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那枚琉璃护身符传来的冰凉刺痛感,虽然转瞬即逝,却像一道极其细微的闪电,劈开了凌异脑海中那浓稠得化不开的黑暗与混沌。
在那一片由心魔编织的、充满虚假指责和扭曲记忆的噩梦中,这一点点来自外界的、真实的触感,成为了一个异常突兀的坐标。
毁灭一切的冲动依旧在咆哮,织梦者的低语依旧在蛊惑,但凌异那几乎彻底沉沦的自我意识,却因为这微不足道的一丝“异常”,而产生了极其细微的、本能般的疑问。
……这是什么?
……哪里来的?
……为什么……会痛?
这疑问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荡开了一圈微弱的涟漪。他那双被血色充斥、空洞无比的眼睛,下意识地、极其缓慢地,向下移动,看向了自己紧握的右手。
在他的指缝间,一点微弱却纯净的乳白色光芒,正在顽强地闪烁着。是那枚护身符。即使在主人重伤、他自身黑暗能量的侵蚀下,它依旧没有彻底熄灭,依旧在散发着最后一丝玲灵的气息——那是一种毫无保留的、温暖的、守护的意念。
“玲……灵……”
这个名字,伴随着护身符上那熟悉的温暖意念,再次穿透层层迷雾,触及了他即将冰封的灵魂。
与此相对的,是织梦者那充满了算计、扭曲和恶意的低语。两者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哪一个……才是真实的?
混乱的思绪开始碰撞。父母惊恐的脸……导师火中的身影……陈国胜倒下的瞬间……这些画面依旧带来撕心裂肺的痛楚,但在那枚护身符微光的映照下,似乎……有哪里不对劲?
母亲在恐惧之后,似乎……也曾试图向他伸出手?
导师的眼神,除了可能的失望,是否还有……未尽的话语和担忧?
陈国胜挡在他身前时,那眼神……真的是后悔吗?
还有玲灵……她一次次挡在自己身前,那苍白的脸上,除了本能,是否还有……别的什么?
“不……不对……”
凌异抱着头颅,发出了痛苦的低吼,但这一次,不再是纯粹的疯狂,而是夹杂了一丝挣扎和混乱的思考。那肆虐的黑暗能量随着他意识的波动,也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起伏。
“凌异!稳住!他在试图思考!攻击那护身符!”织梦者察觉到了这危险的苗头,立刻尖声下令,同时加强了精神侵蚀的力量。
那能量漩涡中,“父母”的虚影变得更加狰狞,发出的诘问也愈发恶毒,试图将凌异刚刚升起的一丝疑虑彻底掐灭。
但已经晚了。
那一丝由真实触感引发的疑问,如同在即将合拢的陷阱中,卡入了一颗小小的石子。虽然无法立刻脱困,却让陷阱不再完美。
凌异体内的两股力量——源自心痕之锁的狂暴黑暗,与他自身残存的、不愿放弃的意志——开始了更加激烈和混乱的内斗。他的身体因为这种内在的冲突而剧烈颤抖,周身的黑暗能量时而膨胀,时而收缩,极不稳定。
他站在崩溃的边缘,一只脚已经踏入了万丈深渊,但另一只脚,却因为那枚小小的护身符和其代表的含义,死死地钉在了悬崖边缘!
战斗,从外在的对抗,转向了他内心更加凶险的战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