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还没褪尽,院门外就传来“咚咚”的踹门声,力道蛮横,震得那扇老旧的木门吱呀作响,像是随时要散架。云清灵攥着衣角躲在门后,心脏砰砰直跳——原主的记忆里,这踹门声只属于一个人,村西的王虎。
这王虎是村里出了名的村霸,身强体壮,好吃懒做,专挑孤苦无依的人欺负,原主父母早逝,家徒四壁,却也没能逃过他的搜刮。前几日原主淋雨病倒,王虎没寻着机会,如今怕是闻着“病好”的风声,又来打主意了。
云清灵深吸一口气,快速理了理思路。她穿来这具身体不过三日,原主是个十三四岁的少年,性子怯懦,常年被欺负得抬不起头。如今她占了这身子,若是硬刚,以她这弱不禁风的体格,定然讨不到好。只能顺着原主的人设,以柔克刚。
她故意佝偻着脊背,让原本就单薄的身形显得更加瘦弱,嗓子里压着气,弄出沙哑干涩的声音,慢吞吞地拉开门闩。
门一打开,一股酒气夹杂着汗臭味扑面而来。王虎堵在门口,身高八尺,虎背熊腰,脸上带着一道狰狞的刀疤,眼神凶戾地扫过云清灵:“病秧子,可算舍得开门了?以为装死就能躲过去?”
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跟班,都是村里游手好闲的泼皮,此刻正吊儿郎当地斜着眼,一副看好戏的模样。
云清灵垂着头,眼帘耷拉着,露出纤细脆弱的脖颈,声音细若蚊蚋,还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虎哥,您怎么来了?我……我身子还没利索,刚能下床走动。”说着,他还故意咳嗽了几声,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咳出来似的,肩膀微微耸动,看着格外可怜。
王虎皱了皱眉,嫌弃地往后退了半步,似乎怕被传染:“少在这装模作样!老子不管你病没病,该交的粮食不能少!”他伸出蒲扇般的大手,“去年你欠我的三斗粮,今年该还了,再加上今年的孝敬,一共五斗粮,限你三天之内凑齐,不然老子拆了你的破屋!”
五斗粮?云清灵在心里冷笑。这王虎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原主那点薄田,一年收成也不过八斗粮,除去自己口粮,根本所剩无几,哪里拿得出五斗粮来孝敬他?
但她脸上却不敢有丝毫表露,反而抬起头,眼眶微微泛红,带着哀求的神色:“虎哥,您发发善心。我这一病就是半个月,田里的土都还没翻,种子也没下,哪里来的粮食?”他声音哽咽,手指不安地绞着破旧的衣襟,“您看我这身子骨,能活下来就不错了。等秋收了,我一定第一时间给您送粮食,别说五斗,只要收成好,六斗我也给您凑齐,您看行吗?”
这番话,她特意放软了语气,姿态低到了尘埃里,既点明了自己现在确实拿不出粮食,又给了王虎一个明确的期待,不至于让他当场翻脸。
王虎脸色阴晴不定,显然有些犹豫。他要粮食是真,但也不想逼死这病秧子——毕竟逼死了人,他不仅得不到好处,还可能惹上麻烦。
云清灵见状,立刻趁热打铁,像是无意般提起:“说起来,昨天村正爷爷还特意来探望我,问我身子好些了没有,还说要是有困难就跟他说。”她顿了顿,声音放得更低,“村正爷爷还念叨着,说虎哥您是他的远房侄孙,为人最是仗义,肯定不会为难我这个孤苦伶仃的孩子。”
村正王老头是村里的长辈,威望颇高,也是王虎名义上的叔公。王虎平日里虽然横行霸道,但在村正面前还是有些收敛的,毕竟还要靠着村正给几分薄面。云清灵特意提起村正,就是为了暗示自己并非无依无靠,让王虎有所顾忌。
果然,王虎的脸色瞬间缓和了些许,眼神闪烁了一下。他没想到村正会关注这病秧子,若是真闹到村正那里,叔公定然会骂他不懂事。
“哼,村正爷爷倒是多管闲事。”王虎撇了撇嘴,语气却软了不少,“既然叔公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再宽限你几日。”
云清灵心中一喜,正想趁热打铁,却听到周围传来几声压抑的咳嗽声。她眼角的余光瞥见,左右邻居的门缝里、窗户外,都露出了几张脑袋,显然是被这边的动静吸引,都在偷偷看热闹。
这些村民,大多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平日里看着原主被欺负,也只是冷眼旁观,甚至还有人暗中叫好。但此刻,他们的围观,却成了云清灵可以利用的力量。
她立刻转过身,对着那些藏在暗处的村民深深鞠了一躬,声音带着浓浓的委屈和期盼:“各位叔伯婶子,我知道我是个外来的孤子,在村里无依无靠。以前多亏了大家偶尔接济,我才能活到现在。”他顿了顿,眼眶更红了,“如今我大病初愈,只想好好种庄稼,安稳过日子。等秋收了,我一定把最好的粮食挑出来,给各位叔伯婶子送过去,报答大家的恩情。以后还请大家多多关照,若是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也一定尽力。”
这番话,既点明了自己的可怜处境,又用“秋收后答谢”的利益绑定,让那些原本冷眼旁观的村民心生恻隐。毕竟,多一个懂得感恩的邻居,总比多一个被欺负得活不下去的可怜人要好。
果然,人群中传来几声议论声。
“这孩子也不容易,父母早逝,又大病一场。”
“王虎也太过分了,人家田里还没下种,就来要粮食。”
“是啊,都是一个村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何必赶尽杀绝。”
很快,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婆婆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她是村东的张婆婆,平日里就极为照顾原主。张婆婆看着王虎,沉声道:“虎子,你也别太过分了。小云这孩子老实,又刚大病初愈,你就再给她一次机会。等秋收了,他自然会给你送粮食。”
有了张婆婆带头,又有几个村民附和道:“是啊,虎哥,再宽限几个月吧。”
“秋收后再要也不迟,别逼得太紧了。”
王虎看着周围村民的目光,脸上有些挂不住。他本就是想仗着人多势众,欺负一个孤苦伶仃的少年,如今被众人指责,若是再执意下去,反而会落得个“欺压弱小”的名声,传到村正耳朵里,更是不好交代。
他重重地哼了一声,对着云清灵恶狠狠地说道:“既然大家都为你求情,那我就再宽限你到秋收。到时候,你要是敢少一粒粮,老子定饶不了你!”
“不敢,不敢!”云清灵连忙点头哈腰,脸上露出感激涕零的神色,“多谢虎哥宽宏大量,多谢各位叔伯婶子为我求情。秋收后,我一定准时把粮食送到虎哥家里,也一定好好答谢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