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璃并未趁乱逃走!她靠在树干上喘息时,就一直在观察战局。
当看到鹰卫为救她而受伤,魏忠要下杀手时,一股强烈的愤怒和责任感涌上心头!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救命恩人被杀!她抓起手边冻硬的土块,用尽力气砸向那两个亲卫!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魏忠的必杀一刀也慢了半拍!鹰卫强忍剧痛,抓住这千钧一发的机会,弯刀猛地向上撩起!
“铛!”
刀锋相撞!魏忠的刀被架开,鹰卫则借力向后翻滚,拉开距离,背靠一棵大树,剧烈喘息,鲜血顺着皮袄不断滴落在雪地上,染红一片。
“小贱人!又是你!”魏忠的怒火彻底被点燃!
他舍弃了受伤的鹰卫,赤红的双眼死死盯住阿璃,如同被激怒的疯牛,提着滴血的蟒纹佩刀,一步一步朝她逼来!每一步都踏得积雪深陷,杀意如同实质般笼罩过来!
“坏我好事!今天,我要把你剁碎了喂狼!”魏忠的声音如同九幽寒风,冰冷刺骨。
阿璃心脏狂跳,手心全是冷汗。她手无寸铁,刚才的土块已是最后的“武器”。面对步步紧逼、杀气滔天的魏忠,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她背靠着一棵粗壮的松树,退无可退!目光飞快地扫过四周——积雪、枯枝、冰冷的树干……没有武器!没有退路!
魏忠在距离她三步远的地方停下,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欣赏着猎物临死前的恐惧。他缓缓举起蟒纹佩刀,刀尖指向阿璃的咽喉:“先从你这张脸开始……”
就在他举刀欲劈的瞬间!
阿璃动了!她没有后退,反而猛地向前一扑!
不是扑向魏忠,而是扑向他的脚下!在魏忠错愕的目光中,她双手抓起一大捧冰冷的积雪,用尽全身力气,朝着魏忠的脸上狠狠扬去!
“噗——!”
一大团夹杂着冰碴碴的雪沫,精准地糊在了魏忠的脸上!冰冷的雪粒钻进他的眼睛、鼻孔、嘴巴!突如其来的冰冷和视线受阻,让他下意识地闭眼、扭头、后退!
“就是现在!”
阿璃眼中闪过决绝的光芒!她等的就是这个机会!
魏忠因视线受阻而短暂失去目标,身体出现本能的僵直!她如同蓄势已久的猎豹,从雪地中弹射而起,目标不是魏忠,而是他因后撤而微微抬起的右脚脚踝!
她双手死死抱住魏忠的右脚脚踝,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向前一扳!同时身体猛地向侧面翻滚!
“啊——!”
魏忠发出一声惊怒交加的痛吼!
他本就因视线受阻而重心不稳,脚踝被这突如其来的巨力一扳,整个人瞬间失去平衡,如同被伐倒的巨木,重重地向后摔去!
“砰——!”
沉重的身躯砸在冻硬的雪地上,溅起大片雪雾!蟒纹佩刀也脱手飞出,“当啷啷”落在几步之外!
阿璃一击得手,毫不停留!她像灵巧的猿猴般翻身跃起,目光瞬间锁定了落在雪地上的蟒纹佩刀!那是她唯一的机会!
她朝着佩刀猛扑过去!
然而,魏忠的反应也快得惊人!
他毕竟是黑甲卫统领,身经百战!虽然摔得七荤八素,但强烈的危机感让他瞬间清醒!
他猛地伸手,在阿璃即将触碰到刀柄的前一刻,死死抓住了她的脚踝!
“想跑?!”魏忠的声音带着血沫和暴怒,手指如同铁钳般收紧!剧痛从脚踝传来,阿璃痛呼一声,身体被猛地拽倒在地!
“小贱人!我要你生不如死!”魏忠挣扎着想要爬起,另一只手已经摸向腰间的匕首!
阿璃被拖倒在地,脸埋在冰冷的雪里,窒息感和脚踝的剧痛让她几乎晕厥。
但她知道,一旦魏忠爬起来,她就真的完了!求生的本能让她爆发出最后的力量!她猛地扭身,不顾脚踝的剧痛,另一只脚狠狠踹向魏忠抓着她脚踝的手腕!
“咔嚓!”
一声轻微的骨裂声!魏忠吃痛,闷哼一声,手上力道一松!
就是这一松的瞬间!
阿璃如同挣脱陷阱的野兽,猛地向前一窜!右手终于抓住了那冰冷的蟒纹佩刀刀柄!
入手沉重,刀柄上还残留着魏忠的体温和……苏砚卿叔叔的血渍!
她没有任何犹豫!甚至没有转身!借着前扑的惯性,反手将沉重的蟒纹佩刀,用尽全身的力气,狠狠地向后刺去!
