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城，东荒域天穹皇朝边陲小城，凌尘重生之地。
时隔近一年，凌尘再临此城时，已是另一番光景。
昔日城墙低矮破败，如今却已扩建三倍，墙高十丈，以青钢岩砌成，表面刻满防御阵纹，阳光下泛着冷硬光泽。城头旌旗招展，除天穹皇朝的“九阳旗”外，竟还多了数十面不同徽记的旗帜——那是东荒各派派驻此地的分舵标志。
城门处，人流如织，车马喧嚣。修士往来穿梭，气息最低也是轮海境，道宫、四极随处可见，甚至偶尔有化龙境强者御空掠过，引得下方人群阵阵惊呼。
“看来青阳城，已是今非昔比。”凌尘立于城外三里一处矮丘上，遥望城池，眼中掠过一丝感慨。
一年前，他于此城觉醒，以废物之身逆天改命，踏出重返巅峰的第一步。那时的青阳城，最强者不过道宫境，仙台已是传说。而如今，化龙常见，仙台隐现，俨然已成东荒一处新兴重镇。
“都是因凌尘哥你呀。”身旁，沐雨晴轻声道。她仍是一袭素裙，青鸾剑负于背后，容颜清丽出尘，引得路过修士频频侧目，却无人敢上前搭讪——她身上隐隐散发的仙台境威压，足以让大多数人心生敬畏。
凌尘摇头:“本尊只是引子。真正让青阳城崛起的，是尘阁，是那些嗅到机会的各方势力。”
他神识扫过全城，城内布局已大变。城东原凌家府邸旧址，如今建起一座占地百亩的宏伟殿宇，殿前广场立着一尊十丈高的青衫雕像，正是凌尘模样。殿门匾额上书三个鎏金大字:尘阁殿。
城西，玄云宗分院规模扩大三倍，隐约有护山大阵波动，显然玄云宗借此机会将势力延伸至此。
城南，新建起一片坊市，各派商铺林立，叫卖声此起彼伏，俨然成了东荒一处小型交易中心。
城北，则是天穹皇朝新设的“镇守府”，府前有重甲卫兵把守，气息肃杀。
“走吧，进城看看。”凌尘迈步向城门走去。
他没有御空，也没有展露威压，只是如寻常修士般步行。但所过之处，人群却自动分开一条通路——那是一种源自本能的敬畏，仿佛靠近他便会承受不住某种无形压力。
城门口，八名轮海境守卫正在盘查入城者。见凌尘二人走来，为首的小队长正要上前询问，却忽然脸色大变，噗通跪倒:
“见……见过凌阁主！”
其余七名守卫先是一愣，随即看到沐雨晴腰间的青鸾剑，以及她胸前那枚刻着“尘”字的玉牌，顿时反应过来，齐齐跪倒:
“恭迎凌阁主回城！”
声震城门。
周围人群哗然，纷纷看向凌尘。有初来青阳城的年轻修士不明所以，低声询问:“凌阁主？哪个凌阁主？”
“还能有谁？尘阁阁主凌尘！东荒第四极！”有老修士激动道，“一年前，凌阁主就是从这青阳城走出去的！如今归来，已是仙台大能，挥手间踏平幽冥山脉的绝世强者！”
“他就是凌尘？！”年轻修士瞪大眼睛，看向那道青衫身影，眼中满是崇拜与敬畏。
凌尘扫了守卫一眼:“起来吧。本尊此行低调，不必声张。”
小队长战战兢兢起身，恭敬道:“阁主，城主府已收到尘阁传讯，知道您要回来，早就在城中为您准备了行宫……”
“不必。”凌尘摆手，“本尊先四处走走。”
他带着沐雨晴步入城中。
街道宽阔整洁，两旁商铺焕然一新，行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但凌尘却注意到，街道两旁的建筑，有许多熟悉的老字号已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各派招牌。
“福源酒楼，变成了玄天剑宗的‘剑阁酒楼’。”
“百草堂，成了离火宗的‘丹鼎阁’。”
“陈家铁匠铺，现在是驭兽宗的‘灵兽坊’。”
沐雨晴轻叹:“凌尘哥，青阳城……已不是你记忆中的模样了。”
凌尘却笑了:“这才是常态。本尊崛起，尘阁壮大，青阳城随之兴盛，各方势力涌入，原有格局自然被打破。那些老字号要么抓住机会一飞冲天，要么被淘汰出局，弱肉强食，自古如此。”
他语气平静，无喜无悲。前世见惯沧海桑田，一座小城的变迁，在他眼中不过寻常。
正走着，前方忽然传来争吵声。
