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晓梦在黑暗中醒来,手腕和脚踝被冰冷的金属镣铐固定在一张硬板床上。她眨了眨眼,试图适应这几乎完全的黑暗,只能勉强辨认出这是一个狭小房间的轮廓。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和霉味混合的刺鼻气味,让她想起三年前第一次被带到这里的情景。
那时她还叫林晓梦,是赵氏集团董事长赵霆轩同父异母的妹妹,一个刚刚从巴黎留学归来的艺术系学生。她的人生本该充满色彩与光明,直到那个雨天,她在巴黎街头被一群人强行塞进一辆黑色厢型车。
“你们是谁?要干什么?”她当时惊恐万分地问道。
没人回答。车子驶向郊外,最终停在一栋孤立的别墅前。她被带进一个房间,里面坐着一个英俊得令人不安的男人。
“我是沈倦。”男人自我介绍,目光在她脸上逡巡,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痴迷,“从今天起,你就是苏晚晴。”
林晓梦当时完全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她激烈反抗,大声呼救,试图解释他们抓错了人。但沈倦只是冷冷地看着她,然后对身边的人点头示意。
接下来的日子成了她的人间地狱。她被注射各种药物,被迫观看一个叫苏晚晴的女人的生活录像,学习她的言行举止、她的喜好习惯、甚至她的微笑角度。
“为什么是我?”她曾哭着问沈倦。
他的回答至今让她不寒而栗:“因为你长得像她。而且,你无足轻重。”
确实,作为赵家的私生女,她在家族中地位尴尬,即使失踪也不会引起太大关注。赵霆轩虽然一直在找她,但沈倦的势力太大,掩盖了所有线索。
记忆重塑的过程极其痛苦。药物让她神志不清,电击疗法惩罚她的每一次“错误回忆”,睡眠剥夺摧毁她的意志。有时她会短暂地忘记自己是谁,真的以为自己是苏晚晴,但内心深处总有一个声音在尖叫:这不是你!
最让她痛苦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沈倦把她的孩子带走了。那个男人把这看作一种胜利。“好好扮演苏晚晴,你就能时常见到女儿。否则...”
为了孩子,林晓梦屈服了。她努力学习成为苏晚晴,模仿她的一举一动,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就是苏晚晴。药物和催眠渐渐侵蚀了她的自我认知,有时她会连续几天完全相信自己是沈倦的妻子。
但总有一些东西会唤醒她——一首法文老歌的味道,一缕特定的阳光角度,甚至是一场雨的气息。这些时刻,林晓梦会突然清醒,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然后陷入更深的绝望。
有一次,沈倦带她去看真正苏晚晴的住处。透过车窗,她看见那个与她相貌相似的女人正带着一个小女孩在花园里玩耍,笑容明媚而真实。
那一刻,林晓梦的心像被撕裂。那个女人拥有她渴望的一切——自由、真实的记忆、与亲生骨肉相伴的权利。而她自己,只是一个可怜的模仿品,一个被囚禁的替身。
“为什么?”她问沈倦,“既然你已经有她了,为什么还需要我?”
沈倦的眼神阴暗:“因为她不完美。她有太多自己的思想,太多不必要的记忆。而你...你可以成为我理想中的她。”
林晓梦终于明白,沈倦要的不是某个特定的人,而是一个完全符合他幻想的玩偶。当真正的苏晚晴不符合要求时,他就创造一个替代品。
转折点发生在沈倦发现真正的苏晚晴正在调查他的过去,准备带着女儿逃离。于是他策划了一场“意外”,绑架了苏晚晴和念念,同时决定彻底处理掉林晓梦这个已经不再完美的替代品。
但林晓梦预感到危险临近。在最后时刻,她留下了关键线索。这是她第一次成功向外界传递信息,也是她唯一的求生希望。
可惜,沈倦发现了她的行动。在她被转移前,她设法在关押她的房间墙上用血写下了“救命”两个字,希望有人能看到。
现在,她被关在这个新的地方,比之前更加戒备森严。手腕上的镣铐提醒她,这次沈倦不会再给她任何机会。
门突然打开,刺眼的光线让她眯起眼睛。沈倦站在门口,身后跟着杜兰德医生。
“看来你最终还是让我失望了,晓梦。”沈倦的声音冰冷。
林晓梦抬起头,尽管虚弱却努力保持尊严:“我从来就不是苏晚晴。”
“但你本可以是。”沈倦走近,俯视着她,“我给了你成为她的机会,一个更好的她。”
“一个没有灵魂的傀儡?”林晓梦冷笑。
沈倦的眼神变得危险:“至少傀儡懂得感恩。”
杜兰德医生上前检查她的状况:“身体状况稳定,可以开始最终治疗。”
最终治疗。林晓梦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沈倦已经放弃了将她改造成苏晚晴的计划,现在他要彻底清除这个失败品。
“安安呢?”她问,声音忍不住颤抖,“我的女儿在哪里?”
沈倦的嘴角扬起一个残酷的弧度:“安安现在是我的女儿,苏晚晴的女儿。她很快就会完全忘记你,就像你从未存在过。”
这句话比任何酷刑都让林晓梦痛苦。她的女儿,她忍受一切屈辱也要保护的孩子,将会忘记自己的亲生母亲。
“求求你,”她第一次在沈倦面前示弱,“至少让安安知道真相。”
沈倦俯身,手指轻轻划过她的脸颊:“真相就是,你是林晓梦,一个无关紧要的女人,即将因‘意外’离世。而安安是苏晚晴的女儿,会在我为她创造的完美家庭中幸福成长。”
他直起身,对杜兰德医生点头:“开始吧。”
林晓梦看着杜兰德医生准备注射器,心中涌起最后的决心。她可以接受死亡,但不能接受被彻底抹去,不能让安安永远不知道自己的身世。
在医生靠近的瞬间,她用尽全身力气扯动镣铐,手腕被金属边缘割破,鲜血直流。
“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沈倦。”她死死盯着他,“即使我死了,真相也会有人知道。赵霆轩会找到我,会揭穿你的一切。”
沈倦的表情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平静:“赵霆轩永远找不到这里。而你将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消失,就像从未存在过。”
针头刺入她的皮肤,冰凉的液体开始流入血管。林晓梦感到意识逐渐模糊,但在完全失去知觉前,她紧紧抓住了脑海中最后的画面——安安出生时的小脸,那么纯净,那么无辜。
“记住妈妈,宝贝。”她无声地呢喃,泪水终于滑落,“无论他们在你脑中植入什么记忆,都要记住妈妈爱你。”
黑暗吞噬了她,但这一次,她没有挣扎。在意识的最后角落,她埋下了一颗种子——一个母亲对女儿永不消逝的爱。
而在遥远的湖边别墅,安安突然从睡梦中惊醒,莫名地泪流满面。
窗外,一轮冷月高悬,无声地见证着这场发生在黑暗中的悲剧。镜中的幻影即将破碎,而真实,依然被牢牢锁在遗忘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