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刺客暴起发难的同一时间,山庄外围骤然响起了尖锐的竹哨声!紧接着,杀声震天动地!
早已按照阿璃指令埋伏在外的李明月,率领如狼似虎的燕云精锐,如同潮水般从藏身的胡杨林中涌出,瞬间截断了山庄的所有出口,与原本潜伏在庄外负责接应、同样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伏兵猛烈地绞杀在一起!
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顿时响成一片,打破了林间的死寂!
“一个不留!全部格杀!”阿璃面覆寒霜,美眸之中杀意沸腾。
她刀法一变,从之前的防守格挡转为狠厉绝伦的进攻,刀光霍霍,招招直取刺客要害,显然是要速战速决,不给敌人任何施展后续阴毒手段的可能。
墨羽与四名精锐护卫也深知处境危险,全力搏杀,将柳彦舟死死护在廊柱后的安全角落。
这些刺客身手极为诡异,身形飘忽,似是中土武林的路数,但腾挪间又掺杂着某些西域异域的奇诡技巧,配合默契,凶悍异常,全然不惧生死。显然并非寻常匪类,而是经过严格训练的死士。
柳彦舟背靠着冰冷坚硬的廊柱,左臂伤口处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和麻木感,但他强忍着不适,头脑却因这极度的危险而变得异常清明冷静。
他死死盯住那些在庭院中与阿璃、墨羽等人缠斗的刺客身影,目光锐利如刀,不放过任何细节。
突然,一名刺客在凌空翻腾躲避阿璃剑锋时,衣角翻飞,一个模糊不清的标记瞬间跃入柳彦舟的眼中——那是一个双鱼首尾交错的奇异图案!
双鱼图!
电光石火之间,尘封的记忆闸门被轰然冲开!
多年前,他在太医院查阅那些积满灰尘的前朝古籍和太医笔记时,曾偶然看到过一段记载:前朝覆灭之际,有一个名为“青梅会”的神秘组织异常活跃,其核心成员标识正是青梅印记,而其行动死士身上,则往往刺有或佩戴这种双鱼交错图!
笔记中提及此组织擅用毒药暗杀,行事诡秘,与前朝余孽、以及一些心怀叵测的当朝权贵牵连甚深!
“阿璃!是‘青梅会’!当心他们还有后手,有毒蛊或其他阴损暗器!”柳彦舟用尽力气,嘶声预警,声音因急切而有些沙哑。
阿璃闻言,心中凛然,刀势更加狂猛霸道,几乎是以命搏命的打法,将围攻她的几名刺客逼得连连后退,彻底打乱了他们的配合节奏。
墨羽等人听到预警,防守愈发严密,格外注意刺客可能隐藏的袖箭、飞针等物,不再给敌人任何可乘之机。
这场精心策划的伏击与反伏击,结局在李明月的燕云精锐介入时便已注定。
庭院内的刺客虽然强悍,但在阿璃和墨羽等顶尖高手的反击下本就死伤惨重,外围伏兵又被李明月部彻底击溃。
激斗很快接近尾声。剩余的几名刺客见突围无望,任务失败,竟毫不犹豫地咬碎了口中毒囊,或挥刀自刎,顷刻间便尽数气绝身亡,手段之果决狠厉,令人心寒。
外围的伏兵亦被燕云别部屠戮殆尽,仅有几个试图逃窜的被生擒,却也立刻吞毒自尽,不留活口。
“殿下!院内歼敌九人,庄外围歼敌二十二人,俘三人,皆已自尽。”李明月提着一柄仍在滴血的长剑,大步走来禀报,战甲上沾染着血迹,更添几分彪悍之气,“看这些人的身手路数和装备制式,不似西域马匪,倒更像是……中原圈养的死士。”
阿璃面沉如水,走到一具刺客尸体旁,用剑尖挑开其胸前衣襟,果然在靠近心口的位置,看到了一个清晰的、用特殊颜料刺入皮肉的双鱼交错图案。
她又拾起地上遗落的一架短弩,在弩臂内侧不显眼处,也发现了细微的刻痕。“青梅会……双鱼图……”
她低声重复着这两个词,眼中寒光四射,“好,很好!竟然把手伸到西域来了!墨羽,李明月!”
