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目光，如万载寒冰，冷彻骨髓。
凌尘立于孤峰之巅，青衫猎猎，仰首望天。云层之上，虚空之中，一道模糊的身影缓缓浮现。那人笼罩在朦胧光晕里，看不清面容，只能隐约辨出是女子身形，周身缭绕着九彩霞光，气息缥缈如仙，却又带着俯瞰众生的漠然。
“交出混沌之心，可免一死。”
声音清冷，不带丝毫情绪，仿佛在陈述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凌尘笑了。
他抬手掸了掸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聊家常：“本尊若是不交呢？”
“那便……神魂俱灭，永世不入轮回。”
女子身影微微凝实，九彩霞光逐渐收敛，露出一张精致绝伦却毫无生气的脸。她双眸空洞，瞳孔深处倒映着星辰幻灭的景象，仿佛不是活人，而是一具完美的人偶。
“瑶光座下，‘星傀’三号。”女子机械般报出名号，“奉女帝之命，取混沌之心。”
“星傀？”凌尘挑眉，“那丫头倒是长进了，都会炼制这种玩意儿了。不过……”
他上下打量着女子，摇头啧了一声：“做工粗糙，用料也差，顶多算个残次品。瑶光那丫头是不是炼器课没认真听？本尊记得当年教她时，她总打瞌睡。”
星傀三号空洞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极其细微的波动，但很快恢复死寂。
“辱及女帝，罪加一等。”
她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凌尘虚虚一按。
“星陨。”
“轰——！”
天穹之上，白日星现！七颗璀璨星辰骤然亮起，排列成北斗之状。下一刻，七道粗大的星光柱贯穿天地，带着毁灭性的威能，朝着凌尘当头轰落！
每一道星光，都蕴含着足以灭杀大圣三品的恐怖力量！七星齐落，便是大圣七品也要暂避锋芒！
“啧，北斗诛魔阵的简化版。”凌尘站在原地，连躲都懒得躲，“可惜简化过头了，威力十不存一。瑶光那丫头，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他抬起右手，掌心朝上，对着那七道星光，轻轻一托。
“混沌·吞星。”
掌心之中，一个微型的混沌漩涡悄然浮现。漩涡虽小，却仿佛能吞噬万物。七道星光落入漩涡，如同泥牛入海，连半点波澜都没掀起，就被彻底吞噬、炼化！
星傀三号空洞的眼眸，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
“不可能……北斗诛魔阵乃女帝亲创，即便简化，也非圣王境所能抵挡……”
“圣王境？”凌尘咧嘴一笑，“谁告诉你，本尊只是圣王境？”
他一步踏出，身形如鬼魅般出现在星傀三号面前，不足三尺！
“虽然还没突破大圣，但收拾你这种残次品……足够了。”
右手并指如剑，直刺星傀眉心！
这一指，看似平平无奇，却蕴含着完整的混沌法则——时间加速，空间凝固，因果锁定，轮回镇压！
星傀三号想要退，却发现周围空间如铁桶般坚固，根本动弹不得！想要挡，却发现体内能量运转滞涩，连抬手的动作都变得缓慢无比！
“噗！”
指尖点中眉心。
没有惊天动地的巨响，只有一声轻微的、仿佛气泡破裂的声音。
星傀三号的身体，僵在原地。
她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一道灰蒙蒙的裂痕，正从眉心蔓延而下，迅速扩散至全身。
“女帝……不会……放过你……”
话音未落，整个身体如同瓷器般寸寸碎裂，化作无数光点，消散在空气中。
