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牧的声音不大，却像一颗定心丸，让整个造梦者影业沸腾的心绪，瞬间安定了下来。
子弹，确实在飞。
而且，飞得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快，都要猛。
国庆档第二天。
全国院线的排片表，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让子弹飞》的排片率，从前一天的12%，一路狂飙到了45%，彻底接管了所有影院的黄金时段和ImAx巨幕厅。
而不可一世的《国家脊梁》，则从52%的巅峰，被无情地砍到了不足15%，被赶到了上午和午夜的垃圾场次，苟延残喘。
市场的反应，直接而残酷。
第二天，《让子弹飞》单日票房狂砍4.2亿！
第三天，4.8亿！
第四天，5.5亿！
……
国庆七天乐，变成了《让子弹飞》的票房独角戏。
当假期结束时，《让子弹飞》的总票房，已经累计突破了二十亿大关！
而《国家脊梁》，在排片被无限挤压后，总票房堪堪停在了五亿，沦为了整个国庆档最大的笑话。
网络上，关于《让子弹飞》的讨论，已经从“好不好看”，升级到了“电影里到底藏了多少隐喻”的“全民解经”活动。
“‘六子’到底吃了几碗粉？”
“‘汤师爷’临死前指着屁股，到底想说什么？”
“‘黄四郎’真的死了吗？”
无数的影评人、大V、普通观众，都化身福尔摩斯，逐帧逐句地分析着电影里的每一个细节，相关的解读文章和视频层出不穷。
一部商业片，硬生生被观众盘出了学术研究的高度。
苏牧，以及他背后的造梦者影业，经此一役，彻底封神。
……
一个月后。
龙国电影金像奖公布了提名名单。
《让子弹飞》以摧枯拉朽之势，豪取最佳影片、最佳导演、最佳编剧、最佳男主角、最佳男配角等十四项提名，领跑全场。
消息传来，造梦者影业内部一片欢腾。
“十四项提名！苏导，我们这是要横扫金像奖啊！”徐小峥兴奋得脸都红了。
“那是必须的！”黄小渤得意洋洋地拍着胸脯，“就凭我们这电影的质量和票房，不给奖，那金像奖就是瞎了眼！”
冯远征也笑得合不拢嘴，票房的成功固然可喜，但来自业内的最高奖项的认可，对于一个电影人而言，是另一种至高无上的荣耀。
“苏导，颁奖礼的礼服都准备好了吗？到时候你上台，可得好好准备一下获奖感言。”
办公室里，只有两个人没有那么激动。
一个是夏清雨，她只是安静地笑着，看着苏牧。
另一个，自然就是苏牧本人。
他看着众人兴奋的样子，只是笑了笑，没说话。
他心里清楚得很，周建国那帮人，在市场上输得那么惨，颜面尽失，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他在颁奖礼上风光无限？
院线和票房，他们控制不了。
但是一个由人评选出来的奖项，猫腻可就太多了。
以刘国章为首的那帮学院派老古董，之前就视他为“行业之耻”，现在他搞出的《让子弹飞》又是“土匪”又是“恶霸”，跟他们推崇的“伟光正”背道而驰。
这帮人，不给他使绊子才怪。
“但愿是我多想了吧。”苏牧在心里摇了摇头。
事实证明，他一点都没多想。
金像奖颁奖典礼当晚。
星光璀璨，名流云集。
苏牧带着造梦者影业的核心团队，第一次以胜利者的姿态，走上了代表着龙国电影最高荣誉殿堂的红毯。
闪光灯亮成一片，记者们像闻到血腥味的鲨鱼一样涌了过来。
“苏导！对于今晚的十四项提名，您有信心拿几个奖？”
“苏导！《让子弹飞》票房口碑双丰收，是否意味着您的电影时代已经到来？”
苏牧只是微笑着，简单地说了几句“谢谢大家支持”，便带着团队走进了会场。
会场里，他看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
天幕影业的李胜利，远远地对他举了举杯，笑容和煦。
不远处，是脸色阴沉的周子航，正和几个富二代坐在一起，眼神怨毒地盯着他。
评委席上，京州电影学院的刘国章教授，正襟危坐，表情严肃，看到苏牧的目光扫过来，甚至还露出了一丝轻蔑的冷笑。
而在贵宾席的一个角落里，天穹资本的秦雅，一袭黑色晚礼服，独自一人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杯红酒，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仿佛在欣赏一件有趣的藏品。
苏牧的目光和她在空中交汇了一瞬，两人都是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颁奖典礼，正式开始。
第一个奖项，最佳剪辑。
“获奖的是——《国家脊梁》！”
造梦者影业的席位上，负责剪辑的几个年轻人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第二个奖项，最佳美术指导。
