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彻底冻结了。
那片,因两大金仙巅峰强者气息对峙而濒临破碎的浩瀚虚空,陷入了一种,比死亡,还要深邃,比虚无,还要纯粹的,绝对的,死寂。
没有惊天动地的爆炸,没有法则崩坏的哀鸣。
那艘,长达数十万里,曾承载着白骨魔宗三分之一战力,其坚固程度足以硬抗金仙巅峰一击而不毁的狰狞骨舟,就那么,在众目睽睽之下,在一片,死一般的寂静之中,从船头到船尾,一寸一寸地,化作了,最为原始的,宇宙尘埃。
仿佛,它从来,就没有存在过。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执掌着“抹除”权柄的创世之手,将它,连同其上,那数以万计的魔宗弟子,那哀嚎了不知多少纪元的亿万冤魂,乃至那尊,坐镇其中,已然证得了金仙的白骨长老,都从这方宇宙的,“存在”的画卷之上,轻轻地,拭去了。
“咕咚。”
不知是谁,在那死寂之中,艰难地,咽了一口唾沫。
这声音,在这片,连呼吸都已停滞的虚空之中,显得,那般的刺耳。
那艘,位于最中央的,白骨魔宗主舰之上。
那尊,由一头不知名仙王级巨兽的完整头颅所雕琢而成的狰狞王座,猛地,一颤!
端坐其上的白骨魔尊,那藏于无尽白骨魔气之后的伟岸魔躯,竟不受控制地,剧烈地,颤抖了起来!
那不是愤怒。
而是一种,源自神魂最深处,源自道心最本源的,极致的,恐惧!
他那双,早已看惯了星海生灭,屠戮了不知多少文明的,森然魔瞳之中,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茫然”与“不可置信”的神采!
死了?
就这么……死了?
一艘,耗费了他白骨魔宗,近十万年光阴,以一尊金仙,三尊天仙,以及亿万生灵的血肉枯骨为“材料”,所炼制而成的战争楼船!
一尊,追随了他八万载,修为已至金仙初期的,宗门长老!
就这么,在那个,看似人畜无害的清秀少年,那简简单单的,一指之下,灰飞烟灭了?!
他甚至,没有从那一指之上,感受到,任何的,法则波动!
仿佛,那少年,只是,对着那艘骨舟,下达了一个,“你不该存在”的,命令。
然后,那艘骨舟,便,不存在了。
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
言出……法随?
不!这比言出法随,还要,霸道!还要,不讲道理!
这,是,定义!
是,以己心,代天心,去重新,定义这方宇宙的,根本规则!
仙王?
一个,只存在于传说中的,念头,自白骨魔尊那,早已被恐惧所占据的脑海之中,疯狂地,滋生!
也就在这时。
那两艘,通体漆黑的巨大魔船之内。
那座充满了“霸道”与“吞噬”魔意的黑暗宫殿之中,那尊伟岸的魔影——幽渊海主,其身躯,亦是,猛地,一僵!
他那双,仿佛是由两颗,即将寂灭的魔星所组成的眸子里,那原本充满了讥讽与看戏的意味,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比白骨魔尊,还要,浓烈了十倍的,庆幸,与后怕!
他庆幸,自己,方才,没有答应那白骨老鬼的提议。
他后怕,若是方才,自己,贸然出手……
那,被一指,抹去的,会不会,就是他幽渊魔海的,战舰?!
而神城之内。
那原本,响彻云霄的,狂喜的欢呼声,亦是,戛然而止。
无论是青玄,赤龙,还是青萝,都,呆呆地,望着那道,悬浮于虚空之中,一袭青衣,黑发披肩的,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
熟悉,是因为,那是他们的,神主。
陌生,是因为,他们,完全,无法理解,主上,方才,所展露出的,那一指的风采!
那,早已,超出了他们,对于“力量”的,认知!
“神主……他……究竟,是达到了,何等,恐怖的境界?”
青玄那化作了数万里之巨的青龙真身,其龙目之中,充满了,无尽的,震撼与狂热。
她只知道,自今日起,这片,荒古弃域的天,要,变了。
也就在这,死一般的寂静之中。
陈凡,缓缓地,放下了,那根,依旧是晶莹如玉的,手指。
他那双,平静得,仿佛倒映着宇宙生灭的眸子,缓缓地,转向了,那另外两艘,已然,彻底停滞,连其上,那亿万哀嚎的冤魂,都陷入了恐惧的呆滞之中的,狰狞骨舟。
而后,他,再次,抬起了手。
“不——!!!!”
也就在他抬手的那一刹那!
那白骨魔尊,终于,自那,极致的恐惧之中,惊醒了过来!
他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惊恐与绝望的,凄厉咆哮!
“前辈饶命!!”
“晚辈,白骨魔宗‘枯骨’,有眼不识泰山,误闯前辈清修之地!还望前辈,看在……看在……”
他想说,看在我师“白骨道君”的面上,可话到嘴边,却又,被他,硬生生地,咽了回去!
开什么玩笑!
眼前这位,极有可能,是一尊,活着的,仙王!
这等,早已超脱了仙界万道,与天地同寿的古老存在,又岂会,在乎他师尊那,同为仙王的名号?!
也就在他,语无伦次的,求饶的刹那!
那幽渊海主,亦是,反应了过来!
