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黄秘境,北方尽头,那片代表着宇宙终极“熵寂”的玄冥寂灭海,在完成了它最后的传承之后,重新归于了万古不变的静默。
那尊伟岸的玄武道躯,已然化作最本源的道则光点,含笑消散,重归于这片养育了它的黑色海洋。
陈凡立于岸边,对着那片平静如初的海面,微微躬身。这一拜,非为力量,非为传承,而是……对一位,将自身大道,走到了极致的,先行者的,敬意。
他缓缓起身,心念微动,内视己身。
那浩瀚无垠的混沌内景之中,一场,前所未有,也必将后无来者的,宏大演化,已然,尘埃落定。
东方青龙,主创生;西方白虎,主杀伐;南方朱雀,主涅盘;北方玄武,主归藏。
四方已然铸就了“太初”不朽金性的洞天世界,不再是简单的三才循环,而是……化作了四根,仿佛支撑着一方初生宇宙的,通天彻地的,大道支柱!
东方的创生之力,化作了无尽的星河,自宇宙的起点,奔涌而出,那是“始”!
南方的涅盘之火,化作了时间的单向流逝,推动着那星河,经历着诞生、辉煌、与衰败,那是“过程”!
西方的审判之剑,化作了空间的绝对法则,为那奔涌的星河,定下了不可逾越的,秩序与边界,那是“规则”!
而北方的归藏之海,则化作了这方宇宙的“终点”与“背景”,将那所有衰败、死寂的星辰,尽数吞噬、分解,化作……可以被“创生”再次利用的,最为原始的,混沌之气,那是“终”!
始与终,过程与规则。
一个……虽然微小,却已然拥有了完整“时空”与“循环”概念的,真正的,“太初宇宙雏形”,在陈凡的体内,彻底成形!
轰隆隆!
一股……不再是单纯的“世界之力”,而是一种……凌驾于其上,融合了四象本源,充满了“混沌开辟”意味的,更为高级的,“宇宙雏形之力”,自他的体内,轰然爆发!
这股力量,倒灌回他的四肢百骸,让他那在玄武道躯前,被震出裂痕的混沌神魔体,在瞬间,便已恢复如初,甚至,比之前,还要坚固了千百倍!
他那早已抵达天仙大圆满的境界,在这股力量的推动下,竟再次,向前,迈出了……微小,却又无比坚实的一步!
金仙之境,已是水到渠成,只差……一个念头!
陈凡缓缓睁开双眼,那双深邃的眸子里,仿佛有四方神兽的虚影,一闪而过。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生命本质,再次,完成了一次巨大的跃迁。
他,已不再是单纯的“个体”,而是一个……行走的,初生的“宇宙”!
他的玄黄秘境之行,其最重要的目标,至此,已然,尽数完成。
他闭上双眼,那比初入此地时,要庞大、凝练了何止千百倍的庞大仙念,再次,如水银泻地般,向着整片玄黄大陆,覆盖而去。
这一次,他不再是寻觅机缘。
而是……在寻找,出去的路。
也就在他的仙念,如无形的潮水,瞬间席卷整片大陆的刹那。
那几位,比他先进来的,金仙老祖,亦在同一时间,心有所感,齐齐地,抬起了头!
大陆东方,一处被无尽魔气笼罩的,上古魔神陨落之地。
万骨魔君正盘坐于一具高达万丈的残破魔躯头顶,疯狂地吞噬着其中,那尚未彻底消散的本源魔气。他的气息,比之初见时,强盛了数倍不止,已然稳稳地,踏入了半步仙王的门槛。
他的脸上,充满了狂喜与贪婪。此次玄黄秘境之行,虽在初入时,便被那白衣青年,震慑得道心险些失守,但后续的机缘,却也足以弥补一切。待他将这具魔躯彻底炼化,说不定,便能一举,冲破金仙后期的壁障!