“在!”
“给我把这座庄子掘地三尺!仔细的搜!查那刘员外的下落!查《西域本草经》到底是真是假!任何蛛丝马迹都不许放过!”
后续的搜查结果令人悚然。
所谓的“刘员外”早已鸿飞冥冥,不知所踪,这绿柳山庄不过是一个临时设置的、用于请君入瓮的精致陷阱。
但从山庄书房精心伪装的暗格中,搜出了几封未来得及完全销毁的残信碎片。
信上字迹潦草模糊,但通过拼凑,隐约能辨认出指向长安城某座极为显赫的府邸,字里行间充满了“断其羽翼”、“西域不可坐大”、“速决”等充满恶意的字眼。
“果然……朝中有人,已经迫不及待,不愿见我们在西域真正扎根立足了。”阿璃将勉强拼凑的残信狠狠拍在案上,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
外患(如大食)尚未完全消除,内部的冷箭已经如此急不可耐地射来!
柳彦舟手臂上的箭伤经过他自行处理,已无大碍,毒素也因其提前服用的解毒丹和剂量轻微而被控制。
但他凝视着阿璃冷峻肃杀的侧脸,心中的忧虑却比伤势更重。
“青梅会”的现身,意味着隐藏在暗处的敌人已经改变了策略,将矛头直接对准了作为阿璃智囊和最强助手的他。
这次刺杀失败,下次,敌人又会使出何等诡异难防的手段?
就在这时,一身戎装的李明月蓦然上前一步,对着阿璃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清越而铿锵,掷地有声:“殿下!末将李明月,今日率燕云别部众将士立誓!自即日起,我燕云三千子弟,即为殿下手中最锋锐、最忠诚之刃!管他是大食强虏,还是朝中魍魉小人,谁敢犯殿下毫厘,先问过我燕云儿郎手中的横刀是否答应!刀锋所向,誓死追随!”
这突如其来的宣誓,如同寒冬里的一股暖流。
阿璃看着跪地效忠、目光坚定的李明月,又望向身旁虽眉头紧锁、脸色苍白却同样目光坚定的柳彦舟,再环视周围浑身浴血却挺立如松的墨羽和护卫们,心中因背叛和阴谋而凝结的寒冰,渐渐消融。前路纵然再险,阴谋纵然再毒,她并非独行。
她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亲手扶起李明月,声音沉稳有力,传遍整个残破的庭院:“好!李将军请起!众将士请起!西京,是吾等共同守护之西京!西域的未来,当由吾等亲手开创!传令:西京全城即日起进入一级戒严,实行战时体制!宵禁提前,许进不许出!无论来自何方,谁敢再伸黑手,就给本王——毫不留情,剁干净!”
夜幕降临,西京城头火把如龙,巡骑队伍的身影在城墙上来回穿梭,脚步声声,透出铁血的肃杀。
王府书房内,灯火通明,阿璃、柳彦舟、李明月、匆匆赶来的苏文清(原燕云十八骑,绰号“书生”)、墨羽等人的身影被灯光拉得长长的,投在墙壁上,宛若一群抵御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的坚定磐石。
而与此同时,数千里外的长安,某座深宅大院之内,一间密室里,一枚质地上乘、刻着青梅双鱼图案的玉佩,被人狠狠掼碎在光滑的金砖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碎裂声,玉屑四溅。
阴影中,一个模糊的身影发出压抑着暴怒的低吼:“废物!一群废物!连个医生都杀不了……萧阿璃……咱们,走着瞧!”
一场横跨万水千山、牵扯朝堂江湖的暗战,烽火已燃,再无转圜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