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愣住了。
“不用动画？那用什么？用爱发电吗？”
他看着苏轻语那张清冷绝美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他从未见过的，近乎于“疯魔”的执着，心里有点发毛。
轻语妹子，不会是被这接二连三的打击给刺激得精神失常了吧？
苏轻语没有理会胖子的吐槽。
她拉过一把椅子，坐在胖子身边，用最简洁的语言，描述着自己脑海中的画面。
“动画的本质，是一帧一帧预设好的‘姿态’。”
“我们看到的动作，只是这些静态姿态的快速连续播放。”
“但‘失败’不是。”
“‘失败’是失控，是混乱，是物理规律的最终胜利。”
“一个提线木偶，当它的线被剪断时，它不会按照预设的‘倒下’动画去倒下。它的每一节肢体，都会在重力的作用下，产生最真实的、最混乱的、独一无二的崩溃。”
“我不要‘表演’失败，我要‘呈现’失败。”
胖子听得云里雾里，但又好像抓住了点什么。
“你的意思是……不用动画关键帧，改用……物理模拟？”
“对。”苏轻语点头，“用创世纪引擎的物理系统实时演算。”
“我们把角色当成一个真正的、由无数个零件和关节连接起来的‘布娃娃’。”
“我们不去规定他每一步该怎么动，我们只给他一个‘目标’，比如‘抬起左手’。”
“然后，让物理引擎自己去计算，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他的身体应该如何运动，如何保持平衡。”
“如果他失败了呢？如果他没站稳呢？”
胖子下意识地接口：“那他就会摔倒。”
“没错！”苏轻语的眼睛亮了起来，“他会摔倒！以一种最真实的、最笨拙的、每一次都绝不雷同的方式，摔倒！”
胖子的呼吸陡然急促了起来。
他终于明白了苏轻语那疯狂的想法！
这是在颠覆整个游戏动画的制作逻辑！
传统的动画系统是“导演制”，每一个动作，都是动画师精心设计好的表演。
而苏轻语想要的，是“放养制”！是给角色一个灵魂，一套物理规则，然后看他自己，能折腾出什么幺蛾子来！
(作者没做过游戏，这段是说做成人类一败涂地那种动画方案。读者大大自己代入下。）
这……这简直是异想天开！
其计算量和复杂程度远超任何人的想象。
但是……
胖子看了一眼自己屏幕上那堆为了“制造bUG”而写下的、乱七八糟的物理代码。
不知为何，一股狂热的冲动从他心底涌了上来。
“反正也是做‘失败品’……那就，玩把大的！”
这个平时憨厚老实的吃货，此刻眼中也燃起了名为“疯狂”的火焰。
接下来的二十四个小时。
苏轻语和胖子组成了幻境工坊最古怪的二人组。
一个，是追求极致艺术的疯子。
一个，是沉迷代码逻辑的天才。
苏轻语不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美术总监，她变成了最苛刻的“感觉”导师。
“不对！他摔倒的样子太‘假’了，像一块木板，没有破碎感！”
“这里的关节扭曲得不够，我要那种骨头都断了的无力感！”
“他抽搐的频率太快了，像触电，而不是挣扎！”
胖子则彻底释放了他那被压抑许久的天赋。
在没有了“正确流程”的束缚后，他的“代码直觉”发挥到了极致。
他没有去啃那些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官方文档。
他用最野的路子、最直接的方式，去调用创世纪引擎底层的物理接口。
他给模型的每一个关节都加上了不同的“约束”和“阻尼”。
他用乱七八糟的算法去模拟肌肉的“张力”和“松弛”。
他甚至丧心病狂地为模型写了一个极度简陋的“平衡感”AI。
第一次测试。
胖子下达指令：“跳个舞。”
屏幕上的“灰烬”骑士像一只喝醉了的霸王龙，四肢以一种反人类的角度疯狂挥舞，原地抽搐了三秒，然后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啪”的一声，摔了个四脚朝天。
失败。
彻头彻尾的失败。
但苏轻语和胖子的眼睛却同时亮了。
“就是这个感觉！”
“卧槽！他摔倒的时候，脑袋还因为惯性，在地上磕了一下！”
