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2年,2月20日的昆明,空气中带着早春的寒意,但特种师师部作战室内,却是一片火热。
代理师长周卫国和特二旅旅长周天翼并肩站在巨大的作战地图前,两人的眼神锐利,脸上带着难以抑制的兴奋。
这张覆盖了缅甸及部分东南亚区域的地图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箭头和标记。
这些痕迹,并非上级下达的作战命令,而是严明翊司令在与他们无数次战术推演中,亲手画下的可能。
一条醒目的蓝色粗箭头,从昆明起始,沿着滇缅公路的走向,经过畹町、腊戍,直指曼德勒。
在曼德勒,箭头分出了一个分支,沿着铁路线南下,最终指向仰光。
这是他们反复推演的核心方案之一——利用滇缅公路完成战略机动,在曼德勒建立前进枢纽,必要时通过缅甸境内尚存的铁路网络,快速将主力投送至仰光外围,抢在小鬼子之前,或至少与小鬼子同时抵达,构筑防线,将敌人挡在仰光以南。
但这还不是全部。
在地图更广阔的范围内,还有几道更加大胆、颜色更深的红色箭头,从缅甸境内分别指向东面的泰国、老挝、柬埔寨和越南。
这是严明翊曾在某个深夜,用指挥棒点着地图,对他们描述的更宏大的战略构想……
一旦在缅甸站稳脚跟,建立起稳固的基地和后勤通道,这支深入敌后的利剑,未尝不能以缅甸仰光为支点,撬动整个中南半岛的战局,将战火引向盘踞在那些国家的小鬼子。
“司令的眼光,总是看得比我们远。”周卫国沉声道,手指无意识地划过那条指向越南的红色箭头。
“就看这次,我们能不能走通这第一步了。”周天翼接口,目光炯炯。
这时一名机要参谋快步走进,将一份译电递到周卫国手中:“师座,司令急电。”
周卫国接过电文,快速扫过上面的密码和译文,他的瞳孔微微收缩,呼吸似乎都停滞了一瞬。
旁边的周天翼立刻察觉到他神情的变化,凑近问道:“老周,什么情况?”
周卫国没有立刻回答,而是将电文又仔细看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才猛地抬起头,眼中爆射出惊人的神采。
他没有先对周天翼说,而是转向等待命令的参谋,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但更多的是斩钉截铁:
“记录命令!”
“是!”参谋立刻拿出笔记本和钢笔。
“一、奉军事委员会及远征军司令部令,即日起我特种师扩编为宪兵第一军!”
仅仅第一句话,就让周天翼和记录的参谋都愣住了。
扩编为军?
这可是质的飞跃!
周卫国语速加快,清晰地宣读电文内容:
“二、编制调整如下:
原特一旅,扩编为特一师,标准编制一万两千人,现有兵力约六千人,缺额后续补充。
原特二旅,扩编为特二师,标准编制一万两千人,现有兵力约六千人,缺额后续补充。
原军直属特战团,扩编为军直属特战旅,标准编制六千人,现有兵力约三千人,缺额后续补充。
军部直属队,包括炮兵团、工兵团、辎重团、通信营、卫生大队等,合计约五千人。”
最后他给出了总和:“全军标准总编制三万五千人。当前实有总兵力,约一万八千人!”
参谋笔下如飞,记录着这足以影响整个远征军序列格局的变动。
周卫国的声音陡然拔高:
“三、作战命令!命令我部,即刻起,以特一师、特二师为先头部队,沿滇缅公路,经畹町,向腊戍方向全速开进!
抵达腊戍后,建立前进基地,构筑防御工事,并等待军主力及司令部下一步具体作战指示!”
“重复一遍命令!”
参谋迅速、准确地将记录的命令复述了一遍。
“立刻下发至各旅……不,是各师!”周卫国确认无误后,挥手让参谋去传达。
作战室内只剩下周卫国和周天翼两人。
短暂的寂静之后,周天翼猛地一拳砸在铺着地图的桌面上,震得铅笔和尺子都跳了一下:
“他娘的!终于来了!扩编成军!出国作战!”
周卫国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激荡的心情,他拿起桌上另一份情报汇总文件:
“情报显示,小鬼子的先头部队已经拿下了毛淡棉,正在向北快速推进。
仰光那边,约翰国人的援军到了,据说是什么第七装甲旅,外号‘沙漠之鼠’。”
周天翼嗤笑一声,脸上满是嫌弃:
“沙漠之鼠?就是在北非被汉斯国的隆美尔揍得满地找牙的货色,也敢称王牌?
指望他们顶住小鬼子?我看悬!别到时候还得咱们去擦屁股!”
周卫国没有反驳周天翼的吐槽,因为他内心也有类似的判断。
他将情报文件丢回桌上,目光再次落回那张布满推演痕迹的地图,手指重重地点在代表昆明的点上,然后沿着那条蓝色的箭头,缓缓滑向腊戍,滑向曼德勒,最终停在仰光。
周天翼的声音也低沉下来,带着无比的郑重:“老周,这一刻,我们准备了两年。”
周卫国重重地点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里迸发出来:“两年!整整两年啊!”
这两年他们在这片土地上,顶着日机的偶尔空袭,忍受着潮湿闷热和蚊虫叮咬,进行着远超常规部队强度的军事训练。
从单兵射击、刺杀、格斗、土工作业,到班排连的战术协同、步炮配合,再到旅师级的攻防演练、长途机动。
他们熟悉手中的每一件武器,从步枪、机枪到迫击炮、山炮,甚至少数试验性的冲锋枪和自动步枪。
他们学习丛林作战、山地作战、渡河作战,研究小鬼子的战术特点,推演各种可能的战场情况。
所有的汗水、疲惫、乃至牺牲,所有的等待和积蓄,都是为了这一刻——利剑出鞘,跨出国门!
周天翼几乎是吼出来的,他眼中燃烧着熊熊战意:
“终于轮到我们出场了!司令之前的推演,现在看来,每一步都料到了!小鬼子果然冲着缅甸来了,约翰国人果然顶不住!”
周卫国感慨道,对严明翊的预见性佩服不已:“是啊~!司令的预测都是对的。那么,他所说的更大胆的未来……”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火焰和信念。
周天翼猛地一拍大腿,豪气干云地说道: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干了!先稳住缅甸,打断小鬼子的爪子,保住咱们的生命线!然后就以这里为起点……”
他伸出手指,狠狠戳在地图上缅甸仰光的位置,然后用力向东,划过泰国、老挝、柬埔寨、越南:
“……把盘踞在这几个地方的鬼子,一个一个敲掉!把他们在东南亚的窝给端了!”
周卫国接过周天翼的话:
“如果这一切都能实现……那么,将来马踏东瀛四岛,在富士山顶扬起我汉家战旗,也绝非不可能之事!”
这句话如同一个惊雷,在作战室内炸响,也让周天翼的血彻底沸腾起来。
“对!马踏东京!富士扬旗!”周天翼低吼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
命令已经下达,目标无比清晰。
两年蛰伏,今朝亮剑。
宪兵第一军的先头部队,即将踏上一场未知而艰险的远征,他们的脚步,将从昆明迈出,走向烽火连天的缅甸,走向一个由血与火、战略与勇气共同铸就的未来。
这一刻,他们等了太久。
而现在,他们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