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的怀抱又烫又硬,一股子风尘跟血腥味直往鼻子里钻。
跟他的人一样,又霸道又叫人心安。
江然的脑子嗡的一下就空了。
她所有的惊慌后怕跟委屈,一撞进这个怀抱,就全没了。
只剩下擂鼓一样的心跳,还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她死死攥着他腰上粗糙的料子,指节都捏白了,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揉进他身体里,才能确认,他是真的,他还活着。
陆承的身子僵得跟块石头似的。
他那双常年拉弓射箭能一招制服野狼的手,这会儿却僵在半空,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怀里的姑娘又软又香,哭得他一颗心都揪成了一团,快化了。
他想抱紧她,又怕自己这一身的风尘跟血腥味弄脏了她。
过了好半天,他才笨拙的伸出手,小心翼翼落在她背上轻轻拍着。
“我没事。”
他的嗓子哑得厉害,跟吞了沙子似的,却又出奇的温柔。
“别怕。”
这三个字跟有魔力一样,让江然积攒了许久的情绪一下就决了堤。
“你混蛋!”
她抬起头,那双哭得通红的眼睛狠狠瞪着他,声音里全是哽咽。
“谁让你一个人去冒这种险的!你知不知道我有多担心!”
“你知不知道......你要是真出什么事了,我......”
她的话说不下去,眼泪掉的更凶。
陆承看着她那张哭花了的小脸,心口给狠狠撞了一下,又疼又软。
他再也忍不住,伸出另一只手轻轻捧住她的脸,用粗糙的指腹,笨拙的帮她抹眼泪。
“对不起。”
他看着她的眼睛,那双深沉的眸子里,映着她小小的哭得一塌糊涂的倒影。
“以后,不让你担心了。”
他的声音很低,却像一句最重的承诺,砸进了江然的心里。
周围的空气都好像不动了。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忘了时间也忘了地点。
直到......
“咳咳!”
一声不合时宜的重咳,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
江然一个激灵回过神,这才发现,她爹江卫国她哥江默还有饭店门口进进出出的好些人,都跟看西洋景似的直勾勾的盯着他们俩。
她的脸轰的一下,红透了,烫得吓人。
她跟只受惊的兔子似的猛的从陆承怀里弹开,低下头,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陆承的脸上也闪过一丝不自然。
他那张冷峻的脸对上未来老丈人审视的几乎能戳出几个洞的目光时,耳根也悄悄红了。
江卫国的脸黑得跟锅底一样。
好啊!
他这个当爹的,为了这臭小子低声下气的去求人,在县城里跑了一天一夜,饭都没吃上一口。
结果倒好!
这小子一出来,就把自家那颗最水灵的白菜给拱了!
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
“还不上车!在这儿丢人现眼吗!”
江卫国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转身就朝牛车的方向走,那条伤腿走得带风。
“哦......哦!”
江然应了一声,红着脸想去拉陆承。
可她的手还没碰到,陆承已经长腿一迈,自己跟了上去。
上了牛车,气氛更是尴尬。
江卫一言不发的赶着车,脸黑的能滴出墨。
江默坐在车头,像一尊沉默的门神,但那微微上扬的嘴角却出卖了他看好戏的心情。
江然跟陆承并排坐在车斗里,中间隔着一个能再坐下一个人的距离。
谁也不敢看谁,谁也不敢说话。
江然能感觉到,身边男人那滚烫的视线跟长了钩子似的,时不时就往她身上瞟。
她的心也跟着牛车一颠一颠的,乱跳个不停。
一路无言。
直到牛车进了村,江然才像是想起了什么,从兜里掏出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递给陆承。
“这个......给你。”
陆承愣了一下,接过来打开。
是一张图纸。
上面画着一些他看不懂但结构异常精巧的零件跟齿轮。
旁边还有几行秀气的小字,标注着尺寸跟功能。
“这是......”
“这是缝纫机的改装图。”
江然小声的解释,“我......我从一本旧书上看来的。说是......能让缝纫机锁边,还能绣简单的花样。”
她不敢说是系统给的,只能又一次把功劳推给了一本不存在的“旧书”。
“我看不懂......你不是会修猎枪吗?你......你帮我看看,能不能做出来?”
她说完就紧张的看着他,生怕他拒绝。
陆承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着头,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专注的盯着图纸上的每一个细节。
他的手指不自觉的在那些复杂的线条上轻轻划过,像是在脑海里模拟着每一个零件的组装。
过了好半天,他才抬起头看着江然,那双一贯冷硬的眼睛里,闪着一种江然从没见过的光,叫狂热。
“能。”
他只说了一个字,却比任何保证都让江然觉得心安。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等我把车队组起来,就给你做。”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股不容反驳的肯定。
江然看着他,看着他那双因为专注而显得格外明亮的眼睛,心里突然涌上一股强烈的预感。
她爹给的这三个月之约......
怕是用不了那么久了。
牛车在江家小院门口停下。
刘桂芝早就等在门口了,一看到陆承眼圈就红了,拉着他的手嘘寒问暖。
“好孩子,受苦了!快!快进屋!婶儿给你炖了鸡汤!”
陆承看着这个待他如亲生儿子一般的妇人,那张冷峻的脸上也露出了几分动容。
“婶儿,我没事。”
晚饭,江家做了一桌子极其丰盛的菜。
那只一直没舍得杀的老母鸡终于光荣牺牲了。
饭桌上,气氛有些微妙。
江卫国还拉着那张脸,时不时就瞪陆承一眼,活像看着一个抢了自己宝贝的贼。
刘桂芝则一个劲儿的给陆承夹菜,把他面前的碗堆得跟小山似的,看他的眼神跟看自家女婿没什么两样。
江默还是那么闷,但偶尔也会主动给陆承倒上一杯酒。
江然坐在陆承身边,头都不敢抬,只顾着埋头扒饭,脸颊从头到尾都是红的。
吃完饭,陆承要走。
江然送他到门口。
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明天,我就开始组车队了。”
陆承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可能会......很忙。”
“嗯。”
江然点点头,心里有些不舍,“你......注意身体,别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