他们没有做出“失败的舞蹈”，却意外地创造出了一个极其真实的“笨拙的摔倒”。
“再来！”
苏轻语更加兴奋了。
“给他一个外力！在他跳舞的时候，推他一下！”
胖子搓了搓手，在代码里加入了一个简单的“施加力”的函数。
第二次测试开始。
骑士再次开始了他那魔性的抽搐之舞。
就在他的一条腿以诡异的姿态高高抬起，重心不稳，即将摔倒的瞬间。
胖子按下了那个“推他一下”的按钮！
下一秒。
屏幕上发生的景象，让两人同时屏住了呼吸。
一股无形的力从侧面撞击在骑士的身上。
他没有像传统游戏那样，播放一个“被击退”的动画。
他的身体在那一瞬间彻底“散架”了！
高高抬起的腿因为失去了平衡，带动着他的整个上半身向侧后方扭曲、翻滚。
他的一只胳膊被自己的身体压在了下面，呈现出一个不自然的折角。
另一只手无力地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最后，他的身体像一个被丢弃的破麻袋，在地上翻滚了两圈，撞在一根看不见的柱子上，才最终停下。
整个过程混乱、狼狈，充满了细节。
甚至能让人感觉到，那种身体失控后骨骼与地面碰撞的剧烈“疼痛感”。
“……”
两人呆呆地看着屏幕上那个以一种极其扭曲的姿态蜷缩在地上的骑士。
那姿态，丑陋、怪异。
却又带着一种触目惊心的、残酷的美。
一种……名为“破碎”的美学。
胖子又运行了一次。
这一次，他在骑士抽搐的时候，从正面推了他一下。
骑士又一次以完全不同的姿态崩溃了。
他向后踉跄了两步，双腿纠缠在一起，最终脸朝下，重重地拍在了地上。
每一次。
每一次的“失败”，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在这时，林默的声音从他们身后传来。
“时间到，各位的‘失败品’做得怎么样了？”
他笑着，从猴子的“坑队友模拟器”旁走过，来到了苏轻语和胖子的工位。
他看到了屏幕上那个蜷缩成一团的奇怪“尸体”。
“这是……？”
胖子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默哥，我们想做个跳舞的，结果……失败了。他就只会摔跤。”
林默挑了挑眉。
“哦？摔一个我看看。”
胖子清了清嗓子，像一个即将展示自己得意作品的发明家，重新运行了一遍程序。
骑士，抽搐。
胖-子，按下按钮。
骑士，以第三种、全新的、无比凄惨的姿态，崩溃，翻滚，撞墙，静止。
工作室里，其他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围在后面，准备看笑话。
猴子探头看了一眼屏幕，当场就乐了。
“啥玩意儿啊这是？跳大神把自己跳抽过去了？这可太失败了，符合主题！”
胖子更不好意思了，脸涨得通红。
“默哥，我们瞎搞的，这玩意儿就是个bug集合体，一点用都没有……”
所有人都以为，林默会像之前一样，笑着点评两句。
然而。
林默，一动不动。
他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度的、甚至可以说是恐怖的专注。
他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屏幕上那滩“烂泥”，瞳孔里，仿佛有星辰在燃烧。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让周围的嬉笑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感觉到了，林默身上散发出的那股强烈的、令人心悸的气场。
林默缓缓地转过头。
他的声音，因为极度的激动，而微微发颤。
那是一种，发现了新大陆的哥伦布，看到了苹果落地的牛顿，才会有的，混合着狂喜、惊叹与不敢置信的颤音。
“没用？不……”
他伸出一根微微颤抖的手指，指向屏幕。
“这就是我们的‘morpheus’（黑客帝国躲子弹的那个）！”
“不！”
“它比‘morpheus’好上一百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