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U阅书 通过搜索各大小说站为您自动抓取各类小说的最快更新供您阅读!

紫宸殿那夜的安神香风波后,沈璃的心始终悬在半空,像檐角垂落的冰棱,看似凝固不动,实则每一丝温度变化都可能让它碎裂坠落。她成了尚药局里最 “留心” 的人,每日清晨核对药材账目时,指尖划过 “龙涎香”“安息香” 的名录,总会下意识停顿 —— 那批掺了 “梦魇” 的安神香,此刻不知被内侍收在了哪个库房,慕容翊的沉默,比任何追问都更让她心惊。

调配汤药的间隙,她会借口去内务府送季度药材清单,特意绕远路经过紫宸殿外的宫道。宫墙根下的青砖被秋露浸得泛潮,守卫换班时的低语总能飘进她耳中:“陛下昨夜又起了一次,不过没叫人,只在殿里坐了半宿”“今早李太医进去请脉,出来时脸色沉沉的,没说什么”。她攥紧手中的清单,纸角被指尖的汗濡得发皱,这些零碎的信息像拼图,却始终拼不出慕容翊真实的心思。

太医院交接御用药方那日,她遇上了负责调理皇帝旧疾的张太医。张太医捋着山羊胡,叹着气说:“陛下这头痛老毛病,换季就容易犯,前日罢朝半日,太后还遣了嬷嬷来问,陛下只说‘劳乏所致’,不肯多提。” 沈璃顺着话头问:“那陛下可有提过安神香的事?” 张太医愣了愣,摇头道:“没提,只让换回从前用的旧香,说新香‘气味燥烈,不合心意’。” 她心中疑云更重,慕容翊若真未察觉,为何偏偏在 “梦魇” 发作后换香?若已察觉,又为何不动声色?

与此同时,太后那边也陷入了诡异的沉寂。此前慕容翊在西暖阁提及 “太后凤体违和,召沈璃入慈宁宫请脉” 的话,像被秋风卷走的落叶,连点痕迹都没留下。尚药局的小宫女春桃私下跟她说:“沈姐姐,我昨日去慈宁宫送补药,听见嬷嬷们议论,说太后这几日都在见定王府的人,好像是为了秋宴的事。” 沈璃握着药杵的手顿了顿,药臼里的甘草片被碾得更碎 —— 果然,太后的 “违和” 从来都是烟雾弹,她真正的心思,从来都在那个闲散的儿子萧珩身上。

五日后,一道盖着内务府鲜红印章的明黄旨意,由传旨太监捧着,踩着午间的日影走进了尚药局。太监尖细的嗓音在厅内回荡:“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御前司药沈璃,娴熟医理,恪尽职守,着随驾前往定王府参加秋日宴饮,侍奉御前用药,不得有误。钦此。”

沈璃跪在冰凉的青砖上,听着旨意,指尖控制不住地颤抖。待她起身接旨时,握着毛笔的手骤然收紧,狼毫笔尖的墨汁在摊开的药材账册上晕开一小团深色的痕迹,像一滴凝固的血。定王府…… 秋宴…… 这两个词像两把生锈的刀,瞬间划破了她刻意尘封的记忆闸门 ——

三年前的暮春,她在街头给父亲抓药,青布衣裙还沾着药铺的当归香气,萧珩的马队就冲了过来。他穿着银白锦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的贪婪像毒蛇:“这女子生得不错,带回王府当侍妾。” 她挣扎着呼救,父亲扑过来阻拦,却被家丁推倒在地,头撞在石阶上,渗出的血染红了她的裙摆。

入府第三日,林婉柔端着滚烫的参茶走进她的偏院,笑着说:“妹妹初来乍到,姐姐给你送杯茶暖暖身子。” 话音未落,那杯茶就泼在了她的左臂上,滚烫的茶水浸透衣袖,皮肉瞬间红肿起泡。林婉柔笑得花枝乱颤:“呀,妹妹怎么这么不小心?”