他没有求饶。
因为他知道,对于这等,视众生为蝼蚁的存在而言,求饶,是最,无用的行为!
他,选择了,逃!
轰——!!!
那两艘,通体漆黑的巨大魔船,其船尾,那无数,铭刻着“空间”与“跳跃”法则的魔纹,在这一刻,轰然亮起!
一股,磅礴到了极致的魔能,疯狂地,灌注其中!
那两艘魔船,竟是不惜,燃烧自己的,本源魔晶,要强行,进行,空间跳跃,逃离这片,让他们,永生难忘的,梦魇之地!
然而,陈凡,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
而后,口中,轻轻地,吐出了,一个字。
“定。”
嗡——
一个字,落下。
整片天地,仿佛,都被按下了,暂停键。
那两艘,已然,半个船身,都融入了空间涟漪的漆黑魔船,竟就那么,硬生生地,自那,即将成形的空间通道之中,被“挤”了出来!其上,那燃烧到了极致的魔能,更是,轰然,熄灭!
仿佛,有一道,无形的,至高的,法旨,在这一刻,降临。
“此地,不准,空间跳跃。”
那幽渊海主,那伟岸的魔躯,猛地,一震!一口,蕴含着他本源魔气的精血,狂喷而出!
他的眼中,充满了,比白骨魔尊,还要,浓烈了百倍的,绝望!
言出……法随!
真的是,言出法随!
这,不是仙王,又能,是什么?!
“前……前辈……”
那白骨魔尊,看着那,连逃跑的资格,都被剥夺了的幽渊海主,其声音,已然,带上了,哭腔。
然而,陈凡,却已然,没有了,再与他们,废话的兴趣。
他那双,平静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淡淡的,不耐。
而后,他那,刚刚抬起的手,再次,对着那,剩下的,两艘骨舟,轻轻地,一指。
“不!!!”
那白骨魔尊,发出了一声,比之前,还要,凄厉了万倍的,绝望咆哮!
轰——!!!
他那金仙巅峰的,恐怖气息,在这一刻,毫无保留地,轰然爆发!
他,竟是,燃烧了自己的,不朽金性!
一尊,高达亿万丈,通体由,最为纯粹的“死亡”与“腐朽”法则所组成的,巨大的,“白骨法相”,自他的身后,拔地而起!
“幽渊!你若再不与本座联手!今日,你我,皆要,陨落于此!!!”
白骨魔尊,疯狂地,咆哮着!
那幽渊海主,闻言,那双魔瞳之中,闪过一丝,极致的,挣扎与疯狂!
最终,他,亦是,发出了一声,充满了不甘与霸烈的,怒吼!
“战!!!”
轰——!!!
他同样,燃烧了自己的,魔道本源!
一片,广袤无垠,仿佛能吞噬、腐蚀一切的,漆黑的,“幽渊魔海”,自他的脚下,蔓延开来!瞬间,便与那尊,巨大的“白骨法相”,融为了一体!
一时间,这片,早已死寂的虚空,竟被那,充满了“死亡”与“吞噬”的,恐怖道韵,彻底,淹没!
两尊,金仙巅峰的,宇宙巨擘,在生死的,绝境之下,所爆发出的,联手一击!其威能之恐怖,怕是,连真正的仙王,都要,暂避其锋芒!
然而,面对这等,毁天灭地的攻击。
陈凡的脸上,却是,连一丝,波澜,都未曾泛起。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那,足以将一方星域都彻底腐化的,恐怖魔海,向着他,席卷而来。
而后,他,缓缓地,伸出了,另一只手。
掌心,向上。
“炉来。”
他,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轰——!!!
也就在他话音落下的刹那!
他身后的虚空,骤然,裂开!
一尊……古朴、苍凉,其上,烙印着,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圣象、雷泽、轮回、鲲鹏,这八尊,不朽神兽的,巨大的,万化归一炉,自那裂缝之中,探了出来!
那炉口,一张!
没有吸力,亦没有吞噬之力。
那是一种,更为霸道,也更为本源的,“定义”!
它,在向这方宇宙,宣告——
凡,入我炉者,皆为,薪柴!
哗啦啦——
那片,由两尊金仙巅峰强者,燃烧不朽金性所化的,恐怖的,“白骨魔海”,竟在这股,无可抗拒的“定义”之下,不受控制地,化作了一道,灰黑色的,能量洪流,向着那尊,古朴的烘炉,倒灌而去!
“不……这……这是什么……!!”
“我的道……我的法则……为何……会臣服……!!!”
那白骨魔尊与幽渊海主,发出了一声,充满了无尽恐惧与不解的,最后的,哀鸣!
他们的身躯,他们的金性,他们那燃烧了的一切,都,随着那片魔海,一同,被那尊,更为宏大,也更为古老的,烘炉,无情地,吞噬,熔炼!
最终,整片虚空,再次,恢复了,死寂。
只剩下,那两艘,通体漆黑,却早已,失去了所有魔性的,巨大魔船,静静地,悬浮于那,冰冷的,黑暗之中。
仿佛,是两口,为他们的主人,准备的,巨大棺材。
而陈凡,只是,静静地,看着那,吞噬了两尊金仙巅峰之后,其炉身之上,那八尊神兽烙印,仿佛,又,凝实了一分的,万化归一炉,缓缓地,点了点头。
“成色,尚可。”
他,淡淡地,评价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