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霜让侍女倒了杯热茶，递到周粥面前，才在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看着他说道：“夜魔港那个‘杀人狂’，原来是你啊。”
“不是我想杀他们。”周粥接过茶杯，指尖碰到温热的杯壁，稍微放松了些，“那些人是月寂城的，之前我跟月寂城主结过仇，他们看到我，就动手围杀我，我只是自卫。”
“月寂城？”雪霜挑了挑眉，眼神里多了几分意外。
她记得周粥是凌夜少主派来的，之前周粥说自己是灵觉阶时，她还觉得只是个天赋极好的修士，没想到居然能和月寂城主结仇。
月寂城主可是先天圆满的修士，手下还有不少高手，周粥能从月寂城的人手里活下来，还杀了这么多月寂城的人，看来是有几分真本事。
她端起自己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眼神闪烁了一下，缓缓说道：“你是凌夜少主派来的，也就是说，你是少主的人。月寂城主连少主的人都敢动，胆子倒是不小。”
周粥端着茶杯的手顿了一下。
雪霜这话看似是在帮他，实则是在试探他和凌夜少主的关系。
他之前就觉得，凌夜这个“万魔岛少主”的掌控力不太行。
万魔岛下辖的城池不少，可他一路走来，没看到几个真正听凌夜话的城主，雪霜现在这么说，不知道是真的站在凌夜这边，还是另有打算。
他没接话，只是低头喝茶。茶水温热，顺着喉咙滑下去，稍微压下了体内煞气的躁动。
雪霜看他不说话，也没追问，反而话锋一转，目光落在他身上，语气带着几分探究：“你身上的煞气很重，我看你灵血已经圆满了，怎么还不突破灵骨阶段？以你的灵力厚度，按理说早就该破境了。”
周粥听到这话，心里暗自无语？
雪霜给了他那颗“夜魔魔珠”，说能帮他提升灵觉。
他当时没多想就炼化了，结果灵觉是提升了不少，却也打乱了他体内灵力的平衡，突破反而更难了。
可这话他不敢直说。
雪霜是夜魔城主，实力深不可测，至少比那月寂城主强，他现在虽然能杀五脏阶的修士，却未必是雪霜的对手。
要是得罪了雪霜，他在夜魔港就真的没立足之地了。
“可能是还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吧。”周粥含糊地说道，避开了雪霜的目光，“突破这种事，急不来。”
雪霜看了他一眼，没再追问，只是点了点头：“也是。突破讲究‘天时地利人和’，勉强不得。
不过你杀了月寂城的人，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月寂城主那人，心胸狭窄，最是记仇，说不定已经派人往夜魔港来了。”
周粥抬起头，眼神里多了几分凝重：“城主的意思是？”
“没什么意思。”雪霜放下茶杯，指尖在杯沿上轻轻摩挲着，“夜魔港是我的地盘，月寂城的人要是敢来这里撒野，我不会坐视不管。
周粥指尖摩挲着茶杯边缘，温热的触感没能压下他眼底深处的冷光，语气却依旧平静：“城主不必忧心，月寂城的人，我还没放在眼里。”
他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瓷杯与木桌碰撞发出一声轻响，“今日来，是向城主告别的，夜魔港这两年，于我助益极大，如今灵血已稳，我打算回万魔城了。”
雪霜握着茶盏的手顿了顿，抬眼看向他。
眼前的青年褪去了满身血污后，虽依旧带着几分煞气，却比初见时多了几分沉静，玄色衣袍衬得他肩背挺拔，全然没有了刚到夜魔港时的生涩。
她沉吟片刻，眉梢微蹙：“月寂城主心胸狭隘，你杀了他那么多手下，他定然记恨。此去万魔城路途不短，恐怕他会在半路设伏，要不要我派些人手护送你？”
“不必了。”周粥当即回绝，语气没有半分犹豫。他站起身说道“我自己的事，自己能解决。”
雪霜看着他转身时的背影，忽然笑了。
这笑意里带着几分了然，几分玩味。她怎会看不出，这青年看似拒绝庇护，实则眼底藏着的，是对冲突的期待。
周粥自然没错过雪霜那抹笑意，却也不解释。
他此刻正愁体内煞气凝练得慢，黑锅说的“养煞”还差最后几分火候，月寂城的人若真敢来，倒省得他再找别的目标。
很快，侍女引着周粥去了后院的客房。房间里早已备好了热水，铜盆里的水冒着氤氲热气，旁边搭着一套干净的玄色锦袍，料子是上等的云纹缎，摸起来细腻顺滑。
周粥褪去染血的旧衣，踏入热水中，温热的水包裹住身体，将残留的血腥气一点点冲散。
他抬手擦拭手臂上的旧疤，那是在海上杀海兽时留下的，如今这些疤痕旁，又多了几道新的浅痕，都是方才与月寂城的人交手时留下的。
洗去血污，换上干净锦袍，周粥又将腰间的黑锅仔细擦拭了一遍，确认没有遗漏后，才提着简单的行囊，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城主府。
此刻的夜魔港依旧冷清，街道上只有风卷着落叶的沙沙声。
周粥没有选择立刻出城，反而沿着街边慢慢走，路过之前厮杀的地方时，地上的血迹已被清理干净，只留下几处深色的印记。
他脚步轻快，没有半分赶路的急切，反而时不时停下，看向港口方向的海面，那里波光粼粼，远处的渔船若隐若现，一派平静景象。
他走得慢，是故意的。
他怕走得太快，月寂城的人来不及追上来；怕自己还没将煞气养到足以破境的程度，就回到了万魔城。
周粥往万魔城的方向走，走了约莫两个时辰，太阳渐渐西斜。
就在这时，他脚步忽然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淡笑。
来了。
一股熟悉的气息从身后的树林里传来，带着浓烈的杀气，不是之前那些小喽啰能比的。
周粥缓缓转身，看向树林入口的方向。
只见数十个穿着月寂城制式服饰的人从树林里走出来，簇拥着中间一个中年男人。
那男人身着银灰色锦袍，胸口绣着一枚精致的银月纹章，面容阴鸷，眼神锐利如刀，正是月寂城主。
他身后的人个个气息沉稳，都是灵骨境以上的修士，手里握着法器，眼神警惕地盯着周粥。
月寂城主往前走了两步，上下打量着周粥，语气里满是感慨，又带着几分不甘：“你果然是个怪胎。”他声音不高，却带着穿透力，“我先前派去夜魔港的人，足有三十多个，个个都是好手，居然一个活口都没留下，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周粥脸上，像是在回忆：“想当初在黑风城，你也只是个刚突破灵海境的毛头小子。这才多久，你居然能杀了我这么多手下，还把灵血练到了圆满……”
周粥静静地听着，没有接话。
周粥抬手摸了摸腰间的血影枪，指尖传来冰凉的触感，让他更加镇定。
他看着月寂城主，语气平淡：“城主亲自来，不是为了跟我忆往昔的吧？”
月寂城主脸上的感慨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杀意：“自然不是。你杀了我这么多人，还杀了我儿，今日，我就要在这里取你的狗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