“凭什么？！这是我祖传的铺面！我陈家三代在此经营！你们九天瑶池凭什么强占？！”一个苍老而愤怒的声音。
“老东西，识相点。”一个尖利的女声，“这铺面我们瑶池看上了，这是你的福气。拿着三百灵石，赶紧滚蛋，否则……”
“否则怎样？！”老者怒吼，“青阳城还有王法吗？！城主府就不管吗？！”
“王法？”女声嗤笑，“在这东荒，实力就是王法。我们九天瑶池看上你的铺面，是你的荣幸。再啰嗦，小心你全家性命！”
凌尘眉头微皱，循声走去。
只见一处十字路口，原是一家名为“陈记绸缎庄”的老铺，如今铺门被砸烂，柜台翻倒，绸缎散落一地。铺前，一名白发老者被两名劲装女子按跪在地，满脸血污，却仍怒目圆睁。
周围围了不少人，却无人敢上前。因为那两名女子胸前，都绣着九天瑶池的莲花徽记，气息皆是道宫境。而老者不过轮海巅峰，势单力薄。
更远处，站着一名宫装女子，二十七八岁模样，容颜艳丽，却神色倨傲，手持一柄玉如意，正是九天瑶池在东荒的一位执事“玉莲仙子”，仙台二重天修为。
“玉莲执事，何必跟这老朽一般见识。”一名锦衣中年陪笑道，“这铺面您看上，是陈老头的福分。这样，我出五百灵石，替他赔给您，您高抬贵手……”
“王掌柜，这儿没你的事。”玉莲仙子冷声道，“本执事今日就要这铺面，谁来说情都没用。”
她看向老者，眼中闪过厉色:“老东西，最后问你一次，卖，还是不卖？”
老者咬牙:“不卖！这是我陈家祖业！除非我死！”
“那你就去死吧。”玉莲仙子玉如意一挥，一道粉红气劲射向老者心口。这一击若中，老者必死无疑。
周围人惊呼，却无人敢拦。
就在气劲即将命中时，一只手凭空出现，轻轻一握。
“噗。”
粉红气劲如气泡般破碎。
玉莲仙子脸色一变:“谁？！”
凌尘从人群中走出，沐雨晴紧随其后。他没有看玉莲仙子，而是先扶起老者，渡入一道混沌气，稳住其伤势。
“陈掌柜，还记得我么？”凌尘微笑。
老者抬头，浑浊的眼睛看了半晌，忽然激动起来:“你……你是凌家那小子！凌尘！”
一年前，凌尘在青阳城声名鹊起时，曾在陈记绸缎庄定制过几套衣衫，与陈掌柜有过数面之缘。那时陈掌柜还只是轮海中期，凌尘也只是初露锋芒。
“是我。”凌尘点头，“陈掌柜，这铺面，怎么回事？”
陈掌柜老泪纵横，将事情原委道来。原来九天瑶池看中这处十字路口的旺铺，要在此开分店，便强逼陈掌柜以三百灵石低价出售祖产。陈掌柜不从，她们便砸店伤人，甚至威胁灭门。
凌尘听罢，看向玉莲仙子，眼神渐冷:“九天瑶池，好大的威风。”
玉莲仙子此时已认出凌尘，脸色发白，却强作镇定:“凌……凌阁主，此事是我九天瑶池与这老头的私事，还请阁主莫要插手。”
“私事？”凌尘笑了，“在本尊的家乡，强占民产，伤人毁店，这叫私事？”
他踏前一步，仙台五重天后期的威压如潮水般涌出，虽只针对玉莲仙子一人，却让她如坠冰窟，浑身骨骼都在呻吟。
“噗通！”
玉莲仙子承受不住，双膝一软跪倒在地，手中玉如意“啪嗒”掉落。那两名道宫境女子更是不堪，直接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凌阁主……饶命……”玉莲仙子艰难开口，“我……我不知道这是您的家乡……我这就走……这就走……”
“走？”凌尘淡淡道，“砸了店，伤了人，一句不知道就想走？”
他看向四周，朗声道:“诸位青阳城父老，本尊凌尘，今日在此立个规矩。”
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城，每个人耳边都清晰响起。
“自今日起，凡在青阳城经营、居住者，无论修士凡人，无论出身何派，皆受尘阁庇护。强买强卖、欺压良善者，尘阁必严惩不贷。”
他目光落在玉莲仙子身上:“你，砸店伤人，按青阳城新规，当赔十倍损失，自断一臂，滚出青阳城，永不得入。”
“十……十倍？”玉莲仙子脸色惨白，“陈记绸缎庄不过价值五千灵石……十倍就是五万……我……”
“赔不起？”凌尘挑眉，“那就用命抵。”
他屈指一弹，一道混沌气没入玉莲仙子丹田。
