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内,又发现并清除了两批试图潜入的微型侦察器,其技术特征与之前如出一辙,自毁果断,未留下活口,但频繁的触碰本身,已说明了对方的执着与书院防御的有效性。
赵明带领的研究小组对残骸的分析取得了初步进展。他们发现,这种机械蜘蛛的能源核心并非传统的化学能或裂变能,而是一种极其稳定、能量密度极高的未知晶体结构,其能量释放方式更接近“纯净的电磁转化”,几乎没有辐射残留。信号发射器的编码方式也极其古怪,非二进制,也非任何已知的量子编码,而是一种基于分形几何和多维拓扑的复杂结构,仿佛……其通讯对象并非人类理解的接收器。
“老师,”赵明在密室中向陈观汇报,脸色凝重,“这些技术……完全不像是我们这个时代,甚至不像是地球上任何已知科技树能发展出来的。它们太……‘完美’了,完美得令人不安。而且,我们在其外壳材质最深处,检测到了一种极其微量的、与您带回来的那块‘黑色骨片’同源的……信息素残留。”
陈观默然。这个发现,印证了他最坏的猜想。星火组织所掌握的,很可能并非自主研发的科技,而是对某个天外文明(“观察者”)遗弃或散落技术的解析和模仿。他们不仅是窥探者,更可能是“模仿者”甚至“仆从”。其威胁等级,再次提升。
就在这凝重氛围中,守卫弟子通报:天机阁长老玄机子,携弟子二人,前来拜访。
陈观心中一动。天机阁此时到访,绝非偶然。或许,他们也对星火的异动有所察觉?亦或是,为了彼岸方舟拍卖会未尽的话题?
他整理衣冠,亲自到书院新建的、以青竹搭建的简易迎客亭前相迎。
玄机子依旧是一身月白道袍,仙风道骨,只是眉宇间比上次在彼岸方舟时,多了几分不易察觉的凝重。他身后跟着两名年轻弟子,气度沉静,眼神灵动,显然也是阁中俊杰。
“玄机长老驾临,书院蓬荜生辉。”陈观拱手施礼,语气平和。
“陈山长客气了。”玄机子还礼,目光扫过周围初具规模的书院建筑和远处生机勃勃的灵圃,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赞赏,“短短时日,书院已气象初成,文运汇聚,山长手段,令人佩服。”
“长老过奖,不过是聚沙成塔,刚刚起步。”陈观将三人引入亭中落座,孙雅奉上清茶,茶香袅袅,暂时驱散了空气中的紧张感。
寒暄几句后,玄机子切入正题,语气变得严肃:“不瞒山长,老夫此次冒昧来访,实因近来察觉天地气机有异,似有‘外道’之力频繁扰动,其源隐隐指向贵地方向。不知山长可有所觉?”
陈观心中了然,天机阁果然消息灵通。他并未隐瞒,坦然道:“长老明察。确有宵小之辈,仗着些许奇技淫巧,屡次窥探我书院,所用器物,非比寻常。”他示意赵明将部分不涉及核心的机械残骸资料递给玄机子。
玄机子仔细观看,面色渐沉。他身后的弟子也凑近观察,面露惊容。
“此等造物……冰冷死寂,毫无生机道韵,却又精密诡异,绝非我辈炼器手段!”玄机子沉声道,“山长可知其来历?”
陈观沉吟片刻,决定透露部分信息以换取合作:“据陈某初步推断,此物背后,恐与某些信奉‘科技至上’、意图以非自然之道窥探甚至篡改天地法则的组织有关。其技术根源,或许……并非本土。”
“非本土?”玄机子眼中精光一闪,“山长是指……天外?”
陈观微微颔首:“有此可能。拍卖会上所得星图,以及此类器物展现出的技术,皆指向这一猜测。”
亭中气氛顿时一凝。天外之说,关系重大,远超寻常势力争斗。
玄机子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果然如此……阁中古籍亦有零星记载,言及上古有‘天外访客’,其道与我等迥异,或善或恶,踪迹渺茫。若此类势力再现,恐非天下之福。”
他看向陈观,目光深邃:“山长既得‘墟海星轨图’,又遭此等势力窥视,想必对此已有深究。不知对此‘外道’,山长有何应对之策?”
这是天机阁此次来访的核心目的之一——试探陈观对“观察者”的了解程度和应对能力。
陈观神色不变,从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外道虽奇,终有迹可循。其力或强,然失之自然,悖于人道。我辈修文,明理正心,持中守和,以文明之火,照破虚妄,以秩序之力,定鼎乾坤。此乃根本之法。”
他没有具体阐述计划,而是点明了“文修”之道在应对此类危机时的根本优势——立足于本土文明与天地法则的正统性。
玄机子闻言,抚须点头:“山长所言甚是。以正御奇,以不变应万变,确是正道。”他话锋一转,“然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对此‘外道’之技,多一分了解,便多一分胜算。我天机阁于上古秘辛、阵法推演方面略有积累,或可与山长互通有无,共研应对之道。”
他提出了“交流互鉴”的实质建议,这既是示好,也是进一步深入了解书院底蕴的机会。
陈观心中快速权衡。与天机阁合作,利在于可获得对方积累的古老知识,弥补书院在历史纵深和某些秘法上的不足,共同解析星火(及背后观察者)的威胁。弊在于,可能暴露书院的核心秘密和自身底牌。
“长老美意,陈某心领。”陈观谨慎回应,“互通有无,自是好事。然书院初立,百废待兴,陈某才疏学浅,恐难与贵阁精深学问对等交流。不若先从具体事物入手,例如,共同研究此类外道器物的破解之法,或是对星图残片进行互补性解读,如何?”
他划定了合作范围,集中于具体技术难题和情报共享,避免涉及核心传承和战略规划。
玄机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笑道:“山长过谦了。如此甚好,便依山长之言。我阁可提供部分关于上古封印阵法、异气辨识之法的心得,或对山长有所助益。”
双方初步达成了有限度的合作意向。玄机子让弟子取出一枚玉简,递给陈观:“此乃阁中前辈关于‘虚空屏障’与‘异种能量隔绝’的一些设想,虽非成法,或可启发思路。”
陈观接过,灵识微微一探,便知其中价值不小,郑重收下:“多谢长老。书院亦会整理关于此类器物能量特征的分析报告,届时奉上。”
正事谈毕,气氛缓和不少。玄机子话题转向文修之道,与陈观探讨起一些经典义理与修炼心得。两人皆是学识渊博之辈,交谈起来,引经据典,妙语连珠,听得旁边赵明、孙雅等人如痴如醉,获益匪浅。这番交流,无形中拉近了双方的距离,也让天机阁众人对陈观的“文宗”实力有了更直观的认识。
临别时,玄机子站在迎客亭外,望着山谷中氤氲的文气,意味深长地对陈观说:“陈山长,风雨欲来,独木难支。书院乃文明希望之所系,望山长善加珍重。若有需援手之处,天机阁愿尽绵薄之力。”
陈观拱手:“长老金玉良言,陈某铭记。书院自当砥砺前行,不负所托。”
送走天机阁一行人,陈观独立亭中,手中握着那枚温润的玉简。与天机阁的这次接触,算是为书院在纷繁复杂的势力中,初步争取到了一个潜在的战略伙伴,但也带来了更深层次的信息和压力。
“外道……天外……”他喃喃自语,目光投向苍穹。星火的威胁背后,是更加庞大而神秘的阴影。而他要做的,就是在这风波渐起的时代,守护好脚下这片刚刚点燃的文明之火,让其有足够的时间,成长为可以照亮黑暗的熊熊烈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