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吹。
楚玄霄坐在焦黑的地上，茶壶放在膝盖上。他没动，也没说话。刚才那一幕太猛，所有人都愣着。李四抱着地心火核站在原地，手还是抖的，但他挺直了背，像换了个人。
散修们从四面八方围过来。
有人是听说动静赶来的，有人是跟着秦无涯后面进来的，还有几个是从其他岔路绕出来的。他们看到李四手里那颗发光的丹，又看看楚玄霄，眼神变了。
“那是……真的给了？”
“不是传说中的那种考验吧？故意扔出来看谁敢捡？”
“你傻啊，刚才阿斑都趴下了，这要是假的，它早扑上去了。”
议论声越来越多。
楚玄霄抬手倒了杯茶，一口喝完。茶香飘出去，闻到的人心跳慢了一拍，脑子也清醒了。有几个原本紧张得冒汗的散修，手不抖了。
一名老散修走出来。他头发花白，衣服破旧，拄着一根木棍当拐杖。他走到楚玄霄面前，突然跪下。
“前辈……我六十岁了，练了三十年连气都没凝住。今天能见到您这样的人，我不求别的，只求能跟在您身边，听一句指点，死也值了。”
说完，他磕了个头。
没人说话。
几秒后，第二个人跪下。
接着是第三个、第四个……
三十多人，齐刷刷跪了一片。
“愿奉楚前辈为盟主！”
声音不大，但很齐。
楚玄霄站起身，把茶壶挂在腰间。他走过去，从袖子里掏出几包粗茶，随手一甩。茶包飞出去，落在不同人手里。
“我不当盟主。”
人群一静。
“想变强，不用跪，也不用拜。”他指着不远处那个临时搭的布棚，“每月初七，带三株灵草来茶摊，换一粒筑基丹。”
他说得很轻，但每个人都听清了。
有人愣住：“就……就这么简单？”
“对。”楚玄霄点头，“不要命，不要血誓，不要签卖身契。只要你采的草是真的，丹就是你的。”
现场沉默了几秒。
忽然有人跳起来大喊：“我有！我家后山就有三株黄精！明年娃就能上学堂了！”
另一个中年人抹了把脸：“我老婆瘫了五年，要是她能动……我能拼十年命去挖药！”
人群开始动了。
有人互相打听哪里有灵草，有人当场拿出小本子记日期。一个穿灰袍的年轻人主动站出来：“我是采药的，知道城西断崖上有铁线藤，咱们可以组队去！”
“我也去！我认得路！”
“算我一个！我家小子刚觉醒灵根，等不起！”
没人再提“盟主”两个字。
但他们已经成了一个东西。
张三这时候冲进镜头，背包一甩，星网终端举得老高。
“家人们！直播没剧本！这是真事！”他调出红外视角，画面切到李四身上，“看见没？经脉全亮了！火流稳得很！这不是演的！这是实打实的内丹融合！”
弹幕瞬间炸了。
“卧槽！是真的！”
“玄霄哥哥牛逼！”
“我也要入盟！在哪报名？”
“有没有群号？我要转发家族群！”
张三越看越激动，声音都劈了：“看见没！‘茶摊联盟’今天成立了！以后每月初七，灵草换丹！童叟无欺！天道作证！”
他话音刚落，楚玄霄抬起手，在石桌上轻轻叩了三下。
茶渍顺着桌面蔓延，像活的一样，转眼形成一道符文锁链。旁边一块飞石滚过来，被锁链缠住，慢慢碾碎成粉末。
围观散修瞪大眼。
楚玄霄拿起一张符纸，递给旁边一个年轻人：“拿着。进城遇到劫修，撕了它，能护你三息。”
那人接过符，手发颤：“这……这是真的？”
“试试就知道了。”楚玄霄说。
年轻人咬牙，当场撕开。
符纸烧起来，空中浮现一层薄光罩。他伸手碰了一下，硬的。
全场哗然。
“这不是骗人的！”
“他是真给！”
“这种好事哪轮得到我们啊……”
楚玄霄转身，走向茶摊。他掀开布帘，拿出一叠空白符纸和一堆粗制茶叶包，摆在桌上。
“规矩很简单。”他说，“草要真，量要足。别拿野菜糊弄我，我看得出来。换完丹，爱干嘛干嘛。不想来，下次不来也行。”
他顿了顿：“但谁要是偷抢别人采的药，或者打着‘茶摊’名号惹事——我不收你草，也不给你丹。永远不收。”
人群安静下来。
每个人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这不是施舍，是交易。
可比施舍重多了。
李四这时走出人群。他把地心火核贴身收好，站到茶摊前。
“听着！”他大声说，“今天这丹是楚玄霄给我的！谁想抢，先问问我答不答应！谁敢拿‘茶摊’名义干坏事，我第一个不放过他！”
他个子不高，声音也不响亮，但站得笔直。
之前那些看他捡便宜的眼神，现在变成了敬意。
一个穿补丁道袍的老头走上来，双手捧着三株干枯的草药：“前辈……这是我攒了半年的。能换吗？”
楚玄霄接过看了看，点头：“能。明天这个时候，来取丹。”
老头眼眶红了，深深鞠了一躬，退到一边。
第二个上来，第三个上来……
队伍排了起来。
张三在一旁狂拍，嘴里不停：“家人们！看到了吗！这就是公平！没有背景也能翻身的机会！快截图！记住每月初七！错过等一个月！”
弹幕刷得看不清内容了。
“+1报名！”
“我要去采药！”
“建议建群！按地区分组！”
“玄霄哥哥万岁！”
楚玄霄坐在茶摊后，一杯接一杯地倒茶。他没笑，也没说什么狠话。但每一个拿到符或茶包的人，走出去时脚步都变了。
不再是慌的，也不是怂的。
是稳的。
沐清歌不知什么时候靠近，站在角落阴影里，压低声音问：“他们不怕正道围剿吗？玄门那些大宗门，不会容许这种组织存在。”
楚玄霄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喝了一口。
“怕。”他说，“那就喝口茶壮胆。”
沐清歌一怔。
她看着楚玄霄的侧脸。他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样子，袖口卷着，手指沾着茶渍。可这一刻，她忽然觉得这个人不是在摆摊。
他是在立规。
茶水顺着杯沿滴下一滴，落在石板上，发出轻微的“滋”声。
远处通道依旧漆黑。
但脚步声来了。
不是打打杀杀的那种。
是走路带着喘气，手里攥着草药，急着赶时间的脚步。
楚玄霄放下杯子。
他没抬头，也没动。
他知道是谁。
是来换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