“啊——！！！”玉莲仙子凄厉惨叫，周身灵力疯狂外泄，修为从仙台二重天一路暴跌，最终停留在轮海境，且丹田破损，此生再难寸进。
“废你修为，以儆效尤。”凌尘声音冰冷，“滚吧。回去告诉九天瑶池，若再有人在青阳城作恶，本尊不介意去你们东荒分舵走一趟。”
玉莲仙子瘫在地上，面如死灰，被两名手下搀扶着，踉跄离去。
围观人群寂静片刻，随即爆发出震天欢呼。
“凌阁主威武！”
“青阳城有凌阁主在，看谁还敢欺负我们！”
陈掌柜老泪纵横，就要跪地磕头，被凌尘拦住。
“陈掌柜，铺面你继续经营。今后若再有人找你麻烦，直接去尘阁殿。”凌尘取出一枚令牌递给他，“持此令，可调尘阁护卫。”
陈掌柜颤抖着接过令牌，哽咽难言。
凌尘又看向四周，高声道:“今日起，尘阁将在青阳城设立‘执法堂’，专司维护城中秩序。凡有冤屈不平，皆可前往申诉。”
此话一出，满城沸腾。
许多曾被各派欺压的原住民、小商户激动不已，纷纷高呼凌尘之名。
凌尘却不再多留，对沐雨晴道:“走吧，去凌家旧址看看。”
两人离开人群，向城东行去。
路上，沐雨晴低声道:“凌尘哥，你方才废了九天瑶池执事修为，怕是会得罪瑶池……”
“得罪？”凌尘嗤笑，“本尊得罪的人还少么？暗影殿、玄天剑宗、离火宗……再多一个九天瑶池，又何妨？”
他眼神深邃:“况且，九天瑶池本就是苏心瑶的势力，与本尊早晚要对上。今日之事，不过是提前撕破脸罢了。”
沐雨晴恍然。
说话间，两人已至城东。
昔日凌家府邸早已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座恢弘殿宇。殿前广场上，那尊十丈高的凌尘雕像栩栩如生，下方石碑刻着凌尘生平事迹，从青阳城崛起，到建立尘阁，再到踏平幽冥山脉，引得不少修士驻足瞻仰。
凌尘看着自己的雕像，表情古怪。
“谁让立的？”他问。
守殿的尘阁弟子认出凌尘，连忙跪拜:“回阁主，是墨璇副阁主的意思。她说青阳城是阁主故里，当立像以镇气运。”
凌尘摇头:“太招摇了。”
他虽这么说，却也没让人拆了。毕竟墨璇也是一片好意。
正要入殿，忽然心有所感，转头望向城北镇守府方向。
那里，一道熟悉而陌生的气息，正快速接近。
数息后，一道身影御剑而来，落在殿前广场。
来者是个锦袍青年，面容俊朗，眉宇间却有股阴鸷之气，正是天穹皇朝三皇子——姬无痕。
一年不见，姬无痕修为竟已突破至仙台三重天，显然另有奇遇。但他此刻脸色难看，看向凌尘的眼神充满复杂:有忌惮，有怨恨，更有一丝难以掩饰的恐惧。
“凌尘……”姬无痕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你回来了。”
凌尘打量着他，笑了:“三皇子，别来无恙。怎么，南岭一别，伤势好了？”
姬无痕脸色一僵。南岭山谷，他被凌尘气势所慑，狼狈而逃，此事一直是他心中耻辱。
“凌尘，过去的事不必再提。”姬无痕沉声道，“本皇子今日来，是奉父皇之命，邀你入皇城一叙。”
“哦？”凌尘挑眉，“天穹皇帝要见本尊？”
“正是。”姬无痕道，“父皇听说你踏平幽冥山脉，扬威东荒，特设宴为你庆功。此外……还有些要事相商。”
凌尘眼神微动。
要事？怕是鸿门宴吧。
但他正要去皇城查探织梦阁之事，这倒是个机会。
“好啊。”凌尘微笑，“本尊正好也想拜会一下天穹皇帝。三皇子，带路吧。”
姬无痕没想到凌尘答应得如此痛快，愣了一下，才道:“请。”
凌尘对沐雨晴低语几句，让她留在尘阁殿坐镇，随即随姬无痕御空而起，向皇城方向飞去。
途中，凌尘忽然开口:
“三皇子，听说九天瑶池在青阳城行事嚣张，是你的授意？”
姬无痕身形一颤，强笑道:“凌阁主说笑了，九天瑶池之事，本皇子并不知情……”
“是么？”凌尘似笑非笑，“可本尊怎么听说，你的母妃，是瑶池外门弟子出身？”
姬无痕脸色骤变。
凌尘不再多说，但眼中寒光已现。
看来这皇城之行，不会太平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