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心”深处的战斗,随着黑暗之卵核心的破碎和灵璃之力的全面净化,终于告一段落。
那片被侵蚀得千疮百孔的乳白色净土,在凌异和玲灵持续不断的净化与滋养下,开始缓慢但确实地恢复生机。虽然距离完全修复还遥不可及,但那颗巨大心脏的搏动已不再那么痛苦和虚弱,表面的狰狞裂痕停止了恶化,甚至有极细微的几处开始出现愈合的迹象。
最重要的是,黑暗阴影的实体形态已被击溃,其残存的侵蚀能量虽然仍盘踞在“源心”深处,却失去了统一指挥和持续强化的源头,变得分散而虚弱,只能在灵璃之力的持续压制下苟延残喘。
“暂时……稳住了。”凌异的意识传来,带着明显的疲惫。即便是以意识体状态作战,与黑暗本源的正面对抗和持续的高强度净化,对精神力的消耗也是巨大的。
“嗯。”玲灵的七彩灵光也暗淡了许多,但依旧紧紧依偎在凌异意识旁,“不过,这只是暂时的。那个‘东西’……它真正的本体不在这里。这只是一部分侵蚀力量的凝聚体。”
凌异沉默。他知道玲灵说的是对的。刚才击溃的,最多算是“影”之力量在“源心”内部孕育出的一个“肿瘤”或者“指挥官”。真正的“影主”,其本体和绝大部分力量,必然隐藏在更深、更暗的地方。修复“源心”只是阻止了侵蚀的加剧,争取了时间,远未到彻底解决问题的地步。
“先回去。”凌异做出决定,“我们的本体都需要休养。而且,铁砧和阿teck他们一定等急了。”
玲灵的灵光波动了一下,传递出一丝担忧:“我的本体……还被困在别处吗?刚才在这里的,只是我最核心的一点灵韵……”
“一定会找到的。”凌异的意念无比坚定,“既然这部分灵韵能在这里存在,说明你的本体没有完全消散。我们有了‘源心’的部分权限和线索,接下来就是找到你本体所在。古老说的‘守门人遗产’可能不止这一处。”
两人不再耽搁。凌异以灵视之力重新感应来时的路径,并尝试与“源心”那残存的微弱意识沟通,请求它打开一条相对稳定的出口。
或许是感念他们的修复之功,又或许是玲灵琉璃本质的亲和,那疲惫的意志勉强回应,在他们面前开启了一道柔和的乳白色光门。
凌异最后看了一眼这片开始恢复生机的“心之领域”,意识体携着玲灵的灵韵,投入光门之中。
短暂的眩晕和空间转换。
当凌异的意识重新与破损不堪的“影行者”载体建立微弱的联系时,他发现自己正躺在那座残破大殿的平台边缘。载体损伤严重,多处裸露着线路和破损的装甲,只有核心部位还在勉强运转,维持着最基本的生命信号。
旁边,铁砧如同铁塔般矗立着,他身上的“潜影”作战服有多处破损和烧灼痕迹,脸上带着新添的伤疤,但眼神锐利如初。看到凌异载体眼部重新亮起微弱的暗金光芒,这个沉默的汉子明显松了口气。
“你……醒了。”铁砧的声音沙哑,“进去三天了。外面有些小麻烦,解决了。”
三天?凌异心中一凛。意识层面的战斗感觉没过多久,现实却已过去这么久。而且铁砧说的“小麻烦”,恐怕不会太小。
“玲灵呢?”铁砧看向凌异,眼中带着期待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凌异操控载体,勉强抬起破损的机械手,掌心上方,一点微弱的、但确确实实存在的七彩光华缓缓浮现,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不息。
“一部分灵韵救回来了。但本体……还在别处。”凌异的声音通过破损的发声器传出,带着杂音,却清晰无比,“我们找到了‘源心’,暂时稳住了那里的侵蚀。但真正的战斗,才刚刚开始。”
铁砧看着那点七彩光华,重重地一点头,没再多问。能救回一部分,已经是奇迹。他俯身,小心地将凌异几乎散架的载体背起:“先回去。阿teck要急疯了。”
他们沿着来路返回。沿途,凌异看到了战斗的痕迹——不止是之前与“蚀骨兽”的,还有新的。墙壁上有能量武器灼烧和爆炸的坑洞,地面上散落着一些非人形生物的焦黑残骸,空气中残留着淡淡的腥臭和能量辐射。
显然,在他们深入“遗产”期间,“蚀影”残党曾试图从外部强攻或干扰。铁砧独自守在这里,经历的战斗绝不轻松。
穿过破损的符文之门(如今光芒更加黯淡,但污染纹路消退了不少),沿着来时的地下通道返回。当重新呼吸到地面上方带着草木气息的潮湿空气时,天色已是黎明。