最后那个寒冬,她被萧珩扔进废院。院门上的铁锁锈迹斑斑,寒风从破窗灌进来,吹得她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她靠着啃院角老槐树上的树皮、接屋檐滴下的冰融水度日,除夕夜听着王府里的鞭炮声,几乎要冻僵在冰冷的土炕上……

这些记忆像尖锐的冰碴,扎得她太阳穴突突直跳。她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尖锐的痛感让她瞬间清醒 —— 不能慌,不能让任何人看出破绽。她垂眸掩去眼底翻涌的恨意,声音平稳得没有一丝波澜:“臣沈璃,接旨。谢陛下恩典。”

传旨太监走后,尚药局的官员们围了过来。陈太医捋着胡子,语气里带着几分讨好:“沈掌药如今可真是陛下身边的红人!定王殿下虽闲散,可终究是陛下的亲兄弟,能让您随行赴宴,足见陛下对您的信任。” 旁边的李主事也附和:“是啊沈掌药,听说定王府这次秋宴,还是太后娘娘在陛下面前求了情才办的,您这一去,可得多留意着些。”

沈璃笑了笑,笑容却未达眼底:“不过是尽司药的本分,谈不上‘红人’。” 她转身回到自己的案前,看着账册上那团墨痕,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冷笑 —— 太后为萧珩铺路,慕容翊顺水推舟,这场秋宴,从一开始就是场精心设计的局。而她,既是局中人,也想做那个破局的人。

赴宴当日,秋阳正好,却带着几分深秋特有的疏离凉意。天空湛蓝得像块透亮的蓝宝石,几缕白云飘在远处的宫檐上,被风扯成细细的棉絮。

皇家仪仗从宫门出发时,街道两侧早已跪满了百姓。明黄色的御辇在队伍中央,由八匹毛色纯黑的骏马牵引,马鬃上系着明黄的流苏,每走一步,流苏就轻轻晃动。御辇前后的禁卫穿着玄色铠甲,腰间佩着弯刀,铠甲上的铜扣在阳光下泛着冷光,步伐整齐得如同一个人,踏在青石板上的声音沉闷而有力。

沈璃坐在随行女官专属的青帷小车里。车厢不大,铺着柔软的棉垫,车帘是淡青色的纱质,阳光透过纱帘洒进来,在她的青色宫装上投下细碎的光斑。这身正六品司药女官的宫装,衣料是上好的杭绸,触感柔软却挺括,衣摆和袖口绣着低调的缠枝莲纹样,针脚细密,是尚药局专门为她定制的。

她微微闭着眼,靠在车厢壁上,脑海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放着废院的寒冬。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的皮肉里,细微的疼痛感像警钟,时刻提醒着她保持清醒 —— 萧珩和林婉柔还在定王府等着,她不能有任何失态,不能让他们看出她的恨意,更不能让他们知道,她回来,是为了复仇。

小车行驶了大约半个时辰,车轮碾过定王府前的青石板,发出 “咯噔” 一声轻响。车外传来内侍尖细的唱喏声:“定王府到 ——”

沈璃睁开眼,整理了一下衣襟和发髻。她对着车厢里的小铜镜照了照,镜中的女子面容沉静,眉眼间带着几分官服赋予的威仪,早已不是三年前那个怯懦无助的侍妾。她推开车门,在春桃的搀扶下走了下去。

定王府的朱红色大门高达两丈,门上镶嵌着九行九列的铜制门钉,门楣上 “定王府” 三个烫金大字的匾额,在阳光下泛着光,却掩不住边角的斑驳。门前挂着的红色绸缎,看起来热闹非凡,却像是强行贴上去的喜庆,与府内的颓败格格不入 —— 东侧的墙角爬满了枯萎的藤蔓,几片发黄的叶子挂在上面,风一吹就簌簌掉落;守门的侍卫穿着蓝色制服,袖口却沾着墨渍,看到御驾时,手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连行礼的姿势都有些僵硬。

“陛下驾到 ——” 内侍的唱喏声响起,萧珩带着王府众人早已跪在大门外的广场上。黑压压的人群从大门一直延伸到庭院深处,“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却透着一股刻意营造的虚浮 —— 前排的管家声音洪亮,后排的仆役却眼神闪躲,连喊口号都有些心不在焉。

沈璃低眉顺眼,跟在其他随行官员和内侍身后,侍立在御辇的侧后方。她的位置不算起眼,却正好能将跪在前方的人看得一清二楚。

萧珩跪在最前面,穿着一身亲王品级的云锦常服,衣料上用金线绣着暗纹的龙图案,可仔细看,领口处却有一道不明显的褶皱,袖口还沾着淡淡的酒渍 —— 显然,他昨夜又饮酒至深夜。他努力挺直着腰背,脸上堆砌着恭敬甚至带着几分谄媚的笑容,只是那笑容僵硬得像用浆糊粘上去的,嘴角的弧度都透着不自然。他的眼底深处藏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惶恐,每当御辇的车帘晃动一下,他的瞳孔就会下意识收缩。

数月不见,萧珩似乎清瘦了些,原本圆润的脸颊变得有些凹陷,眼窝下的乌青即便用脂粉也盖不住,眉宇间是纵欲过度的虚浮 —— 他的头发虽然梳得整齐,却失去了往日的光泽,鬓角甚至有几根显眼的白发。沈璃想起春桃说的 “定王府最近访客少了很多”,心中冷笑,太后的庇护能保住他的爵位,却保不住他被酒色掏空的身体,更保不住皇帝对他日渐冷淡的圣心。

