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一分钱都没有!”李春花毫不退让,“你们现在就离开青石镇!只要我不同意,我们家壹壹,绝不会允许你们留在青石镇的地界上!”
李老太太还想耍横,被李老头死死拉住。
李老头浑浊的眼睛里精光闪烁,他知道,这个女儿是彻底离心了,现在最好的结果就是多拿点钱。
他沉声问:“你给多少?”
接下来便是一番令人心寒的讨价还价,最终定格在一百两银子。
事情本该到此为止。但李春花的目光,再次落到了角落里那如同惊弓之鸟、眼神空洞绝望的大哥李大郎一家身上。
这个大哥,小时候虽然懦弱,但对底下的妹妹们还算有几分温情,自己饿着肚子也会偷偷给妹妹塞点野果。
她恨他的不争,但也理解他在这个扭曲家庭里的无力反抗。
她心中叹了口气,终究是狠不下心看着大哥一家走上绝路。
她走向李大郎,声音放缓了些:“大哥,你们一家……愿意留下来吗?”
李大郎原本死寂的眼神猛地聚焦,不敢置信地看着妹妹,仿佛听到了天籁之音,又怕是自己的幻觉。
直到他的妻子用力扯了扯他的衣袖,他才猛地反应过来,“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李春花面前,他的妻子和三个瘦弱的孩子也紧跟着跪下,磕头如捣蒜。
“妹妹!妹妹!大哥求你了!救救你这三个侄儿侄女吧!”李大郎涕泪横流,声音嘶哑,“我怎么样都行,是我没用!可孩子们……他们还这么小,他们不该跟着我受这样的罪啊!求求你,给他们一条活路吧!”
李老头见状大怒:“老大!你个孽障!你要做什么?!”
李二郎也义正辞严地指责:“大哥!你怎么能如此不孝,说出这样的话伤爹娘的心?身为儿子,赡养父母是天经地义!”
李大郎猛地抬头,看向这个吸干了全家血的弟弟,积压多年的怨愤终于爆发:“孝?你跟我谈孝?家里的钱,爹娘的心,全都扑在你身上了!有好吃的紧着你,有好穿的留给你!你看看你一家,再看看我一家!我是你的亲大哥啊!你怎么能这么狠心,眼睁睁看着我们一家去死?!”
李春花懒得再听他们兄弟争吵,直接对李老头和李老太太说:“行了,别吵了。说吧,要大哥一家跟你们断绝关系,你们要多少钱?”
李老头和李老太太对视一眼,心思活络起来。
大房一家病怏怏的,留下来也是拖累,如果能换笔钱,正好可以继续供二郎读书,将来他们还能做官老爷的爹娘!李老太太贪婪地狮子大开口:“一万两!”
“嚯——!”周围看热闹的百姓发出一片哗然,看李老太太的眼神像看疯子。
李春花气笑了:“呵,那你们带着你们的大儿子一家,一起滚出青石镇吧!”
她转向沈泠壹,“壹壹,让护卫队过来,看着他们把和我的断亲书签了,然后把这帮人‘请’出青石镇!”
沈泠壹点头,对身后的王虎示意。
王虎立刻带着一队手持棍棒、神情肃穆的护卫围了上来。
李家人见这阵仗,顿时慌了。
李老太太色厉内荏地叫嚣:“你们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之下还想动手不成?信不信我们去官府告你们?”
沈泠壹淡淡开口,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哦?告我?你们来的时候,不是已经打听清楚了吗?这青石镇,是我的封地。在这里,自然是我说了算。”
她微微停顿,目光扫过面如土色的李二郎,“你想到哪里告?谁,管得了我惠安县主封地内的事务?”
李二郎被她看得脊背发凉,但还是强撑着读书人的架子:“惠安县主,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您就不怕此事传扬出去,有损您的清誉?他日我若有机会面圣……”
沈泠壹懒得听他废话,直接对王虎下令:“带下去。”
“等等!等等!”李老头见势不妙,急忙喊道,“我同意了!一千两!只要一千两,我就和老大一家签断亲书!”
沈泠壹看向李春花,李春花深吸一口气,斩钉截铁:“最多五百两。多一文钱都没有。”
李老头脸色变幻,最终一咬牙:“行!五百两就五百两!” 五百两,也足够他们支撑一阵子,让二郎继续读书了。总比什么都捞不着,还被赶出去强。
于是,在众多乡邻的见证下,李春花与父母签下了断亲书,李大郎一家也与父母签下了断亲书。
沈泠壹让人取来六百两银子(李春花的一百两,李大郎的五百两),交给了李老头。
王虎随即带着一队护卫,“护送”着如丧考妣的李老头、李老太太以及满脸不甘的李二郎一家,离开了青石镇的地界。
围观人群渐渐散去,大家都有些担忧地看着李春花。
李春花扯出一个有些疲惫却无比释然的笑容:“我没事。可能就是注定没有父母缘吧。以后,我只管我在乎的人。”
沈家人将如同惊弓之鸟、却又带着劫后余生般庆幸的李大郎一家五口带回了落月村。
当李大郎和他媳妇看到眼前焕然一新的落月村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平整宽阔的村路,规划整齐的院落,郁郁葱葱的田地,嬉戏玩耍的健康孩童……这哪里还是他们记忆中那个贫穷闭塞的小村落?分明是传说中安居乐业的世外桃源!
沈家将李大郎一家暂时安置在二伯娘孙招娣的妹妹家隔壁,也好有个照应。
李春花立刻请来了李寻大夫。
李大夫仔细给五人把脉后,连连摇头:“长期饥饿劳累,身体亏空得太厉害了!肝肾皆有损伤,若是再不好生将养,继续劳累下去,恐怕……唉,得准备后事了啊。”
李春花听得心酸,用力拍了拍大哥瘦骨嶙峋的肩膀,声音带着哽咽却充满力量:“大哥,听到了吗?什么都别想,先把身体养好!你看看我这三个侄儿侄女,他们还这么小,你们得为了他们坚强起来!只有把身体养好了,才有以后,才有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