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孢子雾笼罩了一切。

小骑士站在真菌荒地的边缘,眼前是一片诡异的绿色世界。巨大的蘑菇从地面拔地而起,有些高达十几米,顶部的菌伞像是巨大的雨伞,在微弱的荧光中投下扭曲的阴影。更小的真菌密密麻麻地覆盖着每一寸地面,墙壁,甚至天花板,形成一片连绵不断的菌毯。

空气中弥漫着浓密的孢子。它们像是雾气,像是飘雪,无处不在地飘浮着,每一次呼吸都会吸入无数微小的孢子颗粒。这些孢子散发着淡淡的绿光,让整个区域笼罩在一种幽灵般的光晕中。在这片绿色的迷雾里,所有的轮廓都变得模糊,所有的距离都难以判断,仿佛整个世界都浸泡在某种液体中,变得粘稠而不真实。

这里曾经是圣巢王国的一部分,真菌部族的领地。在沃姆统治时期,真菌们迅速投降,接受了苍白之王的统治。小骑士记得白色夫人提到过这段历史——真菌荒地的蘑菇们是最早归顺的种族之一,它们没有反抗,没有谈判,几乎是在沃姆的使者到达的第一时间就宣布效忠。

但真菌从来不是真正的虫子——它们是另一种生命形式,是介于植物与动物之间的存在,有着完全不同的生存方式和意识形态。它们不理解荣誉,不在乎自由,只关心生长和繁殖。对真菌来说,归顺沃姆或者反抗沃姆都没有区别,只要能够继续扩张它们的领域,只要能够继续吸收养分,它们就满足了。

而现在,在王国崩溃之后,真菌荒地已经完全失控。

没有了圣巢的管理,没有了虫子的居住,没有了定期的清理和限制,真菌开始疯狂生长。它们吞噬了所有能够吞噬的东西——建筑物被菌丝缠绕,道路被菌毯覆盖,工具被腐蚀分解,甚至虫子的尸体也成为了养料。整个区域被转化为真菌的王国,被改造成最适合它们繁殖的环境。

小骑士能看到远处那些曾经的建筑物——房屋、仓库、工作坊——现在都被真菌完全吞噬。墙壁上爬满了菌丝,像是静脉血管,在墙体内部纵横交错。屋顶被巨大的蘑菇刺穿,菌柄从内部长出,将整个建筑撑开,变形,最终崩塌成真菌的温床。

这就是生命不受控制时的样子——疯狂的、盲目的、永不停歇的扩张。

小骑士握紧骨钉,开始深入真菌荒地。它需要穿过这片区域才能到达其他地方——前往深渊的道路,或者通往螳螂村的捷径,都需要经过真菌荒地的某个部分。无论选择哪条路,这片充满孢子的迷雾都是无法避免的。

踏入菌毯的第一步,小骑士就感觉到了异样。

那不是坚硬的地面,而是柔软的、有弹性的表面。脚下的感觉就像踩在某种活着的皮肤上,又或者像是踩在厚厚的海绵上。每一步都会轻微下陷,然后缓慢回弹,发出细微的咕叽声。更糟糕的是,每一次踩踏都会释放出更多的孢子,它们从被压扁的真菌中喷涌而出,在空气中形成绿色的小云朵,然后慢慢扩散,融入周围无处不在的雾气。

小骑士继续前进,观察着周围的环境。这里曾经可能是一条主要街道,连接真菌荒地的不同区域。街道两侧应该有商铺和住宅,虫子们在这里交易、生活、繁衍。但现在什么都看不出来了,所有的建筑都被同质化,都被转化成真菌的一部分,失去了原本的形态和功能。

孢子开始附着在小骑士的外壳上。起初只是零星的几个,像是雪花落在黑色的外壳上,形成绿色的斑点。但很快就越来越多,一层又一层地堆积,形成薄薄的绿色粉末。小骑士能感觉到它们在蠕动,在尝试渗透,在试图找到任何可以进入的缝隙——甲壳的接缝、关节的空隙、任何微小的裂口。

这就是真菌的生存策略——不是通过战斗,不是通过竞争,而是通过侵蚀。它们会附着在宿主身上,慢慢渗透进入身体,然后从内部生长,逐步控制宿主的行动,最终将其完全转化为真菌的一部分。这个过程缓慢但不可逆,一旦开始就很难停止。最终,宿主会成为一个行走的孢子传播器,一个被改造成工具的尸体。

小骑士用手拍打外壳,试图清除附着的孢子。绿色的粉末纷纷落下,在空中飘散,但这几乎没有用——它们太多了,空气中无处不在。每清除一批,新的一批就会立即补充上来,像是永远清理不完的灰尘。

幸运的是,小骑士是虚空生物。它的外壳不是普通的甲壳,不是有机的组织,而是虚空凝聚的形态,是黑暗物质化的表现。孢子可以附着在表面,但无法真正渗透进入。虚空的本质排斥这种生物性的侵蚀,就像水无法浸透油一样,就像光无法照亮影子一样。

但这不意味着没有危险。物理上的妨碍仍然存在——附着的孢子会增加重量,会妨碍动作,会降低视野。而且,在这片浓密的雾气中,方向感正在逐渐丧失。

小骑士抬头,试图找到天花板作为参照,但什么都看不见。绿色的迷雾太浓密了,遮蔽了一切。它尝试辨认来时的路,但身后已经是一片模糊,脚印很快就被重新生长的菌毯覆盖,消失得无影无踪。