而跪在萧珩侧后方不远处的林婉柔,更是如同换了个人。她穿着一件粉色的宫装,料子还算不错,却明显有些旧了,裙摆处能看到细微的磨损,腰间的玉带也失去了光泽。她的身形消瘦得厉害,宽大的宫装穿在身上像挂在竹竿上,风一吹就晃。脸色蜡黄得像蒙了层尘土,即便敷了厚厚的脂粉,也掩不住眼窝深陷的疲惫,眼角的细纹甚至能看到脂粉的颗粒。她的发髻上只插着一支普通的银簪,簪子的末端还有一道划痕,与她当年宠冠王府时满头的金翠珠宝,形成了刺眼的对比。

看到这两人如此境况,一股冰冷的快意如同毒蛇般,悄然在沈璃心底窜起。她想起林婉柔当年踩着她的手,说 “你这种卑贱的人,也配用官窑的瓷碗”;想起萧珩将她扔进废院时,说 “你活着也是浪费粮食,不如冻死在外面”。如今,一个惶惶不可终日,一个卑微如宫女,这就是他们应得的下场。但她脸上依旧是一片沉静无波,连睫毛都没动一下,仿佛只是在看两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慕容翊在众内侍的搀扶下,缓缓走下御辇。他穿着一身明黄色的常服,衣料上绣着暗纹的龙纹,阳光落在他身上,衬得他身姿愈发挺拔。他的面容俊朗,只是眉宇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 —— 连日处理朝政,又被 “梦魇” 扰了睡眠,任谁都会倦怠。他站在御辇前,接受着众人的叩拜,声音平淡地说:“今日秋宴,君臣同乐,无需多礼。定王许久未见,身子倒是康健。”

这些场面话,说得不咸不淡,听不出丝毫真情实感。萧珩连忙磕头谢恩:“托陛下洪福,臣身子安好。能为陛下办这场秋宴,臣荣幸之至。”

慕容翊点了点头,在众人的簇拥下,准备步入定王府的大门。就在这时,按例起身的萧珩,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御驾旁随侍的众人。他的视线原本只是一掠而过,像扫过一排没有生命的石像,可落在沈璃身上时,却像被磁石吸住般,骤然定格!

沈璃今天梳着严谨的宫髻,一支碧玉簪固定着发髻,青色宫装的衣领遮住了她脖颈处当年被林婉柔抓伤的疤痕。可她的眉眼轮廓没变,挺直的鼻梁没变,甚至耳垂上那颗细小的痣也没变 —— 那是他当年酒后捏着她的耳垂,说 “这颗痣倒是特别” 时,牢牢记住的模样。

“轰 ——!” 如同一道惊雷在脑海中炸开,萧珩脸上的谄媚笑容瞬间僵住,像被冻住的蜡像。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脸上褪去,先是脸颊变得苍白,再是嘴唇泛青,最后连耳尖都没了血色,惨白如纸。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到极致,里面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骇和恐惧,像是在大白天活见了鬼!

他浑身剧烈地一震,膝盖还没完全直起来,脚下就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站在他身后的管家眼疾手快,趁着众人的目光还没聚焦过来,用宽大的衣袖挡住萧珩的身体,暗中伸出手,死死扶住了他的胳膊,低声急道:“王爷!稳住!”

可他的异常,还是没能逃过在场众人的眼睛。宸妃穿着一身粉色宫装,正挽着慕容翊的衣袖,见状忍不住皱眉,小声问身边的宫女:“定王这是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会失态?” 旁边的王大人和李大人对视一眼,也凑在一起窃窃私语:“定王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就慌了?”

慕容翊的脚步微微一顿,侧过头,目光深沉地看向萧珩,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定王这是怎么了?身子不适?”

萧珩猛地回过神,巨大的恐惧像冰冷的蛇,缠住了他的心脏。他连忙低下头,用宽大的衣袖掩住脸上的惊惶失措,声音发颤,语无伦次地辩解:“回、回陛下…… 臣、臣只是…… 只是突然有些头晕,许是…… 许是今日日头太足,有些中暑…… 惊扰了圣驾,臣罪该万死!”

他一边说着,一边偷偷用眼角的余光再次飞快地瞟向沈璃。阳光落在沈璃的侧脸,她的睫毛很长,垂着眼帘时,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看起来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可就是这平静,让他浑身发冷 —— 她怎么会在这里?她不是应该在三年前的寒冬就冻死在废院了吗?是谁把她救了?她怎么会成了御前司药?

