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的东西？
李默看着卡恩那副理所当然讨要物资的模样，又瞥了眼地上那两个实验能量电池，脑子里瞬间闪过好几种“硬”的可能——撬棍、金属板、甚至把电池外壳拆了当夹板……
然后他就看见卡恩用右手掂了掂其中一个电池，又转头看了看货舱角落里堆着的、从工程艇上拆下来的几截粗硬管线。
“猴子，”李默按下通讯器，“据点里找到的电池，外壳强度怎么样？抗弯曲吗？”
猴子那边沉默了两秒，大概在调取数据：“呃……资料不全，但实验型号一般注重密封和能量稳定，外壳是高强度复合合金，普通扳手掰不弯。你要干嘛？”
“当夹板用。”李默实话实说。
通讯器那头传来猴子明显呛到的声音。
卡恩似乎已经评估完毕。他走到管线堆旁，单膝跪地，右手握住一截直径约五公分、一头带着法兰接口的短管，试着挥了挥。重量和长度都合适。他拿着短管走回来，又看了看手里的电池。
接着，在李默和刚缓过气、正惊疑不定看着他的卡塔昌战士注视下，卡恩做了个很简单的动作：他用右手握住电池一端，将另一端抵在自己左臂手肘外侧，然后拿起金属短管，横着压在电池另一侧，抵住腋下。
一个粗糙但有效的三点固定雏形。
但还缺固定的东西。
卡恩的目光扫过货舱，最后落在李默腰间的储物法器上。他记得那里有绳子——之前用来捆扎东西的。
李默读懂了那目光里的意思，叹了口气，认命地取出一卷强度足够的工程纤维绳扔过去。跟一个脑子里只有效率和生存的家伙较劲，纯粹浪费时间。
卡恩接住绳子，用牙齿咬住一端，右手配合，开始以一种近乎机械的精准和效率，将金属短管、能量电池和他的左上臂缠绕固定在一起。绳子穿过腋下，绕过肩膀，在肘部收紧打结。整个过程他没用别人帮忙，甚至没因为左臂的伤痛而有丝毫停顿，只是呼吸略微粗重了些。
几分钟后，一个丑陋但看起来相当结实的临时固定装置完成了。能量电池贴合手臂外侧，金属短管在腋下和肘部提供支撑和刚性，绳子牢牢绑定。卡恩试着依靠右半身的带动活动了一下肩膀，确实提供了支撑，防止了晃动带来的剧痛。
他点了点头，似乎还算满意。然后，他弯腰捡起地上的战斗匕首，插进右边裤腿的自制刀鞘，又把另一个能量电池塞进原本是武装带的左侧腰间。
做完这一切，他才真正“空闲”下来，再次看向李默。那双眼睛里依旧没什么情绪，只是多了点“准备就绪”的意味。
“现在去哪？”他问，声音还是沙哑，但平稳了些。
李默揉了揉眉心。带着这么个随时可能把自己也拆了当零件的家伙去探索……风险指数直线上升。但换个角度，这也是个悍不畏死、执行力超强的先锋。
“外面有条主通道，往深处走。可能有我们要找的东西。”李默说，“你行不行？”
卡恩没回答，直接用行动表示。他迈步走向货舱门，脚步还有些虚浮，但很稳。路过那个还瘫在地上的卡塔昌战士时，他停顿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对方腰带上挂着的、原本属于昏迷战友的热熔手枪。
战士下意识捂住了枪。
卡恩移开目光，没再理会，径直走了出去。
李默对那战士做了个“原地警戒”的手势，快步跟上。
回到码头，奥里克那边也传来了消息：“李默，主通道继续向下大概一百米，有个向下的竖井，带升降平台。平台能用，但控制终端显示下层‘区域隔离’状态，有微弱的生命维持信号和……更杂的能量读数。马库斯说下面的‘声音’更清晰了，惨叫声，还有……机械的轰鸣和切割声。我们要不要下去？”
李默看了一眼身边像根会走路的钉子一样站着的卡恩。
“你觉得呢？”他问卡恩。
卡恩的目光投向主通道深处，鼻子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不是真的闻，更像是一种对能量环境的直觉感知。几秒后，他开口：“能量驳杂。有‘食物’的味道，也有‘毒’的味道。危险。但‘食物’可能很重要。”
‘食物’？李默立刻明白他指的是类似“逆蚀”或星神碎片的能量。卡恩的本能感知，看来比他预想的还要直接和……实用主义。
“走。”李默下了决心。来都来了，竖井都找到了，不下去看看对不起这身伤。“奥里克，你们在上层继续搜索，尤其是那扇气密门，想办法打开看看。我和卡恩下去探路，保持通讯。”
“就你们两个？”奥里克不太放心，“下面情况不明……”
“人多动静大。我们俩……机动性还行。”李默看了一眼卡恩那简陋但实用的“臂甲”，“有情况会立刻撤。”
奥里克嘟囔了两句，但没再反对。
李默和卡恩回到主通道，与奥里克等人短暂汇合，交代了几句，便来到竖井口。那是一个直径约五米的圆形井道，边缘有锈蚀的护栏，一台老旧的轨道升降平台停在顶部，由简单的机械结构驱动。
平台控制面板很简单，只有上\/下和一个紧急停止按钮。面板旁边的指示灯显示下层电力正常，但有个小小的“隔离”标志在闪烁。
李默按下下行按钮。平台发出嘎吱嘎吱的呻吟，开始缓慢而平稳地下降。
竖井很深，四周的墙壁从粗糙的岩石逐渐变成光滑的合金内衬，上面布满了管道和线缆。空气变得更加浑浊，那股焦糊味中混入了另一种难以形容的腥气，还有隐约的……臭氧味？