“噗嗤——!”
一声沉闷的、令人牙酸的利刃入肉声响起!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阿璃保持着前扑的姿势,半跪在雪地上,右手紧握着深深刺入身后某处的刀柄,剧烈地喘息着。
她能感觉到刀身传来的阻力,以及……温热的液体顺着刀柄流到手上的触感。
她缓缓地、僵硬地回过头。
只见魏忠双目圆睁,脸上还糊着雪沫,表情凝固在极度的惊愕与难以置信中。
他的身体微微前倾,而阿璃反手刺出的蟒纹佩刀,正精准无比地从他胸腹之间的铠甲缝隙刺入,直没至柄!
鲜血正顺着刀身的血槽,汩汩涌出,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
“你……你……”魏忠喉咙里发出咯咯的声响,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有血沫不断涌出。
他眼中的凶光迅速黯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茫然和死寂。
他试图抬起手,却最终无力地垂下。庞大的身躯晃了晃,轰然倒地,溅起一片血红的雪泥。
风雪依旧呼啸,松林内却陷入一片死寂。
阿璃保持着半跪的姿势,呆呆地看着魏忠的尸体,看着自己手上沾染的、温热的、属于这个刽子手的鲜血。
蟒纹佩刀还插在魏忠身上,刀柄上的暗红血渍(苏砚卿的血)和新鲜的、温热的血混在一起,刺目惊心。
她……杀了魏忠?
这个手上沾满燕云兄弟鲜血,在午门广场耀武扬威,一路追杀她至此的黑甲卫统领……死了?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复仇快意、后怕、以及生理性恶心的感觉冲击着她,让她浑身颤抖,胃里翻江倒海。
“咳咳……”一阵虚弱的咳嗽声打破了寂静。
阿璃猛地惊醒,循声望去。
只见那名吐蕃鹰卫,正艰难地拄着弯刀,试图站起来。他肋下的伤口还在流血,脸色苍白如纸,但看向阿璃的眼神却充满了震惊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赞赏。
“你……”鹰卫的声音沙哑,“你杀了魏忠?”
阿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她松开握着刀柄的手,那粘稠的触感让她又是一阵反胃。她挣扎着站起身,踉跄着走到鹰卫身边:“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鹰卫扯出一个勉强的笑容,看着魏忠的尸体,眼神复杂,“好刀法……咳咳……不愧是……萧策的女儿。”
阿璃心头一震:“你认识我父亲?”
鹰卫点点头,从怀里摸索出一块染血的狼图腾残片——那图案与阿璃玉佩上的分毫不差!
“我……叫巴图。奉赞普之命……来接应你。沈从安……毁约……赞普震怒……要与他……清算……”他每说一句都牵动伤口,疼得直抽冷气。
阿璃瞬间明白了!是吐蕃赞普!他知道了沈从安的背叛,所以派人来帮她!
“此地不宜久留!”阿璃看着巴图惨白的脸色,知道必须立刻离开。
魏忠虽死,但他的亲卫可能还在附近,或者听到动静的黑甲卫随时会赶来。
她费力地拔出插在魏忠身上的蟒纹佩刀——这刀是证据,也是武器。
然后,她咬牙扶起几乎站立不稳的巴图:“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两人相互搀扶着,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松林更深处走去。
风雪很快掩盖了他们的足迹,也将林间那场短暂而惨烈的搏杀痕迹,连同黑甲卫统领魏忠的尸体,一同埋在了茫茫雪原之下。
风雪似乎更大了,密集的雪片砸在脸上,冰冷刺骨。
松林深处,阿璃几乎是用肩膀扛着巴图大半的重量,深一脚浅一脚地艰难前行。
每迈出一步,都需要耗费巨大的力气。脚下的积雪深可及膝,每一次拔腿都异常吃力。
巴图的呼吸越来越粗重,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明显的痛苦嘶声。
肋下的伤口虽然被阿璃用从自己内衬撕下的布条简单包扎过,但鲜血依旧在不断渗出,将他深色的皮袄染成更深的、令人心悸的暗红色。
他的体温在迅速流失,嘴唇冻得发紫,意识也开始有些模糊。
“巴图大哥!坚持住!别睡!”阿璃焦急地呼喊,用自己的体温尽量贴紧他,试图给他一些温暖。
她自己的情况也好不到哪里去,外衫被刀气划破,寒风直接灌入,冻得她牙齿咯咯作响。
脚踝被魏忠抓过的地方传来阵阵钝痛,但她咬紧牙关,强迫自己忽略。
“方……方向……”巴图虚弱地抬起一只手,指向左前方,“老刀……酒馆……应该……不远了……赞普给的……地图……”
阿璃顺着他指的方向望去,除了漫天风雪和影影绰绰的树干,什么也看不清。但她相信巴图的判断。
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更加吃力地搀扶着巴图,朝着那个方向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