而此刻,沈璃仿佛才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微微抬起了眼。她的目光平静无波,像两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淡淡地扫过萧珩那惊恐万状的脸。没有仇恨,没有愤怒,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就像在看一个挡路的石子,或者一只嗡嗡叫的苍蝇。她的眼神里没有任何温度,仿佛在看一件没有生命的物品。

然后,她极其自然地、恭顺地重新垂下了眼帘,双手交叠放在身前,身体微微前倾,姿态标准得挑不出一丝错处 —— 仿佛刚才那短暂的对视,只是一个普通的御前女官,对亲王失态的正常关注。

然而,就是这平静到极致的一瞥,却比任何怨毒的眼神、任何尖锐的辱骂,都更让萧珩感到毛骨悚然!他瞬间想起了自己对沈璃做过的所有事情:强抢她入府,醉酒后对她拳打脚踢,纵容林婉柔欺辱她,最后像扔垃圾一样把她扔进废院…… 每一桩每一件,此刻都像冰锥一样扎进他的心脏!

她是怎么活下来的?在那个连老鼠都不愿意待的废院里,没有食物,没有炭火,她怎么可能活下来?她进入皇宫,是不是为了报复?她现在是御前司药,天天能见到皇帝,若是她在皇帝面前说起过去的事…… 萧珩不敢再想下去,冷汗顺着他的鬓角滑落,滴在衣领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

慕容翊将萧珩的失态、林婉柔的惊恐(林婉柔早已顺着萧珩的目光看到了沈璃,脸色比萧珩还要白),以及沈璃的平静,都尽收眼底。他的眸色深了深,像平静的湖面下藏着的暗流,让人猜不透他的心思。但他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淡淡摆了摆手,道:“既身子不适,便起来吧,不必多礼了。今日秋宴,尽兴就好。” 说罢,便率先迈着稳健的步伐,步入了定王府的大门。

众人连忙跟上,刚才的小插曲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的涟漪很快就被热闹的人群淹没。

沈璃随着人流,步履平稳地踏入定王府的大门。熟悉的亭台楼阁映入眼帘 —— 左侧的假山还是当年林婉柔让下人按住她灌堕胎药的地方,假山石上的青苔比三年前更厚了;前方的湖心亭,萧珩曾当着众人的面,将酒泼在她脸上,说她 “不识抬举,给脸不要脸”;长廊的转角处,她曾被萧珩的恶犬追赶,摔得膝盖流血,只能抱着柱子发抖……

可现在,这些地方都蒙上了一层截然不同的色彩。假山不再是施暴的现场,而是她复仇舞台的背景;湖心亭不再是受辱的地方,而是她观察萧珩失态的看台;长廊也不再是恐惧的象征,而是她掌控局势的通道。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猎物,而是手握棋子的棋手。

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后那道几乎要将她的背影刺穿的目光 —— 那是萧珩的目光,里面充满了惊骇、恐惧和不安。他在害怕,在猜测她的目的,在担心她会揭穿过去的一切。这份恐惧,像蜜糖一样,悄悄取悦了她。

身份逆转,高低立判。昔日,她是他随意打骂的侍妾,连上桌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如今,她是御前有品级的女官,能站在御驾之旁,接受他的仰视。昔日,他是高高在上的定王,能决定她的生死;如今,他是需要仰仗皇帝和太后鼻息的闲散王爷,连对她大声说话的底气都没有。这种视觉和地位上的强烈冲击,带来的快意如同最醇烈的美酒,让她几乎要沉醉其中。

但她很快就克制住了这份情绪。她知道,复仇不是一时的痛快,而是漫长的布局。她脸上的表情依旧是那般沉静恭顺,低眉顺眼,恪守着女官的本分,将所有的仇恨、冰冷、算计,都完美地隐藏在这副平静的面具之下。

隐忍,是为了更彻底的毁灭。

克制,是为了更精准的打击。

这场定王府秋宴,不过是她复仇路上的一道 “开胃小点”。

定王府的宴饮设于花园深处的水榭之中。水榭建在一片人工湖上,四周环绕着碧绿的荷叶 —— 虽已入秋,荷叶却依旧繁盛,只是边缘处染上了些许枯黄,像被岁月磨旧的绿绸。湖面上漂浮着三只精致的画舫,舫上的歌姬穿着水绿色的舞衣,抱着琵琶、古筝,指尖拨动琴弦,悠扬的丝竹声顺着秋风飘过来,绕着水榭的梁柱打转。