然而,就在这时,一股……浩瀚、苍茫、古老,仿佛凌驾于这方天地之上的无上仙念,自他的身上,一扫而过!
那仙念,没有丝毫的敌意,就仿佛是此方世界的主人,在巡视自己的领地。
然而,万骨魔君那正在疯狂运转的魔功,却在这仙念扫过的刹那,不受控制地,一滞!他那刚刚暴涨的魔躯,竟仿佛遇到了天敌,开始,微微颤抖!
“是他!”
万骨魔君的眼中,闪过一丝深入骨髓的,惊惧!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这股仙念之中,所蕴含的“道”,比初见时,要圆融、完美了何止千百倍!如果说,初见时的那青年,是一柄藏于鞘中的,无上神剑。那么此刻的他,便是……那柄神剑,所守护的,一整方,正在缓缓开辟的,大宇宙!
自己这点微末的道行,在这等存在的面前,简直,连蝼蚁都算不上!
“该死!这究竟,是哪里来的怪物!”万骨魔君心中惊怒交加,再也顾不上去吞噬那魔神之躯,身形一晃,便要化作魔光遁走。
大陆南方,一株早已枯死,却依旧散发着一丝先天生机的“世界树”残骸之旁。
枯荣老祖那庞大的树身,扎根于残骸的核心,其身上,“枯”与“荣”的气息,正在不断地,交替闪烁。它的“枯荣大道”,在观摩了这世界树残骸中,那“由盛转衰”的终极道韵之后,似乎是陷入了某种瓶颈,却又在瓶颈之中,看到了一丝,突破的曙光。
也就在这时,那股浩瀚的仙念,扫过此地。
枯荣老祖那万古不变的树脸之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于“呆滞”的表情。
它,在这股仙念之中,“看”到了……“生”的极致,“死”的尽头,“轮回”的真谛,以及……将这一切,都包容在内的,那更为广阔的,“混沌”!
“……道……原来,可以如此……”
一声……充满了无尽感慨与震撼的叹息,自它的口中,缓缓传出。
它那原本正在不断挣扎的“枯荣大道”,在这股仙念的“启迪”之下,竟缓缓地,停止了挣扎。它不再强求突破,而是……选择了,沉淀。
它知道,自己与那白衣青年之间的差距,已然,不再是境界上的,而是……生命层次上的,绝对鸿沟。
大陆西方,那片被陈凡改造过的,剑草平原。
天剑上人,依旧,静静地立于那里。
他没有去采摘那些,由先天兵灵所化的,蕴含着一丝“生死”道韵的剑草。他只是,伸出手,用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其中一株。
感受着那剑草之上,既锋锐无匹,却又生机盎然的,奇异道韵。
他的那双眸子,依旧紧闭,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上,却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迷茫。
“我的道……是纯粹的‘杀’,是斩破万法,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锋锐。”
“然而,为何……这柄‘剑’,它,却能生长?”
“难道……杀的尽头,不是毁灭,而是……新生?”
一声声,充满了自我怀疑的低语,自他的口中,缓缓传出。
也就在这时,那股,他此生都无法忘怀的,浩瀚仙念,再次,降临!
与上一次不同,这一次,他在这仙念之中,清晰地,“看”到了,一个完整的循环。
创生,杀伐,涅盘,归藏!
轰——!!!
天剑上人那万古不动的剑心,在这一刻,仿佛是被一柄无上的神锤,狠狠地,砸中!
咔嚓……
一道清晰的裂痕,自他的道心之上,浮现而出!
但他,非但没有痛苦,反而,在那双紧闭的眼眸之中,第一次,流出了两行,清泪!
“……我……错了……”
“哈哈……哈哈哈哈!我错了!我错了亿万年!”
他竟仰天,发出一阵,状若疯癫,却又充满了无尽解脱的,快意大笑!