中央公园西北角的密林静悄悄的,但凌异的灵视能“看”到,远处有几个穿着市政维修制服的身影在“工作”,他们身上带着基地特有的能量标识——是阿teck安排的伪装警戒人员。
一辆不起眼的厢式货车悄无声息地滑到林边。车门打开,阿teck红着眼睛冲了下来,看到铁砧背上那破损严重的载体和载体掌心那点微弱的七彩光华时,她捂住嘴,眼泪再次涌出,但这次是混合着巨大惊喜的泪水。
“快!上车!回去再说!”李博士的声音从车内传来,带着急切。
众人迅速上车,货车驶离公园,汇入清晨渐渐增多的车流。
车厢内经过特殊改装,配备有简易的维生和检测设备。凌异的载体被小心地安置在固定架上,阿teck立刻连接各种探头,检测载体的损坏程度和内部凌异意识的状态,同时用一个特制的、散发着温和能量的透明容器,小心地将那点七彩灵韵收纳起来。
“载体损毁率78%,能量核心濒临枯竭,意识波动稳定但强度较低……需要紧急维护和充能。”阿te克快速汇报着,手指在控制平板上飞快操作,“玲灵姐的灵韵……活性微弱,但结构稳定,没有消散迹象……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她说着,眼泪又掉了下来,但脸上却带着笑。
李博士则开始检查铁砧身上的伤势,并询问外部战斗的情况。
凌异通过尚能运作的通讯器,简要说明了在“源心”内部的经历——黑暗阴影的形态、其被击溃的过程、玲灵灵韵的发现,以及“源心”暂时稳定但远未修复的状态。
“……我们摧毁的应该只是‘影’在‘源心’内部的一个高级侵蚀节点,相当于切断了它持续强化侵蚀的一条主要‘输液管’。”凌异总结道,“但‘源心’本身的创伤和残留的其他侵蚀依旧严重。而且,‘影’的本体……”
“我知道。”阿teck擦干眼泪,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你们进去的这三天,外面也不太平。‘蚀影’残党像疯了一样,在城里多个地方制造混乱,虽然都是小规模的骚扰,但明显是想牵制我们的注意力,或者试探我们的虚实。铁砧哥这边也打退了好几波想强行闯入密林的怪物。”
她调出控制平板上的数据:“另外,根据能量监测网的反馈,城市另外两个疑似祭坛区域——人工湖底和许愿古树地下的能量波动,在你们进入‘遗产’后,曾出现过异常的剧烈起伏,但随后又恢复了相对平稳,只是……平稳得有些诡异。”
“像是在准备什么,或者……等待什么。”李博士推了推眼镜,脸色凝重。
凌异沉默片刻,问:“古老那边有消息吗?”
阿te克摇头:“没有主动联系。但我们通过一些渠道了解到,他的私人博物馆这几天闭馆了,说是内部整修。我觉得他可能也在准备什么,或者……在观望我们的结果。”
车厢内陷入了短暂的沉默。虽然救回了玲灵的部分灵韵,稳住了“源心”,但局势依旧扑朔迷离,危机四伏。
“先回基地。”凌异最终说道,“修复载体,休整,分析所有情报。玲灵的灵韵需要温养,也需要研究如何以其为引,寻找她的本体。另外……”
他顿了顿,声音通过破损的发声器传出,带着金属的冷硬,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
“是时候,让‘灵视照相馆’重新开张了。”
阿teck和铁砧同时看向他。
“不是原来的那个地方。”凌异解释道,“老地方可能还在监控中。我们需要一个新的据点,一个明面上的‘幌子’,也是一个真正的‘家’和‘前线基地’。有些事,需要在阳光下进行,也需要一个能连接过去与未来的‘坐标’。”
阿te克眼睛一亮:“我明白了!混淆视听,同时也是一个集结点和情报站!我立刻开始物色合适的地点!”
铁砧点了点头,没有反对。他知道,凌异做出这个决定,意味着团队将从完全的隐蔽和防御,转向更积极、更具策略性的行动阶段。
货车载着伤痕累累却燃起新希望的一行人,驶向隐蔽的备用基地。
黎明已至,但漫漫长夜留下的阴影,仍需时间与血火去驱散。
不过这一次,他们不再仅仅是被动承受的余烬。
他们将是余烬中重新燃起的,第一缕主动刺破黑暗的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