抓起一把混合着泥土和马粪的脏雪，用力团了团，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手臂猛地向上一甩！
那团脏雪，划出一道低平的弧线，并非射向卡兹的要害，而是精准无比地，“啪”地一声，糊在了卡兹那完美无瑕、带着绝对威严表情的脸颊正中央！
雪团瞬间散开，污秽的泥土和恶臭，在他那张如同大理石雕塑般俊美的脸上，留下了极其醒目，充满侮辱性的痕迹！
此时的卡兹，仿佛刚刚在会员制餐厅里饱餐一顿的样子！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风雪似乎都为之凝滞！
被钉在地上的马尔科，甚至忘记了疼痛，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卡兹……被糊了一脸雪？！
这攻击毫无威力，甚至无法擦破他的一点油皮。
但其带来的羞辱性，却远超任何一次重击！
卡兹的身体肉眼可见地僵硬了。
他那双深邃如星海的眼睛，死死地盯着下方依旧保持着投掷姿势，脸上带着恶劣笑容的乔安娜。
一股无法形容，混合着暴怒、荒谬与极致杀意的情绪，如同压抑了万年的火山，终于冲垮了他身为究极生物的理智堤坝！
“你……这……蝼蚁……！！！”
卡兹的声音，第一次失去了所有的平静与优雅，变得如同两块巨石在疯狂摩擦，充满了毁灭一切的暴戾！
他周身的空气开始扭曲沸腾，庞大的能量在他体内疯狂汇聚！
他不再去思考乔安娜为何没有能量波动，不再去分析那莫名的既视感来源。
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将这个一而再、再而三挑衅侮辱他的女人，从肉体到灵魂，彻底碾碎成宇宙的尘埃！
他抬起了右手，掌心向上。
没有使用任何流法技巧，只是最纯粹、最粗暴的能量凝聚！
周围的阳光仿佛都被牵引吞噬，汇聚于他的掌心，形成了一颗只有拳头大小、却散发着让整个雪原都为之震颤的恐怖能量球！
其中蕴含的波纹能量层级，超越了丽莎丽莎，超越了史上任何一位波纹使者，甚至超越了千倍！
那是究极生物盛怒之下，使出的一百万匹磁场力量！
“死吧！！！”
卡兹发出了惊天动地的怒吼，手臂猛地向下挥动，那颗足以将一座山峰夷为平地的毁灭性能量球，带着湮灭一切的气势，朝着下方渺小的乔安娜，轰然落下！
能量球尚未及体，那恐怖的威压已经让乔安娜脚下的雪地瞬间汽化，露出焦黑的地面！
她身上的白色作战服被狂风吹得猎猎作响，亚麻色的发丝疯狂舞动。
然而，面对这毁天灭地的一击，乔安娜依旧没有躲闪！
她甚至收起了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静静地抬起头，看着那如同微型太阳般坠落的能量球，看着能量球后卡兹那张因暴怒而略显扭曲的完美面孔。
就在能量球即将把她彻底吞噬的前一刹那，她开口了！
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穿透了能量的咆哮与风雪的呼啸，直接响彻在卡兹的脑海：
“卡兹，你确定要杀我？”
“用你好不容易获得的，凌驾于众生之上的究极生物的能力，来杀一个对你构成不了任何实质威胁的……女人？”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祈求，没有恐惧，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提出一个疑问。
这简短的几句话，如同宫寒的芙宁娜的圣水，猛地浇在了卡兹那怒火中烧的思维上！
那轰然下落的毁灭性能量球，在距离乔安娜头顶不足一米的地方，骤然停滞了！
狂暴的能量依旧在球体内奔腾咆哮，却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墙壁挡住，无法再下落分毫！
卡兹的手臂僵在半空，他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中，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迟疑！
杀？还是不杀？
乔安娜的话，像一根毒刺，精准地刺中了他内心深处！
他是谁？
他是卡兹，是超越了生命极限，掌控了地球上所有生物能力，近乎全知全能的究极生物！
他应该是俯视众生、追求更高进化、探索宇宙真理的存在！
而现在，他正在做什么？
动用这神明般的力量，去虐杀一个无法威胁到他、甚至在他看来弱小得可怜的女人？
只因为她用言语和微不足道的动作激怒了他？
这符合他“究极生物”的身份吗？
这是他进化之后，应该做的事情吗？
这种基于“情绪化”，而非“理性”和“必要性”的杀戮，与那些被他视为低等生物的人类，有何区别？
就在卡兹的思维因为这突如其来的灵魂拷问而陷入混乱与挣扎的瞬间——
下方的乔安娜，仿佛再次看穿了他内心的天人交战！
她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洞悉一切的光芒，嘴角重新勾起那抹令人火大，带着预知意味的笑容。
她仰着头，看着表情变幻不定的卡兹，用一种近乎怜悯的语气，轻声说道：
“你的下一句话是——我才不管你是女人！你死定了！”
“我才不管你是女人！你死定了！”卡兹几乎是下意识地脱口吼出！
话音出口的瞬间，卡兹自己都愣住了。
又被读心了？！在这种时候？！
而乔安娜，在听到他果然说出了这句话后，脸上露出了一个混合着“果然如此”和“你真可悲”的复杂表情，轻轻摇了摇头。
那悬浮在乔安娜头顶的毁灭性能量球，因为卡兹心神的剧烈动荡，能量结构开始变得极其不稳定，光芒明灭不定，发出滋滋的异响，仿佛随时会失控崩溃。
杀？
一个声音在咆哮：她必须死！她侮辱了你！践踏了你的尊严！甚至还读懂了你的心思！她是巨大的威胁和变数！
不杀？
另一个声音在低语：杀了她，你和那些被情绪支配的低等生物有何区别？你的进化，难道是为了更好地进行无意义的泄愤屠杀吗？
究极生物卡兹，站在力量的巅峰，俯瞰着脚下渺小的女子，第一次在面对一个“敌人”时，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犹豫之中。
他的手臂微微颤抖，那凝聚了毁灭力量的球体，悬停在生死之间，也悬停在他作为“神”的理智与作为“生物”的本能之间。
风雪依旧，但时间仿佛被拉长了！
无限接近于神的究极生物，因一个人间女子的三言两语，而显露出了迟疑！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