原地，只留下一枚拇指大小的九彩晶石，悬浮在半空。
凌尘伸手接过晶石，神识一扫，笑了。
“果然是瑶光的手笔。这晶石里，封存着一缕她的神念印记。啧啧，这么多年了，还是喜欢玩这种小把戏。”
他掌心混沌之力涌动，将晶石中的神念印记强行抹除，然后一口吞下。
晶石中蕴含的精纯星辰之力，化作一股暖流涌入四肢百骸，让他的修为又精进了一分。
“味道还行，就是有点甜腻，像是小丫头喜欢的口味。”凌尘咂咂嘴，点评道。
他抬头，望向更高处的虚空。
“看了这么久，也该出来了吧？”
“不愧是能得混沌之心认可的人。”
虚空如水波般荡漾，又一道身影浮现。
这次是个男子，身穿玄黑战甲，面容冷峻如刀削，周身缭绕着浓郁的杀戮之气。他手持一杆暗红长枪，枪尖滴血，煞气冲天。
“琉月座下，‘血煞将’七号。”男子声音沙哑，“奉女帝之命，取你性命。”
“琉月也派人来了？”凌尘挑眉，“那梦蝶呢？她没派人来凑热闹？”
“梦蝶女帝自有安排。”血煞将七号冷声道，“不过，你见不到了。因为今日，你必死。”
他不再废话，长枪一抖，化作一道血色惊鸿，直刺凌尘咽喉！
这一枪，快！狠！准！
枪出如龙，煞气凝聚成实质的血色魔影，张牙舞爪，嘶吼咆哮！所过之处，空间都被染成了暗红色，空气中弥漫起浓烈的血腥味！
“血煞破军枪？琉月那丫头倒是把本尊教的这套枪法改良了。”凌尘眼中闪过赞许，“可惜，改良的方向不对，一味追求杀戮，失了枪法的‘灵性’。”
他依旧不躲不闪，只是伸出左手，食指与拇指虚捏，对着刺来的枪尖，轻轻一夹。
“铛！”
金铁交鸣之声响彻云霄！
那势如破竹的一枪，竟被凌尘用两根手指，硬生生夹住了枪尖！任凭血煞将七号如何发力，枪身纹丝不动！
“不可能！”血煞将七号骇然失色，“我这枪，曾饮过三位大圣之血！便是大圣八品也不敢硬接！你……”
“所以说，你们这些傀儡，终究不懂‘道’的真谛。”凌尘摇头，“力量再强，没有‘灵’，也只是死物。”
他手指微微用力。
“咔嚓！”
暗红长枪的枪尖，竟被他生生掰断！
“噗！”
枪尖断裂的瞬间，血煞将七号如遭重击，狂喷鲜血，倒飞出去！他手中的断枪剧烈震颤，表面浮现出密密麻麻的裂纹，最终“砰”的一声炸成碎片！
“琉月那丫头，炼器水平比瑶光强点，但也有限。”凌尘把玩着手中的枪尖碎片，“血煞石锻造，加入了九幽魔血、杀戮法则碎片……手法倒是够狠，但火候太差，杂质太多。这枪要是让本尊来炼，威力至少能提升三倍。”
他看向挣扎着爬起的血煞将七号，叹了口气。
“算了，懒得跟你们浪费时间。本尊还有正事要办。”
他抬手，对着血煞将七号，虚虚一按。
“混沌·湮灭。”
血煞将七号的身体，如同风化的沙雕，寸寸瓦解，最终化作一蓬血雾，被凌尘张口吸入腹中。
“嗯，这个味道冲了点，琉月那丫头口味变重了啊。”凌尘擦了擦嘴角，点评道。
连灭两具傀儡，凌尘却仿佛只是随手拍死了两只苍蝇。
他望向虚空深处，那里，第三道气息正在迅速接近。
“梦蝶的人来了。”凌尘眼中闪过一丝玩味，“让本尊猜猜，那丫头会派什么来？幻蝶？梦魇？还是……”
话音未落，虚空中，漫天粉红花瓣飘落。
花瓣如雨，香气袭人。每一片花瓣都晶莹剔透，散发着诱人的光泽，仿佛能勾起人心底最深处的欲望。
花瓣雨中，一道窈窕身影缓缓走出。
那是一位绝色女子，身穿粉纱长裙，肌肤胜雪，眸含春水，红唇似火。她赤足踏在花瓣上，每一步都摇曳生姿，风情万种。
“梦蝶座下，‘幻情使’九号。”女子声音柔媚入骨，“奉女帝之命，请凌公子前往‘梦蝶宫’一叙。”
她盈盈一拜，胸前春光若隐若现，声音酥软：“女帝说了，只要公子愿意交出混沌之心，并臣服于她，她可以不计较前嫌，甚至……可以与公子共享长生，永世相伴。”
说话间，她眼中粉光流转，一股无形的魅惑之力弥漫开来，笼罩凌尘。
