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光火石之间,他做出了决定——
半推半就,模糊承认,将重点引向别处。
他脸上立刻堆起恰到好处的震惊和难以置信,声音都提高了八度,带着一丝“激动”的颤抖:
“真……真的吗?老板娘,您没看错?我妹妹黄语萱……她……她真的在给您儿子当助理?”
他刻意忽略了“长得像”这个点,只抓住“名字”和“工作”这两个可以模糊匹配的信息。
林母见他那“激动”的样子,更加确信了自己的猜测,连忙点头:
“对啊!没错!就是叫黄语萱!长得清清秀秀的,特别能干的样子!原来她真是你妹妹啊!这世界可真小!”
林父也感慨道:
“是啊,真是太巧了。这么说来,咱们还算挺有缘分的。”
林羽适时地低下头,用力揉了揉眼睛,声音变得有些“低落”和“自嘲”:
“应……应该就是吧……名字和工作都对得上……没想到……真没想到我妹她在外面混得这么好……都能给大公司经理当助理了……哪里像我……唉……”
他将一个得知妹妹“发达”后既欣慰又自惭行秽的兄长形象演绎得淋漓尽致,成功地将话题引向了“混得好不好”的对比上,巧妙地避开了对黄语萱具体身份的深究。
林父林母果然被带偏了注意力,看他这副“落魄”的样子,同情心更是泛滥。
林母连忙安慰道:
“哎呀,小哥你别这么想!工作不分贵贱,能自食其力就是好样的!你妹妹能干是她的事,你肯定也有你的长处!慢慢来,日子总会好起来的!”
林父也给他打气:
“就是!你看我儿子,说是当了个什么便利店的大区经理,听着好像挺风光,其实一年到头不着家,忙得脚不沾地,我们看着都心疼。还不如像我们这样,开个小店,虽然发不了大财,但一家人平平安安在一起,吃穿不愁,也挺好!”
听到父母用这种带着心疼又骄傲的语气谈论“便利店大区经理”的儿子,林羽心中五味杂陈,只能含糊地点头:
“叔叔阿姨说得对……平平安安就好……”
林母越看这孩子越觉得心疼,热情地说道:
“小哥,你看咱们这也算认识了,你又是一个人初来横店闯荡,不容易。以后啊,你要是想家了,想吃口家常味道了,就随时来阿姨这儿!阿姨给你煮馄饨吃,管够!不要钱!”
林父也憨厚地笑道:
“对!别客气!一碗馄饨不值几个钱!”
林羽闻言,心中暖流涌动的同时,警铃却也再次响起。
父母的热心肠他再清楚不过,但这“免费”的善意,他却不能坦然接受。
一方面,“黄语宸”这个身份是个需要低调的“落魄群演”,频繁接受陌生人的免费餐饮不合常理;
另一方面,他也不想给父母增添任何不必要的负担,哪怕只是一碗馄饨。
他连忙摆手,脸上露出诚恳的拒绝和不好意思:
“使不得!使不得!叔叔阿姨,你们做的是小本生意,起早贪黑赚的都是辛苦钱,我怎么能天天来白吃白喝呢?这绝对不行!”
他语气坚决:
“你们肯让我进来坐坐,听我发发牢骚,给我煮这么好吃的馄饨,我已经非常感激了!要是再免费,那我……那我以后可就真不好意思再过来了。”
林父林母对视一眼,眼中满是赞赏。
这孩子,虽然落魄,但心地正直,不贪小便宜,更让他们心生好感。
林母笑道:
“哎呀,你这孩子,真是实诚!一碗馄饨而已,阿姨还请得起!”
林羽坚持道:
“阿姨的心意我领了,但真的不能免费。这样吧,”
他想了想,拿出钱包,掏出几张纸币放在桌上,
“这次的馄饨钱我一定得给。以后我要是再来,也一定按价付钱!只有这样,我才能吃得心安,才能常来叨扰你们,听听你们说话,就当……就当是感受一下家的氛围了。”
他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既表达了对父母善意的感激,又守住了自己的原则,还为自己后续可能的“常来”埋下了合情合理的伏笔。
林父林母见他态度如此坚决,也不再强求,心中对这“黄语宸”的好感又增添了几分。
林父收起钱,笑道:
“好,好孩子!有骨气!那说好了,以后常来坐坐,阿姨给你多包几个大馄饨!”
“哎!谢谢叔叔阿姨!”
林羽笑着应道,心中却是一片酸涩的温暖。
他又坐了一会儿,陪着父母聊了些横店拍戏的趣闻和群演的辛苦(都是他事先准备好的说辞),将“黄语宸”这个渴望家庭温暖又有些自卑的落魄青年形象塑造得更加丰满。
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他起身告辞。
林母还特意给他装了一小盒自己腌的咸菜,让他带回去吃。
林羽这次没有拒绝,感激地收下了。
走出林家馄饨铺,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却驱不散林羽心中那复杂难言的情绪。
这一次短暂的“回家”,如同饮鸩止渴,缓解了部分思念,却又带来了更深的牵挂和愧疚。
他用一个谎言,品尝了家的味道,得到了父母的关怀,却无法以真面目相对。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间小小的、充满烟火气的面馆,心中默默道:
“爸,妈,对不起……等一切都结束了,儿子一定回来,好好陪你们……”
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重新戴上“黄语宸”的面具,身影缓缓融入横店古镇的人流之中。
而馄饨铺内,林母一边收拾着碗筷,一边对林父感叹:
“老头子,你说这世上的事可真巧啊!没想到还能遇到小羽助理的哥哥……这孩子,看着让人心疼。”
林父点点头:
“是啊,是个好孩子。就是命苦了点……唉,要是咱们小羽能多帮帮他就好了……”
他们并不知道,刚才那个让他们心疼不已的落魄青年,就是他们日夜牵挂的儿子。
一碗馄饨,连接了咫尺天涯的亲情,也藏下了一个不能言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