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一院子的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王景逸看着母亲和媳妇相携离去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化作一脸哭笑不得的无奈,那表情仿佛在说:“我就这么被抛弃了?”
沈泠壹踱步到他身边,踮起脚,老气横秋地拍了拍舅舅的肩膀,语气带着一丝调侃:“舅舅,放宽心。这说明外婆是亲娘,舅母是亲媳妇。”
打是亲,骂是爱,这紧张劲儿更是实打实的关心。
王景逸低头看着一脸淡定的小外甥女,无奈地笑了:“是是是,我知道。壹壹,你也是亲外甥女!” 专门往他“伤口”上撒盐的亲外甥女。
这时,老太太钱桂花大手一挥,洪亮的声音打破了这略带滑稽的气氛,带着满满的喜悦:
“好了好了!人平安回来就是天大的喜事,晚娘又有孕,更是喜上加喜!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今晚咱们两家合一起,摆个团圆宴!都拿出看家本事来,好好热闹热闹!”
“好嘞娘!”李春花第一个响应,嗓门亮堂,“我这就去把那两只老母鸡宰了炖汤,给晚娘补补身子!”
孙招娣也笑着接口:“我去地窖多拿些菜,再把新发的豆芽炒了,清淡爽口。”
王舒音温柔地对王景逸说:“哥,你们先进屋喝口热水,歇一歇,房间都收拾好了。”
沈大壮和沈大山等人也围上来,帮着从马车上卸行李,七嘴八舌地问着王景逸外面生意和路上的见闻。
院子里顿时充满了久别重逢的欢声笑语和忙碌的身影,连空气都变得格外温暖起来。
这个因疫情而延迟的团圆,终于在春日暖阳中,带着新的希望和喜悦,圆满地到来了。
二月十八,春光正好,比田间地头率先热闹起来的,是落月村搬入新居后的第一桩大喜事——沈家老幺沈大海与林家姑娘林小婉的婚礼。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沈家那气派的新宅就已张灯结彩,红绸高挂,人声鼎沸。
村民们自发前来帮忙,个个脸上洋溢着喜悦,仿佛自家办事事一般。
“栓子哥!左边!左边那个喜字再抬高一点点,歪了歪了!”
“柱子,那红绸挂到廊檐下去,对!就这样,喜庆!”
沈云川和沈云岫等半大小子负责跑腿传话,忙得脚不沾地,沈云峰和沈云归两个小豆丁则兴奋地追着云起、云舒在院子里窜来窜去,差点被忙碌的大人绊倒,引来一阵善意的哄笑和叮嘱。
厨房里更是热火朝天,赵婶子的大嗓门指挥若定:“春花,那肘子炖烂糊点儿!招娣,鱼要收拾干净咯,可不能有腥气!”
她一边麻利地切着配菜,一边跟旁边的妇人们唠嗑,脸上笑开了花:“要我说啊,小婉这姑娘,瞧着是个有福气的!如今能嫁到沈家这样的好人家,真是掉进福窝里喽!”
“可不就是嘛!”另一个妇人接话,语气里满是羡慕,“沈家如今可是县主府邸,仁义厚道,家底又殷实。大海那孩子更是咱们看着长大的,老实能干,知道疼人。小婉往后就等着享福吧!”
吉时将至,身着大红喜服、更显俊朗精神的沈大海,在众兄弟子侄的簇拥下,有些紧张又难掩激动地翻身上了系着红绸的高头大马。
迎亲队伍敲锣打鼓,浩浩荡荡地朝着村西头吴家(林小婉的外家)走去,引得全村老少都出来围观,祝福声、笑闹声不绝于耳。
吴家这边,林小婉早已凤冠霞帔,由喜娘梳妆妥当。
镜中人儿面若桃花,眉眼含羞。
林父看着即将出嫁的女儿,想起逝去的妻子,不禁红了眼眶,哽咽道:“婉儿啊……到了沈家,要孝顺公婆,敬重兄嫂,和睦妯娌……跟大海好好过日子……”
林小婉握住父亲粗糙的手,柔声安慰,眼中亦闪着泪光:“爹,您放心。沈家爷爷奶奶、哥哥嫂子都是顶好的人,大海哥……他也一定会待我好的。以后,咱们和朝阳就住在大海的院子里,还是一家子,相互照应。”
正说着,外面锣鼓喧天,欢呼声由远及近——迎亲队伍到了!
沈大海经历了一番“拦门”的善意刁难,塞足了红封,终于红着脸、带着笑,见到了他美丽的新娘。
拜堂仪式在沈家宽敞的堂屋举行,更是隆重非凡。
三叔公作为村中辈分最高的长者,身着簇新袍子,满面红光地担任主婚人。
村长沈茂才声音洪亮地主持婚礼。
老童生家的沈威在一旁认真地记录着各方送来的贺礼,他的父亲沈文轩和江家老太爷江远,则作为贵宾,与沈家老两口、王家老两口一起,端坐于上首,接受新人的叩拜。
“一拜天地——感恩赐良缘!”
“二拜高堂——孝敬报亲恩!”
“夫妻对拜——同心到白首!”
就在“礼成”之声刚落,裴纪与周文书恰好赶至门口,周文书连忙送上贺礼,笑道:“恭喜恭喜!紧赶慢赶,总算没错过这吉时!这是裴大人与在下的一点心意,恭祝新人永结同心,白头偕老!”
裴纪也笑着拱手:“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沾沾喜气!”
沈泠壹迎上来:“来的刚好!谢谢两位大人来参加我四叔四婶的婚礼。”
喜宴开席,几十张桌子从堂屋摆到院里,再延伸到门外的村道上,丰盛的菜肴流水般端上,村民们围坐畅饮,笑语喧哗。
酒过三巡,村长沈茂才满面红光地站起身,高举酒杯,声音洪亮:“乡亲们!咱们落月村能有今天这红火日子,能住上这青砖大瓦房,能不为吃喝发愁,最该感谢的是谁?”
“县主!”众人异口同声,目光齐刷刷投向主桌的沈泠壹。
“对!敬咱们的惠安县主!干了!”村长激动地道。
“敬县主!”所有人都站了起来,真诚地举杯。
沈泠壹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起身,她依旧话不多,但清冷的眉眼在红烛和灯火的映照下柔和了许多,唇角微扬,举杯轻轻抿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