这不是简单的媚术，而是融合了幻术、精神操控、欲望引导的复合秘法！寻常大圣，稍有不慎就会中招，沦为欲望的奴隶。
然而凌尘只是静静看着她，眼中没有丝毫波澜。
“梦蝶那丫头，还是喜欢玩这一套。”他叹了口气，“当年本尊就说过，媚术幻术终究是小道，上不了台面。她怎么就是不听呢？”
“公子此言差矣。”幻情使九号嫣然一笑，“大道三千，各有千秋。情欲之道，亦是大道的一种。公子何不放下戒备，与奴家……”
“行了行了，别演了。”凌尘摆摆手，打断她，“本尊没兴趣陪你们玩过家家。”
他一步踏出，周身混沌之气流转，那些粉红花瓣在接触到混沌之气的瞬间，纷纷枯萎、凋零。幻情使九号布下的魅惑领域，如同冰雪遇骄阳，迅速消融。
“你……”幻情使九号脸色微变。
“你们三个，应该是同时被派来的吧？”凌尘淡淡道，“瑶光的星傀负责正面强攻，琉月的血煞将负责侧面袭杀，梦蝶的幻情使负责魅惑控制。三管齐下，倒是周全。”
“可惜，你们太弱了。”
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对着幻情使九号，虚虚一握。
“混沌·破妄。”
“砰！”
幻情使九号周围的虚空，突然浮现出无数道细密的裂纹！那些裂纹如同镜面破碎，将她布下的所有幻术、媚术、精神操控，全都撕裂、粉碎！
“噗！”
幻情使九号惨叫一声，七窍流血，娇躯剧震。她最擅长的就是精神层面的攻击，此刻所有秘法被强行破除，反噬之力让她神魂几乎崩溃！
“梦蝶那丫头，教你的东西有问题。”凌尘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幻术的最高境界，不是让人沉沦，而是让人‘不知是幻’。你还差得远。”
他抬手，按在幻情使九号额头。
“吞。”
幻情使九号的身体迅速干瘪，最终化作一具干尸，摔倒在地。她的神魂、本源，全被凌尘吞噬。
原地，只留下一枚粉红色的心形晶石。
凌尘捡起晶石，感应片刻，摇头失笑。
“这丫头，居然在傀儡里封存了一段‘记忆’……呵，是想用这种方式告诉本尊什么吗？”
他将晶石收起，没有立刻查看。
做完这一切，凌尘才重新望向天空。
云层之上，那道冰冷的目光，依旧存在。
但这一次，目光中多了一丝……凝重？
“看了这么久，也该看够了吧？”凌尘对着虚空，朗声道，“若是想动手，尽管来。若是没胆子，就滚回去告诉你们的主子——”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转冷：
“混沌之心，本尊拿了。”
“她们的命，本尊迟早会取。”
“让她们洗干净脖子，等着。”
话音落下，虚空中的那道目光，缓缓消散。
那股一直笼罩天地的压抑感，也随之退去。
凌尘知道，那才是真正的大鱼——三位女帝中某一位的分身，或者亲信。对方没有出手，或许是顾忌混沌之心的威能，或许是另有谋划。
但不管怎样，今日这一战，他算是正式向三位女帝宣战了。
“热身结束。”
凌尘舒展了一下筋骨，感觉神清气爽。
连吞三具傀儡的本源，虽然量不大，但品质极高——毕竟是大帝级强者亲手炼制的，蕴含的法则碎片相当精纯。他的修为，已经触摸到了大圣境的门槛。
“回去闭关几日，应该就能突破了。”
他不再停留，身形化作一道流光，朝着圣都方向疾驰而去。
……
半日后。
圣都，混沌殿。
凌尘盘膝坐在密室中，面前悬浮着三枚晶石——星傀的九彩晶石，血煞将的暗红晶石，幻情使的粉红晶石。
他没有急着吞噬，而是先取出了幻情使的那枚心形晶石。
神识沉入其中。
晶石内，封存着一段记忆画面——
那是一片桃花林，落英缤纷。林中石亭，一位身穿粉裙的少女，正托腮望着远方，眼神迷离。
是梦蝶。
不，是三百年前的梦蝶。那时她还只是个小丫头，跟在凌尘身边学艺。