水榭内,红木打造的圆桌整齐排列,桌面上铺着明黄色的锦缎桌布。每张桌子上都摆满了精致的菜肴和美酒:清蒸鲈鱼的鱼鳞泛着银光,鱼眼清亮;红烧鹿肉炖得酥烂,酱汁浓稠地裹在肉上;桂花糕叠成小巧的梅花形状,上面撒着金箔;还有来自西域的葡萄,颗颗饱满,紫得发亮。官员和宗亲们分坐两侧,妃嫔们则坐在靠近湖边的位置,手里端着描金的瓷杯,偶尔抿一口酒,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沈璃安静地侍立在御座侧后方不远处的阴影里。这个位置既能随时听候慕容翊的吩咐,又不会过于引人注目 —— 御座旁的宫灯散发着暖黄的光,刚好将她半个身子藏在阴影里,不仔细看,几乎注意不到她的存在。

她的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姿态恭谨,目光偶尔低垂,落在地面的青砖上 —— 砖缝里还残留着去年秋天的落叶碎屑;偶尔看似不经意地扫过全场,观察着在场众人的神色:

慕容翊坐在水榭的主位上,手指轻轻摩挲着白玉酒杯的边缘,神情平淡地接受着众人的敬酒。宸妃坐在他身旁,时不时用手帕掩着嘴轻笑,说着 “陛下今日气色真好”“这鹿肉炖得真入味” 之类的话,努力营造着热闹的氛围。

萧珩坐在慕容翊左手边的第一个位置,虽然强打精神作陪,脸上却始终挂着一副僵硬的笑容。每当有官员向他敬酒,他都要先偷偷瞟一眼沈璃,确认她没有看自己,才敢举杯 —— 可杯沿总是抖,酒液洒出来,溅在锦缎桌布上,留下深色的印记。他的眼神闪烁不定,像偷了东西的贼,连与慕容翊对视都不敢超过三秒。

林婉柔坐在女眷席位中较为靠后的位置,几乎被完全边缘化。她的对面坐着的是户部尚书的夫人,夫人嫌恶地挪了挪椅子,与她保持着距离,小声跟旁边的人说:“你看她那副样子,跟个活死人似的,真晦气。” 林婉柔低着头,长长的睫毛掩住眼底的情绪,面前的桂花糕连碰都没碰,只是偶尔端起茶杯抿一口,茶水凉了也没察觉。每当沈璃的身影在她余光里闪过,她的肩膀就会不自觉地发抖。

沈璃的存在,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萧珩和林婉柔心中激起了惊涛骇浪,却丝毫影响不了这场秋宴表面的歌舞升平。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宴会的气氛似乎更加热烈。宸妃放下酒杯,笑着对慕容翊道:“陛下,今日秋高气爽,景色这么好,光是饮酒听曲也有些无趣。臣妾听闻定王府上有一位歌姬,名叫云裳,嗓音犹如天籁,尤其擅长弹奏前朝贵妃所作的《惊鸿》曲,何不宣她上来助兴,也让大家一饱耳福?”

慕容翊放下酒杯,目光扫过众人。官员们纷纷附和:“是啊陛下,听闻云裳姑娘的《惊鸿》弹得极好,臣等也想见识见识。” 萧珩更是如蒙大赦,连忙起身道:“陛下,云裳的技艺确实尚可,臣这就让人把她叫来!” 他太需要一个转移注意力的机会了,只要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云裳身上,他就能暂时避开沈璃那平静却刺眼的存在。

慕容翊点了点头:“既如此,便宣她上来吧。”

萧珩连忙吩咐身后的管家:“快!去叫云裳过来!让她好好表现,莫要辜负陛下和各位娘娘的期望!” 管家应声而去,脚步都比平时快了几分。

不多时,一位抱着琵琶的女子从水榭外盈盈走来。她穿着一身浅绿色的舞衣,裙摆上绣着细碎的荷花图案,行走间裙摆飘动,像荷叶上的露珠在滚动。她的头发梳成简单的双环髻,插着一支碧玉簪,脸上略施粉黛,眉毛细细弯弯,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股我见犹怜的柔弱气质。

这就是云裳。沈璃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她记得这个女人 —— 三年前,云裳是街头卖艺的歌姬,被林婉柔看中,买入王府献给了萧珩。林婉柔以为云裳无依无靠,容易掌控,却没料到云裳心思活络,很快就靠着一副好嗓子得了萧珩的几分青睐。

那时候,沈璃还在废院里挣扎。有一次,云裳奉林婉柔的命令,给她送 “食物”—— 其实是发霉的馒头。云裳站在废院门外,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着说:“沈姐姐,这可是侧妃娘娘特意给你留的,你可得好好吃啊。” 说完,还故意把馒头扔在地上,让野狗抢食。还有一次,她偷偷把废院的门闩弄坏,让萧珩的恶犬闯进去,差点咬伤沈璃的胳膊。

