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加护病房内,空气里弥漫着消毒水与仪器运转的微弱嗡鸣。时间在这里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伴随着心电监护仪上起伏的曲线和氧气面罩下微弱的呼吸声,沉重而缓慢。
陈国胜与玲灵并排躺在病床上,身上连接着各种维持生命的管线。陈国胜的脸色是失血过多的蜡黄,夹杂着一种被阴影侵蚀后特有的灰败,胸口缠绕的绷带下,那被阴影长矛贯穿的伤口周围,丝丝缕缕的黑气如同活物般顽强地蠕动着,与现代医学的药剂和物理治疗进行着无声的拉锯。他的生命体征虽然被强行稳定在了一个临界点,但依旧如同风中残烛,随时可能熄灭。
相比之下,玲灵的状况看起来要“好”一些。她脸色苍白,但呼吸平稳,仿佛只是陷入了深度的睡眠。然而,凌异知道,她内在的损耗远比表面看起来严重。那种触及本源的透支,不是现代医学能够轻易弥补的,更像是一种灵魂层面的虚弱。
凌异坐在两张病床之间的椅子上,背脊挺得笔直,如同一尊沉默的守护石像。他已经在这里守了整整两天两夜,几乎没有合眼。下巴上冒出的胡茬,眼窝深陷,布满了血丝,但他眼神中的疲惫之下,却燃烧着一种不容动摇的坚定。
老周来过几次,带来了最新的情报和一些营养品。他告诉凌异,根据对“影渊”外围的初步侦察和能量监测,那里确实存在一个极其强大且混乱的能量源,并且监测到了与袭击者类似的阴影能量残留,证实了“蚀影”在那里有活跃迹象。但由于环境复杂诡异,加上凌异他们遭遇强敌,官方暂时没有贸然深入。
“陈先生的情况……”老周看着病床上气息微弱的陈国胜,叹了口气,“我们请了几位顶尖的专家会诊,但对那种侵蚀性能量束手无策。它似乎在不断吞噬他的生机,常规手段效果甚微。”
凌异沉默地点了点头。他尝试过用自己初步掌控的那一丝更精纯的灵视之力去探查陈国胜的伤口,能清晰地“看到”那黑气如同附骨之疽,缠绕在心脏与主要血管周围,缓慢而持续地破坏着。他的灵视之力具备一定的净化效果,但过于微弱,如同杯水车薪,强行驱散可能会引发黑气的剧烈反扑,加速陈国胜的死亡。
这种无力感深深刺痛着他。空有看见问题的能力,却缺乏解决问题的足够力量。
他的目光转向身旁的玲灵。如果她在,以她“琉璃灵体”的纯净净化之力,或许能有效克制这种侵蚀。但她此刻也昏迷不醒。
“玲灵姑娘的身体检查不出任何器质性病变,但脑波活动异常微弱,类似于深度昏迷。”老周继续道,“专家推测可能是某种原因导致的严重精神衰竭。只能靠她自身的恢复能力了。”
凌异伸出手,轻轻握住了玲灵放在身侧的手。她的手依旧有些凉,但比起刚昏迷时,似乎多了一丝微弱的暖意。他低声对老周,也像是对自己说:“她会醒来的。”
他相信玲灵的坚韧,就像她一次次在危机中展现的那样。
老周拍了拍凌异的肩膀:“你也要注意休息。‘蚀影’不会善罢甘休,我们需要你保持状态。”他留下了一些便衣警察在病房外和医院关键位置布控,加强了安保。
病房内重新恢复了寂静。凌异的目光在陈国胜和玲灵之间来回移动,最终落在了自己随身携带的背包上。那里面,放着沈牧之的研究笔记。
现在,他无法离开病房,也无法进行高强度的能力修炼或直接对抗敌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利用这段时间,更深入地研读导师的笔记,希望能从中找到解决当前困境的线索,或者更深入地理解“蚀影”的阴谋。
他拿出笔记,就着病房昏暗的床头灯,再次翻开了那些泛黄的纸页。这一次,他不再像之前那样急于寻找关于能力和“蚀影”本质的宏观描述,而是将注意力放在了笔记中那些更为琐碎、之前被他忽略的细节记录、数据图表以及沈牧之随手画下的、看似无关的草图和符号上。
他需要更具体的,关于“蚀影”行动模式、能量特性以及可能弱点信息。陈国胜的伤势,像一根刺,逼着他必须从笔记中挖掘出更多实用的东西。
时间在书页翻动和仪器滴答声中流逝。窗外天色由暗转明,又由明转暗。凌异几乎是不眠不休,依靠着强大的意志力和偶尔灌下的浓咖啡维持着清醒。他的眼睛因为过度阅读而布满血丝,但眼神却越来越专注。
在笔记中后部分,一些关于城市能量流动观测的记录引起了他的注意。沈牧之似乎在一段时间内,系统地监测了本市几个特定区域的、一种被他称为“地脉灵光”的微弱能量波动。他绘制了详细的波动曲线图,并在某些日期节点上标注了异常。
凌异将这些异常日期与本市过去几年发生的一些不明原因的集体幻觉、短期失忆、或者物品离奇位移等未被公开的“怪谈”事件进行比对,发现存在高度的重合性!
难道这些看似无关的都市怪谈,与“蚀影”的活动有关?与这种“地脉灵光”的异常有关?
一个模糊的、令人不安的猜想,开始在他脑海中形成。他感觉自己似乎触摸到了“蚀影”庞大阴谋的冰山一角,但关键的连接点,还隐藏在笔记更深处的密码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