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异……回来吧……”
“我在这里……”
“我需要你……”
玲灵那带着哭腔却无比坚定的呼唤,如同穿透厚重乌云的一缕阳光,顽强地照射进凌异那被无尽黑暗和痛苦吞噬的意识深渊。
在那片由破碎记忆和织梦者恶意低语构成的混沌中,这声音是唯一的坐标,是唯一的真实。
狂暴的黑暗能量依旧在他周身肆虐,心痕之锁深处涌出的毁灭冲动依旧在咆哮,但凌异那几乎被淹没的自我意识,在这缕琉璃之光的引导和呼唤下,开始了艰难的挣扎。
他“看到”了——看到玲灵嘴角带着血迹,脸色苍白如纸,却依旧倔强地站在他面前,用她那微弱却纯净的光芒,试图驱散他周身的黑暗。看到她眼中没有丝毫对他的恐惧和厌恶,只有深切的担忧、心疼和……毫无保留的信任。
“你不是灾厄……你是……照亮我黑暗的那盏灯啊!”
这句话,如同惊雷,在他混乱的脑海中炸响。
照亮……她的黑暗?
是啊……他并非只会带来不幸。他追查导师的死因,是为了真相与正义;他与“蚀影”对抗,是为了守护这座城市;他渴望力量,是为了保护身边重要的人……而玲灵,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女孩,正是因为在他身边,才一次次展现出勇气和力量,他们的光芒,是相互映照的!
那些悲剧,那些痛苦,是命运的无常,是敌人的残忍,但不是他存在的意义,更不是他应该背负的永恒枷锁!
织梦者的低语和扭曲的幻象,在这一刻,仿佛失去了魔力。它们依然存在,依然恶毒,但却无法再像之前那样轻易地动摇他的根本。
“滚出去!”凌异在心中发出一声怒吼,凝聚起残存的所有意志,如同利剑般斩向那些侵蚀他心智的负面情绪和织梦者的精神干扰!
与此同时,他强行约束那即将彻底暴走的心痕之锁的力量!那灼痕变得滚烫刺痛,仿佛在反抗他的压制,但凌异咬紧牙关,凭借着玲灵那缕琉璃之光带来的温暖和安定,死死地将其重新拉回控制!
“不……不可能!”精神层面传来了织梦者惊怒交加的声音,“你怎么可能挣脱我的‘心渊梦魇’?!还有那琉璃灵体……她的光……”
织梦者似乎无法理解,为何在引动了对方心魔和本源之暗的情况下,还会功亏一篑!
现实静室中,凌异周身那狂暴的黑暗能量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收敛,如同潮水般退回他体内。他眼中那骇人的血色和疯狂也逐渐褪去,虽然依旧充满了疲惫和痛苦,但已经恢复了基本的清明。
他抬起头,看向前方几乎虚脱、却依然坚持着为他提供光芒的玲灵,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只发出一个沙哑的音节:
“……玲……灵……”
随即,一股强烈的虚弱感和精神被掏空的感觉袭来,他身体一晃,向前倒去。
“凌异!”玲灵惊呼一声,顾不上自己的伤势,连忙上前扶住他。
凌异靠在她瘦弱的肩膀上,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全是冷汗,脸色比玲灵还要难看。强行挣脱织梦者的幻境,压制心痕之锁的暴动,对他的精神和身体都造成了巨大的负担。
静室内那令人窒息的混乱能量场终于彻底平息下来。只有满地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焦糊气息,证明着刚才这里发生了一场多么凶险的精神层面的搏杀。
织梦者的气息已经彻底消失,显然在凌异挣脱幻境后,他见事不可为,已经悄然退走。那个委托,果然是一个针对凌异的、精心设计的陷阱!
玲灵扶着虚弱的凌异,感受着他身体的重量和那劫后余生的颤抖,心中充满了后怕。差一点……差一点她就失去他了。
“没事了……没事了……”她轻声安慰着,像是在对凌异说,也像是在对自己说。
凌异靠在玲灵肩上,闭着眼睛,缓和着如同被撕裂般的精神。织梦者虽然退走了,但他带来的影响远未结束。那些被强行勾起、放大审视的痛苦回忆,依旧在他脑海中盘旋,带来阵阵隐痛。而心痕之锁力量的短暂失控,也让他更加深刻地意识到这股力量的危险性和难以驾驭。
这一次,是玲灵不惜代价,将他从深渊边缘拉了回来。
下一次呢?
他缓缓抬起依旧有些颤抖的手,轻轻回抱住了玲灵。这个动作很轻,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依赖和……承诺。
隔阂,在共同经历的生死危机面前,似乎被冲淡了一些。但彼此心中都明白,前路的阴影,因为“织梦者”的出现和凌异内心隐患的暴露,而变得更加深邃和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