他那原本锋锐到了极致,仿佛要将整片天穹都刺破的剑意,在这一刻,竟缓缓地,收敛,内藏。
他收回了手,对着这片剑草平原,深深地,一拜。
这一拜,非为拜人,而是……拜道!
陈凡的仙念,自他身上,一扫而过,没有丝毫停留。
众生皆苦,各有各的缘法。
他没有兴趣,去做任何人的“导师”。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这片玄黄秘境的,最中央。
那里,是他们,进来的地方。
而此刻,那扇古老的青铜门户,其上,竟再次,亮起了,微弱的光芒。一道道玄奥的符文,在其上流转,一股……排斥之力,开始,自这方天地,缓缓诞生。
秘境,要关闭了。
……
轰隆——
也就在这一刻,整片玄黄大陆,都开始,剧烈地,震颤了起来!
一股……发自世界本源的,不可抗拒的排斥之力,降临在了每一个,不属于此地的生灵身上!
那正在疯狂吞噬魔躯的万骨魔君,被这股力量,硬生生地,自那魔躯之上,掀飞了出去!
那正在参悟世界树残骸的枯荣老祖,其扎入残骸的根须,亦被强行,斩断!
那正在追逐着太阴寒气的冰魄麟,更是发出一声哀鸣,被这股力量,卷向了高天!
唯有陈凡,依旧,静静地立于那玄冥海边,仿佛,不受丝毫影响。因为,他体内的“太初宇宙雏形”,其道的层次,已然,不在这方玄黄秘境之下!
“该走了。”
他轻语一声,一步踏出,身形便已然,跨越了亿万里的山河,出现在了那扇,正在缓缓关闭的,青铜门户之前。
几乎是在同一时间。
数道,略显狼狈的流光,亦从四面八方,向着此地,疾驰而来!
正是万骨魔君,枯荣老祖,天剑上人,与那头冰魄麟!
当他们,看到那负手立于门户之前,白衣胜雪,气息圆融得,仿佛与这方天地都融为了一体的青衣身影时。
他们的身形,竟不约而同地,在万丈之外,停了下来!
万骨魔君的眼中,是毫不掩饰的惊惧与忌惮。
枯荣老祖的脸上,是复杂到了极点的敬畏与感慨。
冰魄麟,更是匍匐于星空之中,连头都不敢抬起。
唯有那天剑上人,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竟对着陈凡的背影,遥遥地,躬身,行了一个,弟子之礼。
“多谢……先生,指路。”
陈凡没有回头,也没有回应。
他只是,在那青铜门户,即将彻底关闭的最后一刹,缓步,踏入了那片,回归的光晕之中。
……
玄黄秘境之外,那片古老的星海,依旧,死寂一片。
嗡——
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嗡鸣,那扇巨大的青铜门户,再次,浮现而出。
下一刻,一道,白衣身影,自其中,缓步,踏出。
他,正是陈凡。
与进入时相比,他的气息,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是那天仙大圆满。然而,他只是静静地立于那里,却让整片星海,都仿佛,以他为中心,陷入了一种,奇异的“静止”。
紧接着,数道流光,亦自那门户之中,略显狼狈地,冲了出来。
当他们,再次看到那道,早已等候在外的白衣身影时,脸上的神情,愈发复杂。
尤其是万骨魔君,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然而,还不等他动任何歪念。
陈凡,终于,缓缓地,转过了头。
他那双深邃的,仿佛倒映着一方初生宇宙的眸子,第一次,正眼,看向了这几位,“同道”。
“此间事了。”
“诸位,后会有期。”
话音落下,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已然,消失在了这片星海的,尽头。
不带走一片云彩,亦不留下一丝痕迹。
仿佛,他从未,来过。
只留下,四位,心神剧震,久久无法平静的金仙老祖,立于那冰冷的星空之中,面面相觑。
他们知道,这一次玄黄秘经之行,他们,或许,见证了一位,未来,必将威震诸天万界的,无上存在的,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