云裳走到水榭中央,双膝跪地,对着慕容翊盈盈一拜,声音柔婉得像羽毛:“奴婢云裳,叩见陛下,见过各位娘娘、大人。愿陛下圣体安康,各位福寿绵长。”

慕容翊点了点头:“起来吧,弹一曲《惊鸿》给大家听听。”

“是,陛下。” 云裳起身,坐在早已备好的锦凳上,调试了一下琵琶的弦音。“铮 —— 铮 ——” 清脆的弦音在水榭中回荡,众人都安静下来,等着她开口。

云裳轻轻启朱唇,唱起了《惊鸿》。她的嗓音确实婉转动听,像山间清泉流过玉石,将《惊鸿》曲中的缠绵悱恻与哀怨深情演绎得淋漓尽致。“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歌词从她口中吐出,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颤音,听得人心里发软。连慕容翊都微微闭上了眼睛,手指随着曲调轻轻敲击着桌面。

然而,就在歌曲唱到最高亢、最动情的段落时,云裳的嗓音突然微微劈了一丝 —— 那声音很轻,像琴弦突然被风吹得走了调,却在这寂静的水榭中显得格外清晰。

云裳的脸瞬间白了,手指下意识地攥紧了琴弦,指尖泛白。她紧张地抬头看了一眼慕容翊,见皇帝没有睁眼,才稍微松了口气,想着赶紧把剩下的部分唱完,或许没人会注意到这个小差错。

若是在平时的王府宴饮上,或许真的没人会计较 —— 毕竟只是一个歌姬,不必太过苛责。可此刻,一直沉默侍立在阴影中的沈璃,却忽然向前一步,对着慕容翊微微躬身,声音清晰而平静地开口:“陛下,此女宫音微偏,角音略涩,恐是近日肺气有些不足,强行演唱高音,容易损伤喉嗓。不如让她先下去歇息片刻,饮一盏润肺的枇杷蜜露,待气息平复后再唱不迟。”

她的声音不高,却像一颗石子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让整个水榭安静了下来!

原本沉浸在音乐中的众人,纷纷回过神,目光瞬间都聚焦到了沈璃的身上!一个小小的御前司药女官,竟然在王爷举办的家宴上,公然指点一位歌姬的唱功?甚至还从 “嗓音” 推断出她的身体状况,给出了药方建议?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云裳的脸色变得煞白,抱着琵琶的手指微微颤抖,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她没想到自己只是出了一个小小的差错,竟然会被人当众指出,而且指出的人还是御前女官!她的眼眶瞬间就红了,却不敢哭出来,只能死死咬着嘴唇,等着慕容翊的发落。

萧珩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铁青得如同锅底。沈璃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在他看来无疑是赤裸裸的挑衅和打脸 —— 这是他的王府,云裳是他的人,沈璃此举,分明是在故意不给她面子,也是在不给她这个定王面子!他的手指紧紧攥着酒杯,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指腹甚至被杯沿硌得生疼。他想当场发作,呵斥沈璃 “逾越本分”,可一想到她是皇帝身边的人,话到嘴边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觉得一股火气堵在胸口,烧得他喉咙发疼。

宸妃也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看似温顺的沈司药,竟然有这么大的胆子。她看向慕容翊,想知道皇帝的态度,却见慕容翊依旧闭着眼,看不出喜怒。

慕容翊的目光也转向沈璃,深邃的眼眸中带着一丝探究 —— 一个女官,为何要在这种场合多管闲事?他沉默着,没有立刻说话,水榭内的气氛瞬间变得紧张起来,连风吹过荷叶的声音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沈璃却依旧保持着低眉顺眼的姿态,语气恭谨地补充道:“臣自知僭越,逾越了司药的本分。只是职责所在,臣精通医理,善于闻声辨疾 —— 人体发声与肺腑息息相关,肺主气,司呼吸,肺气不足则声弱,角音对应肝脏,涩则为郁,此女既宫音偏、角音涩,定是肺气亏虚、肝火郁结所致。若因察觉她身体有恙而不言,便是有负陛下对臣的信任。”

她顿了顿,又补充道:“况且,《惊鸿》一曲乃前朝贵妃所作,曲调优美,意境深远,陛下素来雅爱音律,若因歌姬音色微瑕而损了曲韵,亦是可惜。臣斗胆进言,望陛下恕罪。”

