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域驼在无声林边缘停下时,林弃突然感觉耳边的风停了——不是风消失了,是所有声音都被吞噬。落在肩头的雪粒没有“簌簌”声,间域驼鼻息里的白气没了“呼哧”响,连远处山脉的积雪滑落,都像被无形的屏障罩住,只剩一片死寂。这种静,比西漠的风沙呼啸更让人发慌,像有无数双眼睛藏在雾里,盯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玄先翻身下马,指尖的影蚀之力凝成细不可见的黑丝,轻轻扫过身前的空气——黑丝刚触到林边的白雾,就微微震颤了一下,随即消散在雾里。他回头对着林弃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再做了个“消散”的动作——是在提醒,这里的规则会针对“声音”,一旦开口,就会引动规虫。
林弃点头,运转《归寂诀》将逆乱之力收敛到丹田深处,连呼吸都放得极轻。他摸了摸胸口的噬界胃囊,囊袋贴着皮肤,温热的触感比平时更明显,大概是无声林的规则混乱,让它也产生了微弱的共鸣,但没有出现吐错东西的情况,里面的避因果符和守陵令牌都安稳躺着。他握紧腰间的逆规锈剑,剑鞘上的暗纹在白雾里泛着极淡的光,像一道微弱的警示,提醒他周围隐藏的危险。
两人刚要踏入林子,就听到“啊”的一声短促惨叫——不是从雾里传来,是从他们身后的雪原方向。林弃猛地回头,只见一名修士跌跌撞撞地从雾里跑出来,身上的灰袍破了好几个洞,脸上满是惊恐,显然是迷路误入了无声林边缘。那修士看到林弃和玄,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张嘴就要喊“救我”。
“别出声!”林弃下意识想阻止,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只来得及伸手比划。但已经晚了——修士的第一个音节刚落下,他周身的空气突然泛起一层白光,像是被无形的力量包裹。紧接着,白光里传来“滋滋”的细微声响,不是修士的惨叫,是他的身体被规则之力撕裂的声音。不过眨眼间,白光消散,原地只剩一滩泛着灰光的粉末,连骨头都没留下,只有他之前攥在手里的“禁声符”飘落在雪地上,符纸已经烧成了焦黑。
林弃的心脏骤然收紧,握着锈剑的手不自觉用力。他终于明白无声林的“禁声”不是玩笑——这里的规虫比西漠遇到的更可怕,不需要感知逆乱之力,只要有“声音”打破死寂,就会被瞬间湮灭。玄的脸色也沉了下来,上前捡起那枚焦黑的符纸,捏碎后发现里面的规则之力早已被吞噬,只剩下一点灰烬。
两人不敢再耽误,玄先一步踏入白雾,身影很快融入林内的阴影里,只有偶尔闪过的影蚀之力能证明他的位置。林弃牵着间域驼,跟在后面,每一步都踩在玄留下的脚印上——雪地上的脚印很浅,玄用影蚀之力冻结了表层积雪,避免踩踏发出声响。间域驼似乎也察觉到危险,四蹄踏在雪地上,连一点雪粒滚动的声音都没有。
林内的树木比想象中茂密,粗壮的枝干上覆盖着厚厚的积雪,有的树枝被压得弯下腰,积雪悬在半空,像是随时会落下。地面上散落着不少修士的骸骨,有的蜷缩成一团,双手紧紧捂着嘴,指骨因为用力而凸起;有的骸骨保持着奔跑的姿势,脊椎扭曲,显然是死前想逃离却没来得及;还有一具骸骨怀里抱着一本残破的古籍,书页上的字迹已经模糊,但能看出是天刑院的典籍,大概是想靠典籍找破解规则的方法,最终还是没能躲过规虫。
林弃的目光扫过一具骸骨的手腕,那里戴着一枚青铜令牌,上面刻着扭曲的“书”字——是隐书会的标记!他停下脚步,玄也从阴影里探出头,两人对视一眼。林弃蹲下身,用锈剑的剑尖轻轻拨开骸骨的手,发现他怀里还攥着半张地图,地图上的标记正是回响陵,而且是完整的,包括之前隐书会成员没给的“守陵人区域”。看来隐书会也派人来找过无声林里的人,结果同样折在了这里。