下降持续了约一分钟。平台轻微一震，停了下来。面前是一扇厚重的防爆门，门上有个观察窗，但玻璃内侧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看不清里面。
门旁的控制面板亮着，显示“隔离状态”，但解锁按钮是可用的。
李默和卡恩对视一眼。卡恩已经拔出了匕首，反手握持，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像一只蓄势待发的伤狼。他左臂的“电池臂甲”贴在身侧，右手匕首斜指地面。
李默也调动起恢复不多的灵力，右手虚握，归墟剑魄的锋芒在指尖隐现。
他按下解锁按钮。
嗤——
气密泄压声响起，防爆门缓缓向一侧滑开。
一股热浪混合着更浓烈的腥臭、臭氧和某种……肉质烧焦的恶心气味，扑面而来。
门后是一个巨大的、灯火通明的地下空间。
与其说是房间，不如说是一个小型工厂车间。高度超过十米，面积有两个篮球场大小。中央是数条并行的装配流水线，但此刻大部分处于停滞状态，传送带上散落着未完成的零件和工具。车间四周靠墙的位置，排列着数十个圆柱形的透明培养槽，大部分空着，但仍有七八个里面浸泡着……
东西。
李默的瞳孔微微收缩。
那不是什么动物或异形。
是扭曲的、半机械半生物的组织块。有些依稀能看出是人类或近似人类的肢体轮廓，被粗暴地接上了金属义肢或暴露的机械结构；有些则完全是一团蠕动的、镶嵌着晶体和线缆的肉瘤；还有几个培养槽里，漂浮着正在被精密机械臂进行切割或焊接的……活体。惨白的灯光下，可以看见那些组织仍在微微抽搐。
车间一角，几台大型设备正在运转，发出低沉的轰鸣。机械臂有节奏地起落，进行着切割、灌注或焊接作业。更远处，几个穿着臃肿防护服、戴着呼吸面罩的身影，正围在一个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光芒的工作台前忙碌着，似乎在调试什么装置。
而那些微弱的、被马库斯捕捉到的惨叫声和警报声，在这里变得清晰可闻。声音来自车间深处一个被隔开的区域，那里隐约传来金属碰撞和能量释放的噼啪声，以及断续的、非人的嘶吼。
“奥瑞坎的……生物工坊？”李默低声说。难怪上层那么空，原来主力都在地下搞这种禁忌实验。用活体结合机械改造，甚至试图融入那种不稳定的实验能量……这疯子到底想造出什么？
卡恩的目光飞快扫过整个车间，在那些运转的设备、忙碌的防护服身影、以及深处传来嘶吼的区域停留了片刻。他鼻子又动了动，声音压得更低：“‘毒’的味道，很浓。‘食物’……在深处。”
他指的‘毒’，应该是那种混杂的、不稳定的实验能量。‘食物’，则是更纯粹的、可能接近星神碎片本源的东西？
就在这时，车间里一个背对着他们、正在检查流水线的防护服身影似乎听到了动静，疑惑地转过了身。
面罩后的眼睛，隔着一段距离，与李默和卡恩对上了。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下一秒，刺耳的警报声毫无征兆地响彻整个车间！不是入侵警报，而是——
【警告！检测到未授权高能量生命体征进入隔离区！】
【警告！实验体收容单元出现异常能量共鸣！】
【立即执行应急协议！安保单位激活！】
嗡——
车间天花板的数个暗格同时打开，数台形似蜘蛛、搭载着旋转枪口和捕捉网的安保机器人迅速降下，红色的扫描光束瞬间锁定了门口的李默和卡恩！
与此同时，深处那个传来嘶吼的隔离区域，猛地传来一声巨大的金属扭曲声和什么东西破碎的巨响！紧接着，一道混杂着暗红与深紫、极度不稳定的能量冲击波，如同溃堤的洪水般从那个方向爆发出来，横扫半个车间！
所过之处，流水线上的零件被扭曲，空培养槽纷纷炸裂，两个躲闪不及的防护服身影被直接掀飞，撞在墙上，防护服破碎，露出下面已经半机械化的扭曲躯体！
“该死！”李默暗骂一声，这运气！一进来就撞上实验事故加自动防御！
“左边两台，移动轨迹交叉点。”卡恩的声音几乎同时响起，冰冷而迅捷。他没理会那道横扫而来速度并不快的混乱能量波而是精确地点出了最先降下、威胁最大的两台蜘蛛机器人的运动轨迹弱点。
他自己则已经像一道贴地黑影，压低身形，拖着那条被固定的左臂，以一种近乎不协调但异常迅捷的步伐，迎着能量波侧面冲了过去！他的目标不是机器人，也不是防护服人员，而是车间一侧堆放着不少未开封的金属箱子和设备，可以充当掩体，更重要的是，旁边就有一个通向车间更深处的检修通道小门！
这家伙，第一反应永远是寻找最优战术位置和潜在退路！
李默也没闲着，归墟剑魄的锋芒在指尖吞吐，身形一晃，避开能量波正面，一道凝练的灰黑色剑气如毒蛇吐信，精准地刺向卡恩所指的那两台机器人轨迹交汇处！
噗！噗！
两声闷响。剑气穿透了相对薄弱的关节连接处和能源管线。一台机器人冒着火花僵住，另一台则失衡翻滚，枪口胡乱扫射，打中了旁边一台正在启动的机械臂，引发小范围爆炸。
混乱，瞬间升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