这番话,说得滴水不漏。她先是抬出 “职责所在”,将自己的行为与 “司药” 的身份绑定;再是 “不负陛下信任”,把自己的举动说成对皇帝的忠诚;最后又迎合慕容翊 “雅爱音律” 的喜好,将 “指点歌姬” 升华为 “尊重艺术”。这一番话下来,原本可能被视为 “挑衅” 的行为,瞬间被合理化为 “尽忠职守” 和风雅之举,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

慕容翊沉默了片刻,缓缓睁开眼,目光在沈璃和萧珩之间扫过。他看到沈璃始终恭顺的姿态,看到萧珩紧绷的侧脸,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 那笑容很淡,嘴角只微微上扬了一下,却瞬间打破了水榭内的紧张气氛。

“沈司药倒是耳力过人,心思缜密。” 他淡淡道,“既如此,便依你所言吧。” 他对着身旁的内侍挥了挥手,“赐枇杷蜜露,让云裳下去歇息片刻,待气息平复后,若陛下还想听,再让她上来便是。”

“是,陛下!” 内侍连忙应下,快步走到云裳身边,示意她退下。

云裳如蒙大赦,连忙对着慕容翊和沈璃分别叩拜谢恩:“谢陛下恩典!谢沈司药关怀!”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抱着琵琶,低着头快步退出了水榭,连大气都不敢喘。

宴席上的气氛,却因此变得微妙起来。众人再看那位一直安静站在阴影里的沈司药,眼神都变得有些不同了 —— 有探究,有惊讶,还有几分忌惮。户部尚书的夫人小声跟旁边的人说:“这位沈司药,看着温顺,没想到这么有胆识,连定王的人都敢说。” 旁边的李大人也点头:“不仅有胆识,医术还这么高明,连‘闻声辨疾’都会,难怪陛下信任她。”

而萧珩,背后的冷汗几乎浸透了里衣。沈璃刚才那番话,每一个字都像针一样扎在他心上 —— 她能认出云裳,还能从云裳的嗓音里听出毛病,这说明她记得定王府的一切!她记得云裳对她的欺辱,记得林婉柔对她的伤害,记得他对她的折磨!她绝对是回来报复的!这个念头像毒蛇一样缠着他,让他坐立难安,连手中的酒都变得苦涩起来。

林婉柔更是死死攥紧了手中的丝帕,帕子被她扯得变了形。她看向沈璃的眼神充满了怨毒和恐惧 —— 沈璃的出现,不仅让她想起了过去的屈辱,更让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若是沈璃在皇帝面前揭发她过去的所作所为,她就真的完了!她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直到掌心传来刺痛,才勉强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沈璃退回原来的位置,重新垂下眼帘,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个小小的插曲,与她无关。她甚至还微微侧过身,避开了众人探究的目光,继续扮演着一个低调本分的御前女官。

只有她自己知道,这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一把轻轻撒出的盐,精准地洒在了萧珩和林婉柔血淋淋的伤口上。她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她回来了,她记得一切,她有能力对他们造成威胁;她就是要看到他们惊恐、愤怒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以此来平复自己心中积压多年的恨意。

看着他们魂不守舍、如坐针毡的模样,沈璃的心中,一片冰冷的平静。

宴席继续进行,但定王夫妇显然已是心不在焉。萧珩频频举杯饮酒,试图用酒精来压制心中的恐惧,却越喝越乱,好几次都拿错了旁边官员的酒杯;林婉柔则始终低着头,面前的菜肴几乎未动,只是偶尔抬起头,用怨毒的眼神偷偷瞥向沈璃,像一只随时准备扑人的毒蝎。

又过了一会儿,慕容翊似乎有些倦了。他放下酒杯,对着身旁的内侍吩咐了几句,便起身离席,前往水榭后的偏殿更衣。

皇帝离席,水榭内的气氛稍微放松了一些。官员们不再像之前那般拘谨,开始小声交谈起来,话题大多围绕着刚才的音乐和沈璃的直言进谏;妃嫔们也凑在一起,说着 “沈司药胆子真大”“云裳也太不小心了” 之类的话。

