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为什么不去。”
苏牧听完冯远征的转述，反应平静得像是在听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可是苏导，天穹资本……他们的名声可不太好。”冯远征担忧地说道，“圈里都说，他们是吃人不吐骨头的鲨鱼，被他们盯上的项目，最后要么被吞并，要么被榨干所有价值后一脚踢开。”
“我知道。”苏牧点点头，“但现在，我们有的选吗？”
冯远征沉默了。
是啊，他们没的选。
在全行业封杀的情况下，天穹资本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放心吧，冯导。”苏牧看出了他的担忧，笑了笑，“鲨鱼想吃肉，也得看对方的牙口够不够硬。说不定，最后是谁吃谁呢。”
他的话里，带着一种让冯远征安心的自信。
两天后，京州，天穹资本总部。
这栋矗立在金融街中心，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本身就是财富和权力的象征。
苏牧和冯远征在一位面无表情的助理带领下，乘坐专属电梯，直达顶层。
电梯门打开，是一个装修极简，却处处透着昂贵气息的巨大空间。
整个楼层，似乎只有一间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是透明的玻璃，一个穿着黑色高定西装，身姿窈窕的女人，正背对着他们，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整个京州的风景。
她听到声音，缓缓转过身来。
苏牧的眼睛微微眯了一下。
这是一个极美的女人。
一头利落的及肩短发，五官精致得像是用刻刀雕琢出来的艺术品。尤其是那双眼睛，狭长而锐利，像鹰一样，带着一种审视和侵略性。饱满的红唇，又为她平添了几分致命的性感。
冰与火，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气质，在她身上完美地融合在了一起。
她就是天穹资本的执行董事，那个在投资界被称为“资本女王”的传奇女人——秦雅。
“苏牧先生，久仰大名。”秦雅的目光落在苏牧身上，嘴角勾起一丝公式化的微笑，伸出手。
“秦董，你好。”苏牧和她握了握手，触感冰凉。
“请坐。”
秦雅示意两人在对面的沙发坐下，自己则坐到了那张巨大的办公桌后。
她没有说任何客套的寒暄，直接开门见山。
“我知道，你们需要钱。”她十指交叉，放在桌上，目光锐利地盯着苏牧，“一亿四千万，对吗？”
冯远征心里一惊，他们资金缺口的数据，对方竟然知道得一清二楚。
“而我，可以给你。”秦雅继续说道，语气平淡，却带着一种掌控一切的气场。
“秦董的条件呢？”苏牧问道。他知道，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
“我的条件很简单。”秦雅从抽屉里拿出一份文件，推到苏牧面前，“签了它。”
苏牧拿起文件，翻开。
这是一份投资协议，或者说，是一份对赌协议。
协议的内容，苛刻到令人发指。
天穹资本，将为电影《让子弹飞》提供全部所需的后期资金，总计一亿五千万。
作为回报，天穹资本要求获得该电影未来所有票房、版权收入的50%。
这还不是最过分的。
最过分的是协议的最后一项——对赌条款。
协议要求，《让子弹飞》的最终总票房，必须达到二十五亿人民币。
如果达到，一切好说。
如果达不到，哪怕只差一块钱，苏牧个人，以及他名下的造梦者影业的全部股权，都将无偿转让给天穹资本。
“嘶——”
冯远征在一旁看着，倒吸一口凉气。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秦董！您……您这是抢劫！”他激动地站了起来。
二十五亿票房？
这是什么概念？
龙国影史上，票房能超过二十五亿的电影，屈指可数！而且无一不是投资超过十亿，动用全球顶级特效团队的超级大制作！
《让子弹飞》一部总投资不过三亿的国产片，要达到这个票房，简直是天方夜谭！
这根本就不是对赌，这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陷阱！
秦雅连看都没看冯远征一眼，她的目光，始终锁定在苏牧身上，饶有兴味地观察着他的反应。
她想看到他震惊、愤怒，或者犹豫的表情。
但她失望了。
苏牧的脸上，依旧是那副波澜不惊的平静。
他只是仔仔细细地，把合同上的每一个字都看了一遍。
然后，他抬起头，看着秦雅，问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问题。
“为什么是二十五亿？”
秦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
“因为我的团队，通过最精密的数据模型，分析了《让子弹飞》这个项目所有的潜在风险和回报。”她靠在椅背上，语气里带着一丝玩味，“模型显示，在最理想的情况下，也就是电影口碑爆炸，并且没有任何强力竞争对手的情况下，它的票房极限，就是二十四亿九千万。”
“所以，我加了一千万。”
她看着苏牧，眼神里带着一丝猫捉老鼠般的戏谑。
“苏先生，我从不做没有把握的投资。这份协议，从数学的角度来说，你赢的概率，是零。”
“所以，你敢赌吗？”
冯远征在一旁急得满头大汗，他拼命地给苏牧使眼色，让他千万不要冲动。
这根本就不是赌局，这是送死！
一旦签了字，苏牧和他们所有人辛辛苦苦建立起来的一切，都将化为乌有。
然而，苏牧接下来的反应，却让冯远征彻底傻眼了。
他看着协议上那个“二十五亿”的天文数字，眼中非但没有丝毫畏惧，反而燃起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疯狂的兴奋。
“有意思。”
他拿起桌上的签字笔，在冯远征绝望的眼神和秦雅玩味的注视下，毫不犹豫地，在合同的末尾，签下了自己的名字。
龙飞凤舞的两个字。
苏牧。
“苏导！你疯了！”冯远征失声喊道。
苏牧没有理他，只是将签好字的合同，推回到秦雅面前。
“秦董，合作愉快。”
秦雅看着合同上那个签名，嘴角的弧度，越发明显。
她收起合同，站起身，再次向苏牧伸出手。
“合作愉快，苏先生。”她的笑容里，带着一丝胜利者的姿态，“我相信，这会是我这辈子，做过的最划算的一笔投资。”
在她看来，苏牧，是一个完美的投资品。
他有颠覆行业的能力，这代表着巨大的潜在价值。
同时，他也有着天才们普遍的致命弱点——极度的自负。
无论《让子弹飞》是成是败，她都能通过这份协议，将苏牧和他的才华，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中。
这场投资，她稳赚不赔。
苏牧看着她，也笑了。
“秦董，有句话，叫人算不如天算。”他意有所指地说道，“模型，终究只是模型。它算得出票房，但算不出人心。”
说完，他便不再多言，带着已经失魂落魄的冯远征，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秦雅看着他离去的背影，脸上的笑容慢慢收敛，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人心？”她喃喃自语，随即不屑地轻笑一声。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资本，才能操纵人心。”
她拿起电话，拨通了财务部的号码。
“给造梦者影业的账户，打一亿五千万。现在，立刻，马上。”
她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自己的“猎物”，在拿到钱后，会如何挣扎，又会如何一步步地，走进她布下的天罗地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