“获奖的是——《国家脊梁》！”
团队的脸色，开始变得有些难看。
第三个，最佳原创音乐。
第四个，最佳摄影……
“获奖的是——《国家脊梁》！”
“获奖的是——《国家脊梁》！”
当一连五个技术奖项，全部颁给了那部已经被市场证明是垃圾的《国家脊梁》后，整个会场的气氛都变得诡异起来。
造梦者团队的席位上，已经是一片死寂。徐小峥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黄小渤的脸上已经没了半点笑意。
网络直播的弹幕，更是直接炸了。
“我操！什么情况？金像奖被驴踢了？”
“黑幕！这他妈是赤裸裸的黑幕！《让子弹飞》的摄影和剪辑，哪个不吊打《国家脊梁》一百条街？”
“笑死我了，一个票房扑街的烂片，搁这儿分猪肉呢？”
“心疼我苏神，这摆明了是被针对了啊！”
接下来的奖项，更加离谱。
最佳男配角，提名者里有《让子弹飞》里贡献了神级表演的葛尤，结果奖杯给了一个在《国家脊梁》里全程面瘫的小鲜肉。
最佳男主角，提名者里有把“张麻子”演活了的陈道，结果影帝桂冠戴在了一个主旋律专业户的头上。
最佳编剧，提名者里有被全网封神的“黑泽”，结果奖项给了一个写出白开水剧情的御用编剧。
……
一个又一个的奖项被颁出，一个又一个的耳光，狠狠地扇在了《让子弹飞》和所有喜欢它的观众脸上。
十四项提名，颗粒无收！
这已经不是针对了，这是公开的羞辱！
当颁奖嘉宾念出结果时，全场都陷入了一种尴尬的沉默，连获奖者上台时，掌声都稀稀拉拉。
摄像机非常懂事地，一次又一次地将镜头对准了苏牧的脸，想要捕捉他脸上任何一丝愤怒、失望或者不甘的表情。
然而，他们失望了。
苏牧的脸上，始终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平静得可怕。
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台上那一个个小丑拙劣的表演，仿佛在看一场与自己无关的闹剧。
终于，到了最后两个分量最重的奖项。
最佳导演和最佳影片。
所有人都知道，不可能有任何悬念了。
“获得本届金像奖最佳导演的是——《国家脊梁》，张卫国！”
“获得本届金像奖最佳影片的是——《国家脊梁》！”
当结果宣布时，评委席上的刘国章教授，脸上露出了胜利者的微笑。他站起身，带头鼓掌，仿佛在扞卫着某种神圣的“艺术正统”。
他甚至拿起话筒，发表了一通慷慨激昂的讲话。
“……电影，不应该只是暴力和阴谋的堆砌，更应该承担起传递正确价值观的社会责任！今天的这个结果，证明了我们龙国电影界，风骨犹存！筋骨犹在！”
他的话，句句都在影射《让子弹飞》，句句都在往苏牧的心口上插刀。
全场的目光，再一次聚焦在了苏牧身上。
羞辱。
这是极致的羞辱。
所有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看这个不可一世的年轻人，在被整个行业最高殿堂彻底否定后，会是怎样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周子航的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
秦雅也微微眯起了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苏牧，她很好奇，这个男人在面对如此绝境时，会作何反应。
就在这时，典礼结束，记者们像疯了一样冲了过来，将苏牧团团围住。
“苏导！对于今晚《让子弹飞》十四项提名颗粒无收的结果，您有什么想说的吗？”
“苏导！刘国章教授的发言，是否意味着学院派对您的彻底否定？您是否觉得不公平？”
“苏导！您还会坚持自己的创作风格吗？还是会向主流价值观妥协？”
无数个尖锐的问题，像刀子一样扎了过来。
团队所有人都挡在苏牧身前，脸色铁青。
苏牧却轻轻推开他们，走到了镜头前。
他看着那个问他是否觉得不公平的记者，脸上的笑容，忽然变得有些灿烂。
“公平？”
他反问了一句，然后摇了摇头。
“这个世界，从来就没有绝对的公平。”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场，扫过那些幸灾乐祸、冷眼旁观、或是同情惋惜的脸，最后，他的声音清晰地通过麦克风，传遍了整个会场，也传遍了网络。
“他们有颁奖的权力，我们，有选择不上桌的权力。”
“今晚的奖，他们玩得开心就好。”
“至于我……”
苏牧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抱歉，我要去下一个场子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