UU阅书推荐阅读:黑神话:吾为天命狼玲珑谋西宫恨各类男主短篇合集颠!她在娱乐圈里搞抽象魂穿海贼世界让你攻略,没让你成为魔王白月光甄嬛来到大如传未读完的那本书一篇小虐文,敬请期待狗渣爹不哭,我骑猪来救全家了只怪我们太偏执你说你惹她干嘛,她是重生的啊!刺欲棠春女尊:奋赶权臣位,娇宠小云卿爱吃糖醋排骨的她我或许是我们穿越之我的财神竟是短命鬼修真界白月光手握舔狗师姐剧本张起灵!回头!进错房,嫁给八零最牛特种兵破产后,我养的校花成了我老板重生之无心魔女老爷!家主她又又又去搞事了!小可怜嫁首长:随军后被千娇万宠综影视之玥明星希七零:冷面民兵队长被作精拿捏了步步团宠:慵懒小娇花成为耀眼的一颗星星吧那些年的生活痕迹炮灰?呸!本宝偏做团宠万人迷!修仙百战穿圣甲李氏仙族,从灭门到飞升魂穿重生重燃江山美人梦月劫倾华:龙女的摆烂人生被打破原神:什么,要救的是芙卡洛斯失忆后我发现自己在柯学世界望你一世安好不正经炼金我的伯爵老父亲惨死重生后,渣男为我手撕白月光六零:小趴菜秒变朝阳群众她那么强,多几个爱慕者怎么了浮生醉酒回梦里重生年代:大佬她种田制霸商业圈快穿之半枝妍每个世界都有病娇哄骗单纯少年道本归兮重生之我在古代做厨子的那些日子崩铁:穿成星的妹妹,竟成为团宠
UU阅书搜藏榜:梦回九天君相逢我只是管家,怎么成万人迷了?商姝我,天才科学家,爆改海贼世界!古一法师,我真不是张楚岚啊!首辅:我那一言不合就杀人的娘子快穿:拯救那个可怜落魄男人混源之体苟系统让我改造五毒俱全的亲戚们契约蜜恋:逸少的天价宠儿雷杰多的海贼家族碧海虫修恶毒女配的悠然生活九阴九阳录独路不孤独女友是UG首席,天天分析我战力穿成佐助,每天为哥哥伤透脑筋穿越年代:卷!从小山村开始穿书后,我拐走了反派白月光开局圣人,带着一群精灵遨游诸界星海浮沉录尼姑山下哆啦A梦:我的红颜有点多天生凤命:家有团宠小锦鲤天选剩女昏不婚大鲁少年江湖行沪上钟鸣谜案我的夫君是条傲娇大黑龙人在米花我只想搞钱穿越甄嬛传眉庄只想嗑CP炮灰小庶女被读心后:被全家宠哭失明后三胞轮流扮演未婚夫虫族团宠说她拿的是女强剧本武战道之虫族机战王穿成霸总娇妻失败后,在恋综选夫祖魔穿越龙族,我在卡塞尔学院当卧底天下绝顶救命!和学姐谈恋爱真的太可怕了直播算命:你朋友她是恋爱脑脏玫瑰救命!穿书变寡妇,养育反派儿女不当校霸后,校花女主开始死缠烂打二叔的专宠溺爱小娇妻铠甲:向阳疯了,从铠一杀到铠三柯南:自带光环的愉悦犯先生甜撩!病娇反派每天在我怀里撒娇八岁小孩姐,我在改造综艺当大佬穿越成horror快穿之梦里繁花攻略至上
UU阅书最新小说:我在凡人改道修遮天法鸣潮:原来我才是多余的?盗墓笔记:东北张家凶咒星际种菜,我成了三男主的团宠我在盗墓世界练国术布朗宁探案集综影视圆梦四合院:弃中专选高中,飞向蓝天一人:开局八门遁甲硬刚老天师重生影后作妖系统带我撩爆太子爷在时光中重逢重生之凰:乱山河民义:开局得罪梁璐的我下海经商崩铁:救世主的葬礼桃枝气泡吻深情引诱,陆依萍别跑斩神团宠是叶罗丽十一阶我的契约灵是百年债主穿成辣妈,虐渣全家在战锤当圣人的我,主业是干饭天人九章酒后醒来:兄弟看我的眼神不对劲凰倾天下:从罪奴到女帝农村的爱情故事地师手札:陈默的诡案录岁月长歌,情定时光超神学院:算力引擎燃爆宇宙魂穿凡人成韩立第二元婴挺起孕肚追豪门,受气夫妻赢惨了留守村妇:等着那个没良心的回家任务者:穿书修复计划仙帝重生之大荒吞天诀星厨欧皇:全息游戏重启美食纪元七零娇美人,绑定客运系统开大巴崽崽三岁,你们才开始谈情说爱穿越从我有万能地图开始被逼自刎,嫡女重生撕婚书覆皇朝穿成假千金后,我靠玄学爆红了无序仙途从龙珠改道火影的旅行路过了海贼九洲仙界之再见昆仑说书人,你功法太邪门了尚意随风离婚后,我带女儿嫁给了初恋羽衣流转:网王之舞漾韶华被神明偏爱的沈医生龙珠赛亚至尊少白:天幕,我?白月光!道具师:小世界旅行手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