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楼伙计引着四人穿过熙攘的“霓裳街”,最终停在一座装饰得极为奢华、灯火通明的三层楼阁前。朱漆大门上方,悬挂着黑底金字的匾额——“锦绣阁”。门内传出阵阵丝竹管弦之声,夹杂着男女的调笑与喝彩,一股浓烈的、混合着酒气、脂粉与奢靡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与外面街道的市井气息截然不同,仿佛是两个世界。
“几位爷,小姐,请!”伙计谄媚地笑着,躬身做出邀请的姿态。
谢执面无表情,率先迈步而入。许今朝、林序、丁屿禾紧随其后。
一踏入锦绣阁,喧嚣声浪便包裹了他们。大厅内觥筹交错,穿着各色华丽旗袍、浓妆艳抹的女子穿梭其间,与客人们调笑周旋。台上的歌女正咿咿呀呀地唱着软糯的江南小调,眼神流转间尽是风情。
他们的到来引起了一些注意。尤其是谢执,他那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冷峻气质和绝世的容貌,瞬间吸引了不少探究和好奇的目光。许今朝三人的打扮虽然普通,但能与谢执同行,也显得不那么简单。
“找个清静点的位置。”谢执对引路的伙计淡淡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仪。
伙计不敢怠慢,连忙将他们引到二楼一个靠栏杆的雅座,这里既能看清楼下大厅的舞台,又相对僻静。
落座后,立刻有穿着靓丽旗袍的侍女送上香茗和点心。
“几位是第一次来我们锦绣阁吧?”侍女巧笑倩兮,目光尤其在谢执身上流转,“今晚可是云绮姑娘的压轴堂会,几位真是来对时候了。”
“云绮姑娘……很出名?”许今朝顺着她的话问道,试图收集信息。
侍女掩口轻笑,语气带着与有荣焉:“何止是出名!云绮姑娘可是我们锦绣阁的头牌!那身段,那嗓子,尤其是那一手琵琶,真是绝了!不知多少达官贵人想一亲芳泽呢……”她顿了顿,压低声音,“不过啊,云绮姑娘性子傲,眼光也高,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入她眼的。”
正说着,楼下大厅的灯光忽然暗了下来,只留一束光打在舞台上。喧闹声渐渐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去。
丝竹声起,悠扬婉转。
一个身着暗紫色绣百蝶穿花旗袍、身段窈窕玲珑的女子,怀抱琵琶,莲步轻移,款款走上舞台。她梳着精致的发髻,簪着珠翠,面上覆着一层薄薄的紫纱,只露出一双描画得极其妩媚动人的眼睛。那眼神,流转间带着三分慵懒,七分勾魂,正是他们在薇薇意识核心惊鸿一瞥看到的那名女子!
云绮!
她微微躬身向台下致意,然后坐下,纤纤玉指拨动琴弦。
刹那间,清越如珠落玉盘的琵琶声响起,时而如泣如诉,时而激昂慷慨。她轻启朱唇,歌声如同出谷黄莺,却又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幽怨与沧桑,唱的是一曲讲述女子痴情错付、红颜薄命的旧词。
整个锦绣阁鸦雀无声,所有人都沉浸在她的声色之中。
许今朝能清晰地感觉到,随着云绮的演唱,这个异空间里弥漫的那种怨念与执念变得更加浓郁和活跃。他左手掌心的血契微微发烫。
林序低声道:“好强的怨念核心……几乎与这个空间融为一体了。她就是这个‘鬼域’的‘域主’。”
丁屿禾也小脸发白:“我感觉……有很多很悲伤、很混乱的情绪缠绕在她周围,不止她一个……”
谢执的目光始终锁定在台上的云绮身上,冰冷的眸底深处闪过一丝洞察:“此女非自然死亡,其怨凝结于此衣,化为此域。欲破此局,需知其死因,解其核心执念。”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
台下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喝彩声。云绮起身,再次微微躬身,目光看似随意地扫过全场,却在掠过二楼许今朝他们这一桌时,尤其是在谢执身上,微妙地停顿了一瞬。那眼神中,似乎闪过一丝极其复杂的、混合着探究、警惕甚至是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并没有多做停留,在侍女的簇拥下,抱着琵琶,袅袅婷婷地退回了后台。
“看来,她注意到我们了。”许今朝低语。
“无妨。”谢执神色不变,“正合我意。”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体面、像是管事模样的中年男人走了过来,对着谢执拱手笑道:“这位公子面生得很,气度不凡,想必不是寻常人物。我们云绮姑娘方才在台上见公子风采,心生仰慕,特命小人前来,请公子后台一叙,不知公子可否赏光?”
单独邀请谢执去后台?
许今朝心中一紧,看向谢执。林序和丁屿禾也面露担忧。
谢执却似乎早有预料,他缓缓起身,玄色长袍在灯光下流淌着幽暗的光泽。
“带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