画面中，梦蝶轻声自语：
“师尊，您说情之一字，最是伤人。可蝶儿觉得，情也是这世间最美的东西。”
“等蝶儿长大了，一定要找一个像师尊这样，顶天立地、又温柔体贴的男子，与他长相厮守，永世不离。”
她说着，脸上浮现出羞涩的红晕。
画面一转。
还是那片桃花林，但梦蝶已经长大，出落得倾国倾城。她站在林中，眼神却不再纯净，而是充满了复杂与挣扎。
“师尊，对不起……”
“可是，我不能再等了。瑶光师姐说的对，只有得到混沌本源，我们才能突破帝境，真正长生。”
“所以……请您原谅蝶儿。”
画面到此戛然而止。
凌尘收回神识，沉默片刻，忽然笑了。
“苦情戏？”
“梦蝶那丫头，是在跟本尊打感情牌吗？”
他摇摇头，将晶石捏碎。
粉红色的光点飘散，最终化作虚无。
“可惜，本尊不吃这一套。”
背叛就是背叛，无论有什么理由，无论事后如何忏悔，都无法改变事实。
凌尘将另外两枚晶石也一并捏碎，吞噬了其中的本源能量。
三股精纯的能量在体内汇聚、炼化，最终化作一股磅礴的洪流，冲击着大圣境的瓶颈！
“破！”
凌尘低喝一声，体内混沌之心剧烈跳动，喷涌出浩瀚的混沌本源，与那股洪流汇合，一同撞向那道无形的屏障！
“轰——！！！”
密室剧烈震动，若非有阵法加固，恐怕早就崩塌了。
凌尘周身，混沌气流如怒龙般翻涌，气息节节攀升！
圣王九品巅峰的瓶颈，开始松动、碎裂！
一股全新的力量，从体内深处苏醒，那是超越圣王、踏入大圣的征兆！
不知过了多久，震动平息。
凌尘缓缓睁开眼，眼中混沌光晕流转，仿佛有万千世界在生灭。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体内磅礴到极致的力量，满意地点点头。
“大圣境，成了。”
而且不是初入大圣，而是……大圣二品！
直接跨越了一品！
“混沌之心，果然不凡。”凌尘内视己身，看到心脏位置，那颗灰蒙蒙的水晶心脏正缓缓跳动，每一次跳动都产生海量的混沌之力，滋养全身。
有了它，他的修炼速度，将是常人的百倍、千倍！
“现在，是时候彻底统一下界了。”
凌尘起身，走出密室。
殿外，圣禹和秦山河早已等候多时。
看到凌尘出来，两人同时躬身：
“恭迎帝尊出关！”
他们能感觉到，凌尘身上的气息，比之前强大了不知多少倍！那是质的飞跃！
“免礼。”凌尘摆摆手，“本尊离开这些时日，圣阁情况如何？”
“一切安好。”秦山河禀报，“八荒殿已初步建立，各殿殿主已到位。下界三百六十州，已有三百五十八州表示臣服，只剩最后两州还在观望。”
“哪两州？”凌尘问。
“北冥州、西极州。”圣禹接话道，“北冥州是‘北冥海族’的地盘，他们世代居于深海，几乎不与外界往来。西极州则是‘万佛宗’的祖地，佛门势力根深蒂固，态度暧昧。”
“北冥海族，万佛宗……”凌尘眯起眼睛，“倒是两个硬骨头。”
他顿了顿，道：“传令下去，三日后，于圣都举行‘八荒朝会’。让各州霸主、各势力首领，全部到场。缺席者……视同叛逆。”
“是！”秦山河领命。
“另外。”凌尘看向圣禹，“圣老，你准备一下，随本尊去一趟‘天陨州’。”
“天陨州？”圣禹一愣，“帝尊不是刚从那里回来吗？”
“这次去，是办另一件事。”凌尘眼中闪过一丝深邃，“本尊要查清楚，那座混沌仙宫的主人‘凌天仙帝’……究竟与本尊有何渊源。”
他总觉得，混沌之心选择他，并非偶然。
那位守将老者的话，也意味深长。
这一切，或许都与他神秘的身世有关。
“属下明白。”圣禹正色道。
凌尘点点头，望向殿外天空。
下界统一在即，上界风云将起。
而他的身世之谜，也终于要揭开冰山一角了。
“三位叛徒，等着吧。”
“本尊……很快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