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门缓缓打开时，苟富贵特意放慢脚步，让念星走在前面。走廊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唤醒，暖黄色的光从头顶洒下来，照亮了铺着浅灰色地毯的地面，也映亮了念星抱着兔子玩偶的小身影。他攥着一串钥匙，指尖在对应房门钥匙的齿痕上摩挲了两下——这串钥匙他昨天特意换了新的钥匙扣，是个粉白色的兔子造型，原本想着念星看到会喜欢，此刻却有点不确定了。
“到啦。”苟富贵插入钥匙，转动锁芯时特意放轻了动作，生怕金属碰撞的声音吓到小姑娘。房门推开的瞬间，一股淡淡的柠檬香扑面而来，是他早上出门前用空气清新剂喷的，怕房间里的烟味让念星不舒服。客厅里收拾得格外整齐，沙发上的抱枕摆成了整齐的一排，茶几上放着一杯温好的牛奶，旁边还摆着一小碟洗干净的草莓，颗颗饱满，带着水珠。
“先换鞋好不好？”苟富贵弯腰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新的小熊拖鞋，鞋底软软的，是他昨天跑了三家母婴店才找到的，尺码刚好适合念星的小脚。念星站在门口，看着那双小熊拖鞋，又抬头看了看苟富贵，没说话，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小心翼翼地把自己的小皮鞋脱下来，放在拖鞋旁边，动作轻得像怕碰坏了什么。
苟富贵牵着她的手走进客厅，刚想让她坐在沙发上喝杯牛奶，突然想起什么，眼睛一亮：“对了，念星，爸爸给你准备了一个惊喜，想不想看？”
念星的脚步顿了顿，黑葡萄似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却还是没说话，只是微微歪了歪头，算是回应。苟富贵心里有点小小的雀跃，牵着她往次卧走——这间房原本是他的书房，昨天一整天都在忙着改造，现在已经变成了一间小小的儿童房。
推开门的瞬间，苟富贵特意观察着念星的反应。房间的墙壁被刷成了淡淡的浅蓝色，上面贴着几张贴纸：有蹦蹦跳跳的小兔子，有挥动翅膀的小蝴蝶，还有她喜欢的动画角色佩奇。靠窗的位置放着一张小小的书桌，桌面上摆着一套崭新的水彩笔，旁边是一个白色的书架，上面放满了绘本，从《猜猜我有多爱你》到《小猪唏哩呼噜》，都是他查了育儿攻略后特意买的。
而房间最显眼的，是放在墙角的积木桌，桌上堆着几大盒积木，有拼城堡的，有拼小动物的，颜色鲜艳，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书桌旁边的电视柜上，还放着一叠动画碟片，都是念星之前跟妈妈提过喜欢的《汪汪队立大功》和《超级飞侠》。
“你看，”苟富贵指着满房间的布置，语气里带着点期待，“爸爸知道你喜欢积木，还有这些动画碟片，晚上我们可以一起看好不好？”
念星站在门口，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她先是盯着墙上的兔子贴纸看了几秒，又把目光移到积木桌上，小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怀里的兔子玩偶，指尖微微泛白。苟富贵能看到她的喉结轻轻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可最后还是没开口，只是慢慢走到积木桌前，蹲下身，伸出小手，小心翼翼地拿起一块粉色的积木。
苟富贵心里松了口气，以为小姑娘终于要开心起来了。他走过去，想坐在她旁边，陪她一起拼积木：“念星想拼什么？城堡还是小兔子？爸爸可以帮你……”
他的话还没说完，念星却突然往旁边挪了挪，拉开了一点距离。她低着头，专注地把粉色积木和一块白色积木拼在一起，小小的肩膀微微耸着，像是在无声地拒绝他的靠近。苟富贵伸出去的手僵在半空，空气瞬间又变得有些尴尬，刚才那点雀跃也像被戳破的气球，慢慢瘪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看着念星独自坐在角落拼积木的身影，心里有点不是滋味。他知道自己之前很少陪在念星身边，小姑娘对他陌生是正常的，可看到她明明对玩具很感兴趣，却还是不愿意跟自己亲近，心里还是忍不住有点失落。
“那你先拼着，爸爸去给你拿点草莓。”苟富贵轻声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自然些。他转身走出儿童房，轻轻带上门，生怕打扰到里面的小姑娘。客厅里的牛奶还冒着热气，草莓上的水珠已经干了几颗，他拿起一颗草莓，放进嘴里，却觉得没什么味道，只有淡淡的酸涩。
他靠在厨房的门框上，想起昨天改造儿童房时的场景。为了贴好那些贴纸，他对着教程反复试了好几次，生怕贴歪了；为了选到合适的积木，他还特意问了母婴店的店员，哪个年龄段的孩子适合玩什么样的积木；就连那些绘本，他都一本本翻开看了，想知道里面讲的是什么故事，方便以后跟念星一起读。
可现在看来，这些准备似乎并没有起到太大的作用。念星虽然喜欢那些玩具，却还是不愿意跟他亲近，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他怎么也穿不透。
苟富贵叹了口气，拿起茶几上的牛奶，走进儿童房。念星还坐在角落里拼积木，已经拼出了一个小小的兔子脑袋，粉色的耳朵，白色的脸，看起来格外可爱。他把牛奶放在她旁边的小凳子上，轻声说：“牛奶温好了，记得喝，别凉了。”
念星没抬头，只是轻轻“嗯”了一声，声音小得像蚊子叫。苟富贵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看着她专注地拼着积木，小眉头微微皱着，认真的样子像极了她妈妈。他想再说点什么，可又怕打扰到她，最后还是轻轻退了出去，把门留了一条缝，方便听到里面的动静。
他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打开电视，却没心思看，眼睛时不时瞟向儿童房的方向。他能听到里面传来轻微的积木碰撞声，偶尔还有念星小声的嘟囔，大概是在琢磨怎么拼接下来的部分。他心里默默想着，或许自己不该太着急，小姑娘接受自己需要时间，只要他耐心一点，慢慢陪伴，总有一天，她会愿意跟自己亲近的。
过了大概半小时，苟富贵起身走到儿童房门口，透过门缝往里看。念星已经拼好了一只完整的小兔子，跟她怀里的玩偶很像。她坐在地上，抱着拼好的积木兔子，头靠在墙上，眼神有点放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苟富贵轻轻推开门，走进去：“念星拼的小兔子真可爱，跟你的玩偶一模一样呢。”
念星听到声音，赶紧把目光收回来，低下头，小声说：“我想妈妈了。”
苟富贵的心猛地一揪，他走过去，在她旁边坐下，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温柔些：“妈妈很快就会回来的，等妈妈回来，我们一起给她看你拼的小兔子好不好？”
念星点了点头，眼睛里泛起了一层水汽，却强忍着没掉下来。她把积木兔子抱在怀里，又紧紧攥着自己的兔子玩偶，两个“兔子”在她怀里，像是能给她带来安全感。
苟富贵看着她的样子，心里既心疼又无奈。他知道，再多的玩具和惊喜，也代替不了妈妈的陪伴。他能做的，只有在她身边默默守护，等着她慢慢敞开心扉，等着那层隔阂慢慢消失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