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鬼嫁”案的了结,让云无涯“神医”之名更添了几分神秘色彩,连带着叶知秋这个“金牌保镖”的身价也水涨船高。当然,这点在云无涯的账本上,体现为“因雇主知名度提升导致潜在风险增加,故保镖薪酬相应上浮百分之十”。
叶知秋看着最新账单,面无表情地将其揉成一团,精准投进了三丈外的垃圾桶。
“下一个地方,去哪?”她抱着刀,看着正在路边小摊前,对一串晶莹剔透的糖葫芦挑三拣四的云无涯。
云无涯最终选定了最大最红的那串,付钱,咬下一颗,被酸得眯起了眼,含糊不清地说:“唔…听说…百里外的青州府,正闹‘贡橘失窃案’,挺有意思。”
“贡橘?”叶知秋蹙眉,“朝廷贡品失窃,自有官府追查,与我们何干?”
“非也非也。”云无涯晃着糖葫芦,“丢的不是普通贡橘,是青州特产的‘玉露凝香橘’,据说香气独特,有清心明目之效,每年只产区区百筐,专供皇宫。可今年,这百筐贡橘在送入官仓封存后,一夜之间,不翼而飞。仓门紧锁,守卫未觉,如同……被鬼搬空了。”
他又咬下一颗山楂,慢条斯理地分析:“官府查了半月,毫无头绪,压力巨大。青州刺史悬赏五千两,寻求能人异士破案。五千两啊,叶姑娘,”他回头,冲她眨眨眼,“够你砍坏好多把刀了。”
叶知秋自动过滤了他的调侃,捕捉到关键信息:“仓门紧锁,守卫未觉……又是这种诡秘的案子。你怀疑不是普通盗贼?”
“是不是,去看看才知道。”云无涯解决掉最后一颗糖葫芦,将竹签随手一抛,竹签划出一道弧线,同样落入了那个垃圾桶,“就当是……饭后消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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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州府,果然因贡橘失窃案而气氛紧张。城门盘查严格,街巷之间,随处可见张贴的悬赏告示和巡逻的官差。
云无涯和叶知秋直接揭了告示,被客客气气地请进了刺史府。
年近五旬的周刺史愁眉不展,见到云无涯这位近来声名鹊起的“神医”竟来管这盗窃案,虽有些意外,但死马当活马医,还是详细说明了情况。
“……库房是特制的,只有一把钥匙,由本官和仓官分别掌管一半密码才能开启,内外并无暗道。那晚值守的四名官兵,都发誓未曾离开,也未听到任何异响。可第二天清晨,百筐贡橘,就这么没了!现场只留下……”周刺史顿了顿,面色有些古怪,“留下几片橘叶,和一股……极其淡的,像是女子胭脂的香气。”
又是香气?
云无涯与叶知秋交换了一个眼神。
“刺史大人,可否带我们去库房一观?”云无涯提出要求。
“自然可以。”
官仓重地,守卫森严。那间出事的特制库房更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看守着。库房大门厚重,锁具精巧复杂,确实如周刺史所言,难以强行开启。
云无涯没有急着检查门锁,而是在库房周围慢慢踱步,鼻翼微动,细细分辨着空气中残留的、极其微弱的气味。叶知秋则仔细观察着地面、墙壁、屋顶,不放过任何一丝痕迹。
“如何?云神医可有所发现?”周刺史满怀期待。
云无涯停下脚步,指着库房侧面高处一个仅有碗口大小的通风气窗:“气味最浓处,在这里。那香气并非胭脂,而是某种……混合了特殊香料的柑橘精油,味道持久且极具穿透性。”
叶知秋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那气窗装着致密的铁栏,缝隙连一只老鼠都钻不过去。“这么小,人不可能进出。”
“人进不去,但别的东西可以。”云无涯眼神微亮,“比如……训练有素的,能携带细小物品的飞鸟,或者——昆虫。”
“昆虫?”周刺史愕然。
“只是一种猜测。”云无涯没有深入解释,转而问道,“大人,青州城内,最近可有什么生面孔出现?尤其是……对香料、柑橘特别感兴趣的人?”
周刺史沉吟片刻:“要说生面孔……几日前,倒是一对从南疆来的兄妹在此落脚,开了一家小小的香药铺子,据说对各类香料甚是精通。但他们深居简出,并无异常。”
南疆?香药?云无涯嘴角勾起一抹兴趣盎然的弧度。
“有意思。看来得去拜访一下这位‘邻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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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接近目标,自然需要合适的身份。云无涯眼珠一转,便有了主意。
“叶姑娘,”他笑眯眯地看向叶知秋,“考验你演技的时候到了。”
片刻后,青州城西那家名为“百草香”的香药铺前,来了一对惹眼的“夫妻”。
男子(云无涯)一袭月白长衫,面容俊雅,却带着几分病弱的苍白,不时低咳几声,紧紧依偎着身旁的女子。女子(叶知秋)身着利落的劲装,容貌清丽,眉宇间却隐含愁绪,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自家“病弱”的夫君。
“这位掌柜,”云无涯声音虚弱,对着铺子里那位正在捣药的、肤色微黑、眉眼深邃的南疆少女说道,“听闻贵铺香药灵验,内子特带我来此,想求些能安神静气的香料……咳咳……”
那南疆少女抬起头,目光在云无涯和叶知秋身上扫过,带着南疆人特有的直率与审视。
叶知秋努力挤出一丝担忧妻子的表情,生硬地接话:“是,我夫君他……旧疾缠身,听闻南疆香药别有奇效,还望姑娘相助。”她这辈子都没用这么“温柔”的语气说过话,感觉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南疆少女眨了眨眼,放下药杵,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原来如此。二位客人请进,我们南疆确实有些安神的方子,或许对贵夫君有益。”
就在云无涯和叶知秋准备踏入铺子时,里间帘子一掀,一个身材高大、轮廓分明、穿着南疆服饰的青年男子走了出来,眼神锐利如鹰,直接落在云无涯身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阿妹,什么人?”他声音低沉,带着南疆口音。
“阿哥,他们是来求香药的客人。”少女连忙解释。
青年男子走到近前,目光如同实质,从云无涯“虚弱”的脸,看到叶知秋紧绷的扶着他的手,忽然用生硬的官话问道:
“你们,真是夫妻?”
店铺内的空气,瞬间凝滞了一下。
(第六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