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六点五十九分。
地下机房里,依旧弥漫着一股宿醉般的、混杂着荷尔蒙与智力过度消耗的混沌气息。七个国宝级的教授横七竖八地倒在行军床上,发出的鼾声此起彼伏,堪比一场小型交响乐。刘闯则光着膀子,四仰八叉地睡在唯一的沙发上,嘴角还挂着一丝梦到自己当上世界首富的憨笑。
当时钟的指针,精准地跳到七点整的刹那。
“哔——!!!!”
一声尖锐到足以刺破耳膜的军用哨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机房!
“地震了?!”
“空袭!是外星人打过来了吗?!”
“我的代码!我的模型还没保存!”
七个老教授如同受惊的兔子,一个个从床上弹了起来,场面一度陷入世界末日般的恐慌。
刘闯更是直接从沙发上滚了下来,抄起旁边的撬棍,红着眼睛就准备冲出去拼命。
然而,当他们看清声音的来源时,所有人都石化了。
机房的中央,叶清影一身干练的黑色运动服,身姿笔挺如松,嘴里叼着那只还在冒着余音的哨子,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化的冰山表情。她的眼神,如同最严厉的教官,一一扫过在场每一个睡眼惺忪、衣衫不整的“壮丁”。
“《科研人员健康保障条例》,第一条。”她缓缓开口,声音不大,但穿透力极强,“早上七点,全体起床,准备早操。”
“早……早操?”王德发教授扶了扶滑到鼻尖的老花镜,一脸的难以置信。他感觉自己从读博士那天起,就没听过这么复古的词汇了。
“搞什么飞机?”刘闯把撬棍往地上一扔,满脸的不爽,“老子宿醉还没醒呢,做什么早操?不做!”
叶清影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双冰冷的眸子静静地看着他。
然后,她动了。
没人看清她是怎么动的。
只看到一道黑色的残影闪过,下一秒,她已经出现在了刘闯面前。刘闯甚至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感觉自己手腕一麻,整个人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提了起来,然后以一个标准的“投降”姿势,被按在了墙上。
整个过程,不超过一秒。
快到……不讲道理。
叶清影一只手轻描淡写地按着他,另一只手拿出一份条例,凑到他眼前,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念道:“附则第三条:任何形式的违抗,都将触发‘物理说服’程序。是否需要我为你详细演示一遍,什么叫‘物理说服’?”
刘闯浑身僵硬,他感觉自己按在墙上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无法撼动的山。那股透过手腕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劲力,让他全身的肌肉都提不起一丝反抗的念头。
“我……”他艰难地吞了口唾沫,看着叶清影那双比刀还冷的眼睛,终于从牙缝里挤出了两个字。
“……我做。”
半小时后,地下机房门口的空地上。
一幅堪称魔幻现实主义的画面正在上演。
七个平均年龄超过六十、穿着各式睡衣的老教授,和一个鼻青脸肿的前黑社会头子,正排着歪歪扭扭的队伍,有气无力地跟着前面那个如同标枪般笔挺的身影,做着第八套广播体操。
“第一节,伸展运动……”
叶清影的声音,如同不带感情的节拍器,精准地控制着每一个动作的时间。
刘闯一边伸着胳膊,一边用只有自己能听到的声音咒骂:“妈的,老子想了二十年怎么称霸江湖,没想到有朝一日,居然在这里练起了广播体操!雅蠛蝶!这日子没法过了!”
……
“守望者”基地,林渊正一边喝着苏半夏新调制的“神经元修复液-加强版”,一边通过监控看着那堪比“老年大学早锻炼”的滑稽场面,一口饮料差点没喷出来。
“人才!真是个人才!”他拍着大腿,笑得眼泪都出来了,“我让你去当保姆,你直接把人整成军训了!刘闯那张生无可恋的脸,够我笑一整年了!”
【根据评估,叶清影同志的行为模式虽超出预案,但其核心逻辑符合“高效管理”原则。】逻各斯的全息屏幕上,显示出机房内各项环境指数的惊人变化。
【空气质量:优。】
【卫生状况:优。】
【人员精神面貌(强制性):良好。】
【该管理模式,预计可将“技术攻关小组”的整体科研效率,在现有基础上,再提升22.7%。】
林渊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合着……还是我格局小了?
……
早操风波之后,是更让人绝望的早餐时间。
当刘闯和教授们看到餐桌上,取代了热气腾腾的豆浆油条和方便面加蛋的,是一盆散发着诡异绿色、如同史莱姆粘液般的糊糊时,所有人的脸都绿了。
“这……这是什么玩意?”王德发教授颤抖着手,用勺子舀起一点,那玩意儿甚至不会滴下来。
“高蛋白、多维素、零脂肪、易吸收的军用级营养餐。”叶清影面无表情地介绍,她自己则在优雅地吃着一小份水果沙拉,“由守望者组织首席医疗官苏半夏医生亲手调配,能保证你们在超高强度脑力劳动下的全部营养所需。”
“我不吃!”刘闯当场就把勺子扔了,“老子宁愿啃桌子腿,也不吃这玩意儿!”
叶清影没有理他,只是拿出战术平板,在上面点了几下。
“记录:目标刘闯,拒绝摄入标准化营养餐,违反《健康保障条例》第二条。首次警告无效。启动备用方案……”
她抬起头,那冰冷的目光仿佛在看一个实验品:“鉴于口服摄入失败,建议改为静脉注射,或……鼻饲。”
刘闯:“。。。。。。”
他看着叶清影那不像是开玩笑的眼神,又看了看那盆绿色的不明物体,挣扎了三秒钟后,默默地拿起了勺子,一脸英勇就义的表情,挖了一大勺,塞进了嘴里。
“味道……怎么样?”猴子在旁边小声问。
刘闯的表情扭曲成了一团,咀嚼的动作极其缓慢,像是在嚼一块浸了水的轮胎。许久,他闭上眼睛,喉结艰难地滚动了一下,将那口糊糊咽了下去。
然后,他睁开眼,对着猴子,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好吃……好吃得……我都想给我死去的奶奶烧一份过去。”
这堪称地狱的一天,终于在严格到变态的作息表中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虽然过程无比痛苦,但所有人都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在叶清影这个魔鬼教官的管理下,他们的工作效率,真的离谱地提高了。
下午四点,一直困扰着王德发教授的一个核心算法难题,在他做完第三套眼保健操,大脑处于极度放松的状态下,灵光一闪,居然被他找到了一个全新的解题思路!
晚上九点,在叶清影的“物理监督”下,整个技术团队提前两小时,完成了对“教科书”第二层密码的破解!
当看到压缩包里那更加深奥、更加超前的技术文档时,七个老教授激动得差点当场犯心脏病。
而刘闯,在经历了一整天的精神与肉体的双重折磨后,也终于凑够了六万块钱——其中五万是七个教授感念叶清影的“保护之恩”主动凑的,剩下的一万是他卖掉了自己最心爱的一块金表才凑齐的。
他像上缴保护费一样,恭恭敬敬地把那袋子现金放在叶清影面前。
“魅影小姐,这是……昨晚的加班费。您点点。”
叶清影只是扫了一眼,便淡淡地点了点头,将钱收下。
然后,她看着眼前这个被自己折腾了一天,已经没了半点脾气的男人,第一次主动开口,问了一个与任务无关的问题。
“你就没想过,那个提醒你的‘路人’,和突然出现的我,会是来自同一个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