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堂还没开,人还在筛,城西关于“小红宝”和“红字头”的议论还没降温,另一股风,悄无声息地刮了起来。
这天下午,两辆挂着普通牌照的黑色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了“夜巴黎”街对面。车门打开,下来几个穿着便装,但气质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的男人。为首一人,三十五六的年纪,寸头,眼神锐利得像鹰,肩膀宽阔,步伐沉稳,正是市局刑侦支队新上任的副支队长,赵劲松。
他抬头看了看“夜巴黎”那块不算醒目的招牌,又扫了一眼门口两个看似闲逛、实则眼神警惕的年轻混混,对身后的人摆了摆手:“你们在这等着。”
说完,他独自一人,穿过马路,径直走向“夜巴黎”紧闭的铁闸门。
门口一个小混混见状,立刻上前拦住,语气还算客气,但带着戒备:“哥们,不好意思,场子白天不营业。”
赵劲松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直接从内侧口袋里掏出证件,在他眼前亮了一下。
“警察。”
那两个字的语气很平淡,却像有千斤重。
小混混脸色瞬间一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眼神里闪过一丝慌乱。他强自镇定,对着衣领下的耳麦低声道:“强……强哥,门口……有条子,带头的是个官儿……”
没过一分钟,铁闸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阿强闪身出来,脸上堆起生意人惯有的笑容:“这位警官,您好您好,我是这里的负责人阿强,不知道您大驾光临,有什么指教?”
赵劲松目光如电,在阿强脸上扫过,又透过门缝往里看了看,里面光线昏暗,看不太清。
“刘志涛在吗?”他开门见山,直接点出了小红宝的本名。
阿强心里咯噔一下,笑容不变:“您找我们红宝哥?真是不巧,他这会儿不在店里,出去办事了。您看……”
“不在?”赵劲松嘴角扯起一个没什么笑意的弧度,“那行,我就在这儿等他。或者,进去等也行。”说着,他作势就要往里走。
阿强下意识地想拦,但接触到赵劲松那仿佛能穿透人心的目光,动作僵了一下。就在这时,他耳麦里传来小红宝平静的声音:“让他进来,泡茶。”
阿强神色一松,侧身让开通道,脸上笑容重新变得自然:“警官您里面请,红宝哥刚好回来了,在楼上等您。”
赵劲松深深看了阿强一眼,没说什么,迈步走了进去。
后院,小红宝已经坐在了那张旧藤椅上,面前的小桌上摆着一套简单的茶具,水刚烧开。他没有起身,只是对走进来的赵劲松做了个“请坐”的手势。
赵劲松也不客气,在对面的小马扎上坐下,腰杆挺得笔直,目光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小红宝,以及他身后像铁塔一样站着的坦克,还有角落里看似随意、实则眼神警惕的阿豹。
“刘志涛?”赵劲松开口。
“是我。”小红宝拿起水壶,慢条斯理地烫着茶杯,“赵队长,新官上任,怎么有空到我这个小地方来?”
赵劲松眼神微动,对方知道他的身份和职务。
“看来你消息很灵通。”赵劲松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那我就不绕弯子了。最近城西很热闹,你的‘红字头’,名声很响。”
小红宝将一杯刚沏好的茶推到赵劲松面前,神色不变:“混口饭吃,都是街坊邻居给面子。”
“混饭吃?”赵劲松冷笑一声,手指点了点桌面,“码头的货是谁劫的?‘老粮仓’的场子是谁拿的?阿豹以前跟谁,现在又跟了谁?刘志涛,你觉得我坐在这里,是来跟你聊街坊邻居给不给面子的?”
院子里气氛瞬间紧绷。坦克捏紧了拳头,阿豹的眼神也变得危险起来。
小红宝端起自己那杯茶,轻轻吹了吹气。
“赵队长,”他抬眼,目光平静地对上赵劲松锐利的视线,“码头的事,有证据您就直接抓人。‘老粮仓’的转让合同,白纸黑字,合理合法。阿豹兄弟愿意跟我,那是他的自由。您要是有证据证明我犯了哪条王法,铐子现在就可以拿出来。”
他顿了顿,放下茶杯,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力量:
“要是没有证据,您穿着这身衣服,坐在我这里,跟我说这些……不合适吧?”
赵劲松盯着小红宝,看了足足有十秒钟。眼前这个年轻人,比他想象中还要沉稳,还要难缠。那种冷静,绝不是普通混混能有的。
“好,很好。”赵劲松忽然笑了,是那种带着冷意的笑,“刘志涛,我记住你了。你的‘红字头’,我也记住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
“年轻人,想出头,我能理解。但别忘了,出来混,迟早要还。”他目光扫过整个后院,像刀一样刮过每个人的脸,“城西这块地,我会盯死。你们最好都规规矩矩的,别犯在我手里。否则……”
他没把话说完,但那股森然的警告意味,已经弥漫开来。
小红宝也站起身,依旧是那副平静的样子:“赵队长慢走,不送。”
赵劲松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大步离开。
直到他的身影消失在门口,院子里的压抑气氛才为之一松。
“妈的,这条子……”坦克啐了一口,满脸不爽。
阿豹眼神阴沉:“来者不善。”
阿强脸上带着担忧:“涛哥,被他盯上,以后咱们做事……”
小红宝重新坐下,看着赵劲松刚才用过的那个茶杯,手指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着。
“该来的,总会来。”他端起那杯已经凉掉的茶,一饮而尽,眼神锐利如刀,
“以后做事,都把尾巴收干净点。这位赵队长,是头真正的猎犬。”
他望向门口的方向,仿佛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离去的背影。
“我们的好日子,可能没那么安稳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