“继续走。”玄用手势示意,影蚀之力在林弃周围布下一层薄纱,能进一步隔绝他的气息。林弃点点头,将那半张地图收进噬界胃囊——虽然已经用过回响陵的线索,但隐书会的地图或许还有其他用处,胃囊吞下地图时很顺利,没有吐出多余的残渣,显然对这类纸质物品的适配度已经很高。
又走了约莫半炷香,前方的树枝上突然挂着一枚淡绿色的令牌——是百草堂的标记!林弃心中一紧,快步走过去,发现令牌的边缘有磨损,和之前在百草堂遗址捡到的那枚很像,而且令牌上还缠着一根淡绿色的丝线,和他之前看到的绿衣女子衣裙颜色一致。
是她留下的!林弃摸了摸怀里的噬界胃囊,里面还收着那片枯萎的本源草叶,他能感觉到草叶和令牌之间传来一丝微弱的共鸣。看来绿衣女子确实已经进入无声林,而且走的是和他们相同的路线,这枚令牌大概是她路过时不小心挂在树枝上的。
“小心。”玄的声音突然在林弃耳边响起——不是用嘴说的,是用影蚀之力将声音直接传入他的脑海,避免引发规虫。林弃顺着玄指的方向望去,只见不远处的一棵大树后,有一道淡淡的影子正站在那里,既没有动,也没有发出气息,像是与林子融为一体。
但林弃能感觉到,那道影子的气息很特殊——既有和玄相似的影族同源之力,又带着一丝熟悉的生机波动,和绿衣女子身上的生机之力、本源草的气息都很像。是绿衣女子?还是玄提到的懂上古真言的人?或者是其他隐藏在林里的存在?
林弃握紧逆规锈剑,剑鞘上的暗纹在这一刻突然亮了几分,像是感知到那道影子的气息,“破法”特性开始微微躁动。他运转《洞虚诡眸》,左眼的淡金纹路亮起,试图看穿树后的影子,但白雾像是有屏蔽规则的作用,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轮廓,看不清具体模样。
玄也做好了准备,影蚀之力在掌心凝成尖刺,随时可以发动攻击。但那道影子只是静静地站在树后,没有靠近,也没有发动攻击,像是在观察他们,又像是在等待什么。
林弃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警惕,对着树后的影子轻轻比划了一个“百草堂”的手势——他指了指树枝上的令牌,又指了指自己怀里的噬界胃囊,示意自己和绿衣女子有过交集,没有恶意。树后的影子似乎愣了一下,轮廓微微动了动,却依旧没有出来。
就在这时,头顶的树枝突然传来“咔”的一声轻响——不是人为的,是积雪太多,树枝不堪重负发出的声音。林弃和玄同时抬头,只见那团悬在半空的积雪正往下坠落,一旦落在雪地上,肯定会发出声响。
玄反应最快,影蚀之力瞬间甩出,缠住那团积雪,将其冻结成一块冰球,然后轻轻放在地面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林弃松了口气,再看向树后的影子时,却发现那道轮廓已经消失了,只留下树下的一片积雪,上面没有任何脚印,像是从未有人站过。
“她走了?”林弃用影蚀之力将疑问传给玄。
玄摇了摇头,目光扫过周围的树木:“没走,还在附近,她的影族之力很隐蔽,能融入林子的阴影里。”他顿了顿,又补充道,“她没有恶意,否则刚才我们分心时,她早就动手了。”
林弃点点头,看向树枝上的百草堂令牌,又摸了摸怀里的噬界胃囊——里面的守陵令牌传来一丝微弱的波动,像是在呼应无声林深处的某种力量。他知道,那道影子的出现,意味着他们离懂上古真言的人、离绿衣女子的目的越来越近了。但无声林的危险还没结束,规虫随时可能出现,接下来的路,需要更加谨慎。
两人没有再停留,玄继续在前面探路,林弃牵着间域驼跟在后面。白雾越来越浓,周围的死寂也越来越沉重,只有他们的呼吸和心跳,在这片无声的林子里,显得格外清晰。林弃握紧逆规锈剑,感受着剑鞘上的暗纹与周围规则的共鸣,心中暗下决心:不管树后的影子是谁,不管无声林里还有多少危险,他都要找到懂上古真言的人,拿到生机本源草,揭开所有谜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