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的青石地面上,黑色的血液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蜷缩、干涸。
夜无涯闷哼一声,原本覆盖全身的暗紫色鳞片突然炸开数道细纹,鳞片下渗出的黑血滴落在地,瞬间将坚硬的青石蚀出一个个小坑。
他那原本就布满褶皱的脸此刻拧成一团,鳞片边缘泛着不正常的灰白,显然是毒素反噬,打乱了体内的灵力流转。
周粥拄着长枪单膝跪地,胸口剧烈起伏。
他终于可以喘口气了。
他抬起手背擦了擦嘴角的血迹,目光紧紧锁着不远处的夜无涯。
这是他踏入修行界以来,遇到的最棘手的对手。
先前夜无涯正面猛攻时,那带着蛟龙凶性的掌风几乎压得他喘不过气,若不是靠着霸枪势硬撑,恐怕早已落败。
此刻见夜无涯气息紊乱,周粥才总算缓了口气,但这口气还没松到底,他就看见夜无涯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
“小子,你激怒我了。”
夜无涯的声音像是从喉咙里滚出来的闷雷,嘶哑中带着彻骨的暴戾。
他猛地抬头,原本还算人形的躯体突然开始膨胀,衣袍在噼啪声中碎裂,暗紫色的鳞片迅速蔓延、增厚,每一片都有巴掌大小,边缘泛着金属般的冷光。
两道粗壮的龙角从他额头钻出,带着螺旋状的纹路,眼瞳则变成了竖瞳,金色的虹膜里翻涌着杀意。
一条布满骨刺的尾巴猛地甩向旁边的石柱,只听“轰隆”一声,两人合抱的石柱瞬间断裂,碎石飞溅。
就在夜无涯化出蛟龙本体的瞬间,他清晰地感觉到一股霸道的气势扑面而来。
那是“势”,和他的霸枪势同出一源,却又带着蛟龙与生俱来的凶蛮,像是滔天巨浪般压得周围的空气都凝固了。
他曾与无数修士交手,除了他之外却从未发现有人能掌握“势”。
可眼前这头蛟龙,不仅掌握了势,还与他的霸枪势一样,走的是刚猛霸道的路子。
两种势在演武场中央碰撞,周粥的霸枪势像是一柄出鞘的长枪,刚直不屈,试图刺破那片狂暴的“龙势”;
而夜无涯的势则像无边无际的深海,裹挟着蛟龙的凶性,一次次将周粥的势压得后退。
周粥能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开始酸麻,霸枪势的凝聚需要消耗大量灵力,而他的灵力储备本就不如先天境大圆满的夜无涯,更何况对方此刻虽然受了毒反噬,本体的力量却比人形时更强。
“灵骨境能掌握势,你确实有点本事。”夜无涯的声音从蛟龙的喉咙里传出,带着浓浓的不屑,“但境界的差距,不是一个‘势’就能弥补的。”
话音刚落,夜无涯的龙爪猛地拍向地面,身形如箭般扑向周粥。
龙爪上泛着寒光,还带着未散去的毒雾,周粥不敢硬接,只能侧身闪避。
可就在他躲开的瞬间,夜无涯的尾巴突然横扫而来,带着破空的呼啸声。
周粥仓促间用长枪去挡,只听“铛”的一声巨响,长枪被尾巴砸得弯曲,巨大的力量顺着枪杆传到他的手臂,让他整个人倒飞出去,撞在演武场的围墙上。
墙体剧烈震动,落下簌簌的灰尘。周粥咳出一口血,低头看向自己的左臂。
龙尾扫过的时候,虽然被长枪挡住了大部分力量,但依旧有一道劲风刮过,在他的手臂上划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正顺着伤口往下流,染红了他的衣袖。
他咬了咬牙,将灵力注入伤口,暂时止住了血。
不能硬拼。
这个念头在周粥的脑海里无比清晰。
夜无涯化出本体后,鳞片的防御强度远超之前,他刚才用长枪刺向对方的鳞片时,只留下了一道浅浅的白痕,连皮都没破;
而对方的攻击却更加狂暴,龙爪、龙尾、甚至口中喷出的龙息,每一次攻击都让他险象环生。
他现在已经受了两处伤,一处在左臂,一处在后背,再这样下去,不等他找到机会,灵力就会先耗尽。
他唯一的机会,是“永夜”灵觉。
能在瞬间剥夺对手的所有感知,让对方陷入一片绝对的黑暗之中,听不到、看不到、也感觉不到周围的一切。
但这个手段有一个致命的缺点,只能用一次。
一旦他用了永夜灵觉,而没能在那短暂的黑暗里击败夜无涯,那么第二次再用,对方一定会有所防备,甚至会在陷入黑暗的第一时间就凝聚灵力防御,到时候他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所以,这一次机会,必须万无一失。
周粥一边躲避着夜无涯的攻击,一边在脑海里飞速计算。
他的目光扫过夜无涯的本体,从布满骨刺的尾巴,到覆盖着厚鳞的躯干,再到狰狞的头颅。
蛟龙的防御虽然强悍,但总有弱点。他记得古籍里说过,蛟龙的颈部鳞片相对较薄,因为那里是灵力流转的关键部位,鳞片太厚会影响灵力输出;
另外,蛟龙的眼睛也是弱点,虽然有眼睑保护,但在感知被剥夺的瞬间,眼睑的反应会变慢。
可到底哪个弱点更容易得手?
夜无涯的龙息再次喷来,带着灼热的温度,将周粥身前的地面烧成一片焦黑。
周粥借着后跳的力道,顺势将长枪插入地面,稳住身形。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夜无涯的颈部,那里的鳞片确实比其他部位更浅,呈淡紫色,而且每一次夜无涯发动攻击时,颈部的鳞片都会微微张开,似乎在配合体内灵力的运转。
就是这里了。
周粥深吸一口气,将体内剩余的灵力缓缓凝聚到长枪上。
霸枪势的光芒越来越盛,像是一团燃烧的火焰,将周围的空气都烤得发烫。
夜无涯感受到了这股威胁,凶性更盛,龙爪猛地一踏地面,身形再次扑来,这一次,他的目标是周粥的胸口,显然是想一击致命。
就在夜无涯的龙爪即将碰到周粥的瞬间,周粥突然动了。
他没有躲避,反而迎着夜无涯冲了上去,同时默默的运转永夜灵觉。
刹那间,演武场中央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光和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