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也有那固执己见、嗤之以鼻的,只当青石镇是瞎胡闹,依旧按部就班地等着传统的秋收时令。
脑海内,小雪看着那些忙碌的身影,既欣慰又担忧:“主人,大家都很相信你呢!希望那些不听劝的人……到时候别后悔。”
十几天的时间,在紧张而有序的抢收中飞速流逝。
当青石镇和落月村绝大部分粮食都已颗粒归仓,妥善存放在新建的、干燥通风的粮仓里时,天空,再次阴沉了下来。
这一次,不再是温柔的细雨。
乌云如同墨汁般从天际滚滚而来,低沉得仿佛要压垮屋脊,空气中弥漫着山雨欲来的沉闷。
狂风骤起,吹得树枝疯狂摇曳。
沈泠壹站在沈家院子的廊下,看着瞬息万变的天空,对身边的家人和匆匆赶来的萧辰渊、萧辰泽等人说道:“来了。”
她话音未落,一道刺目的闪电撕裂天幕,紧随其后的是一声震耳欲聋的惊雷!
“轰隆——!”
紧接着,瓢泼大雨,如同天河倒泻,倾盆而下!
雨幕密集得让人看不清几步之外的景物,雨水砸在瓦片上、地面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淹没。
所有参与了抢收的人,此刻都心有余悸地躲在屋里,看着窗外恐怖的雨势,心中充满了对沈泠壹的无尽感激。
“老天爷……这雨也太大了!”
“幸好!幸好咱们听县主的话,把粮食都收回来了!”
“要不然,这雨一下,地里还能剩下啥啊……”
这场暴雨,验证了沈泠壹(和小雪)的预警,也再次将她在青石镇乃至周边地区的声望,推向了一个新的高度。
沈家堂屋里,气氛比屋外那铅灰色的天空还要沉上几分。
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地砸在瓦片上,织成一片密不透风的雨幕。
“唉,这挨千刀的鬼天气,还没完没了了!”大伯娘李春花手里纳着鞋底,针脚又密又急,大嗓门在雨声里也毫不逊色,“幸好咱家粮食收得早,囡囡有先见之明!不然这会儿可真得抓瞎!”
二伯娘孙招娣心思细,停下手里正缝补的衣裳,忧心忡忡地看着窗外:“大嫂,话是这么说,可你看这雨势,半点不见小。再这么下下去,怕是……要出大事啊。”她眉头拧成了疙瘩,手里的活计也放下了。
爷爷沈满仓蹲在门槛里边,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烟雾缭绕也化不开他眉宇间深深的沟壑。
奶奶钱桂花手里飞针走线,头也不抬,声音却带着一股子定海神针般的沉稳:“都别嚎丧着脸!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那是能拦得住的事?都把心给我放回肚子里!有咱家囡囡在,还能饿着冻着你们不成?”
她口中的“囡囡”沈泠壹。她裹了件干爽的细棉布外衣,靠在窗边,清冷的目光仿佛要穿透雨幕,看清这天气背后的玄机。
听到奶奶的话,她嘴角几不可查地动了一下,心里门儿清:奶奶这话,安慰的成分居多。这雨,下得邪性,连续半个月的强降雨,早已超出了正常年份的范畴,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灾难来临前的不安。
“娘说的是,”老实巴交的沈大壮,沈泠壹的亲爹,搓着手努力想活跃气氛,“咱家现在粮满仓,房结实,囡囡还有大本事,被封了县主,咱们……”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窗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和带着哭腔的叫喊打断了。
“爹!娘!小婉……小婉她好像要生了!”
来人是小叔沈大海,他浑身湿透,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急得团团转。
“啥?要生了?”堂屋里瞬间一静,随即像炸开了锅。
“哎呦我的老天爷!这怎么赶在这个时候!”李春花一把扔下鞋底,嗓门拔高,“快!烧水!二弟妹,麻烦你去灶房,煮上一锅红糖鸡蛋,这没力气怎么生孩子!”
“稳婆!快去请李大夫和稳婆!”奶奶钱桂花到底经的事多,虽急不乱,指挥若定,“老大,老二,别愣着!去帮忙,老大家的,老二家的扶大海家的进早就收拾出来的产房!舒音啊,你去把我那块老参切片备着!”
沈家人立刻像上了发条的陀螺,该干嘛干嘛,行动间带着农家特有的利索劲儿。
堂屋里瞬间只剩下沈泠壹、几个沈家男丁,以及一直安静待在角落的外公王之漾和舅舅王景逸。
沈泠壹站起身,没多言,径直走向小叔的院子。
她动作利落地从空间(掩饰为从袖袋)取出一个干净的陶杯,倒上温水,又悄无声息地掺入几滴灵泉水,递给紧跟过来的老太太。
老太太接过杯子,看了孙女一眼,心领神会,什么也没问,立刻转身进了产房。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囡囡拿出来的,定是好东西。
沈泠壹做完这些,回到堂屋,依旧坐在窗边,看着外面丝毫没有减弱迹象的暴雨,手指无意识地敲着窗棂。
萧辰渊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来到她身边,递上一杯热茶,漂亮的眉宇间凝着一丝化不开的忧色:“壹壹,这雨……太大了,我心头有些不安。”
沈泠壹接过茶杯,指尖传来的暖意驱散了一丝寒意,她难得没有怼他,反而轻轻拍了拍他放在窗台上的手背(萧辰渊内心:!!!媳妇主动碰我了!):“小辰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放宽心。”
不知从何时起,她也被小雪带偏,叫他“小辰辰”,萧辰渊对此表示——非常受用,并单方面认定这是爱称。
时间在焦灼的等待中一点点流逝,屋外的雨声、屋内的踱步声、产房里隐约传来的呻吟声交织在一起。
突然——
“哇啊——!”
一声响亮得几乎要盖过雨声的婴儿啼哭从西厢房破空而出!
“生了!生了!是个带把的小子!五斤八两!母子平安!”小叔沈大海再次冲进堂屋,这次浑身湿透也掩不住他那咧到耳根的笑容,激动得手舞足蹈。
这声啼哭如同一道金色的阳光,瞬间撕裂了笼罩在沈家上空的沉重阴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