它只能继续向前,相信直觉,相信某种本能的方向感。虚空生物在黑暗中不会迷失——黑暗是它们的家,是它们的本质。即使在这片绿色的雾气中,小骑士仍然能感知到某种深层的方向,能够分辨哪里更深,哪里更浅,哪里通向圣巢的中心,哪里通向边缘。

小骑士继续前进,穿过一片密集的蘑菇林。这些巨型真菌排列得很密集,彼此的菌伞几乎要碰在一起,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蘑菇杆上长满了更小的寄生真菌,像是肿瘤,像是眼睛,在黑暗中泛着微光。有些小蘑菇在缓慢地脉动,像是在呼吸,菌伞一张一合,每一次收缩都会释放一小团孢子。

在某些蘑菇的根部,小骑士看到了令人不安的景象——那里有虫子的遗骸,或者说,曾经是虫子的东西。它们的身体已经完全被菌丝包裹,外壳被刺穿,内部被掏空,只剩下形态还勉强保持着虫子的轮廓。真菌从它们的身体里生长出来,将尸体变成了蘑菇的温床,变成了养分的来源。

这些虫子是如何死的?是被瘟疫感染后游荡到这里,被真菌捕获?还是在逃离泪水之城时迷失在这片雾中,最终体力耗尽被侵蚀?或者它们本就是真菌荒地的居民,在王国崩溃后失去了保护,成为了真菌扩张的第一批牺牲品?

小骑士不知道,也无从得知。它只知道,这些虫子现在是真菌循环的一部分,是这个巨大生态系统的组成元素。它们的死亡滋养了新的生命,但那生命不再是虫子,不再是有意识的个体,而是盲目的、永恒扩张的真菌。

突然,前方的蘑菇动了。

不,不是蘑菇本身在动,而是有什么东西从蘑菇后面走出来。

那是一只虫子——或者说,曾经是虫子。

小骑士立即停下脚步,握紧骨钉,进入警戒状态。

这只虫子的状态比那些已经死去的更加可怕。它的身体还在移动,还保持着某种活力,但已经被真菌完全侵蚀。外壳上长满了绿色的菌丝,像是血管,像是根须,深深扎入身体内部,在外壳下方形成密密麻麻的网络。头部几乎被真菌覆盖,只露出一只眼睛,那只眼睛是死白色的,没有瞳孔,没有焦点,没有任何意识的光芒,只是茫然地、空洞地凝视着前方。

更可怕的是它的背部。一株巨大的蘑菇从虫子的背上长出来,菌柄粗如手臂,刺穿了外壳,扎根在血肉之中。蘑菇的顶部已经完全成熟,菌伞展开,正在不断释放孢子。绿色的粉末从菌伞下方源源不断地飘落,在虫子周围形成一圈永恒的雾,让它看起来像是行走在自己制造的绿色光晕中。

这只虫子还在移动,还在,但它已经不再是独立的生命。它的意识早已消失,神经系统被真菌接管,身体成为了真菌的延伸,是行走的孢子传播器,是被改造成工具的尸体。它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移动,就是将孢子带到更远的地方,就是扩大真菌的影响范围。

它到了小骑士——或者说,真菌通过它的眼睛感知到了小骑士的存在。虫子开始向小骑士移动,动作僵硬而机械,像是生锈的机器,像是被看不见的线操纵的木偶。它的脚步很沉重,每一步都让地面的菌毯凹陷,释放更多的孢子。它的手臂抬起,长满菌丝的爪子向前伸展,想要抓住小骑士,想要让真菌接触到新的宿主。

小骑士举起骨钉,准备战斗。

但就在这时,它注意到了更多的动静。

周围的蘑菇后面,墙壁的阴影中,地面的菌毯下,更多被真菌控制的虫子开始出现。它们从各个方向聚集过来,从雾气中缓缓显现,形成一个逐渐收紧的包围圈。

十只,二十只,三十只...数量还在增加。

它们的种类各不相同——有小型的爬行者,身体被压扁,背上长着密密麻麻的小蘑菇;有中型的战士虫,原本强壮的身躯现在臃肿变形,肌肉被菌丝取代;有巨大的重甲虫,厚重的外壳被刺穿,像是筛子,无数菌柄从孔洞中伸出。

在生前,它们可能是敌对的物种,可能属于不同的族群,可能互相争斗,互相捕食。有些可能是真菌荒地的居民,有些可能是外来的冒险者或逃难者。但现在,在真菌的控制下,它们变成了统一的整体,都服务于同一个目的——保护真菌的领域,传播真菌的孢子,扩张真菌的影响。

第一只虫子——最初出现的那只背着巨大蘑菇的——到达了攻击范围。它没有使用任何武器,没有展现任何技巧,甚至没有任何战术意识,只是机械地伸出长满菌丝的爪子,像是抓取物品一样,试图抓住小骑士的手臂。

小骑士的骨钉闪过,在绿色的雾气中划出一道黑色的弧线。

刀刃切断了那只爪子,轻易地切开被真菌软化的外壳。

绿色的液体从伤口喷涌而出——不是血液,不是虫子应该有的体液,而是某种真菌的分泌物,浓稠而粘腻,散发着腐烂植物的气味。更多的孢子从伤口中爆发,压力释放让它们像喷泉一样射出,在空气中形成浓密的云团。

被切断的虫子没有任何痛苦的表现。它甚至没有后退,只是继续向前,用另一只还完整的爪子继续尝试抓取。真菌不理解疼痛,不在乎损伤,只要身体还能移动,只要孢子还能传播,个体的损伤就毫无意义。

小骑士不得不再次挥动骨钉,这次直接刺穿了虫子的胸部核心。骨钉穿透外壳,穿透内部已经被真菌完全占据的空腔,从背部穿出。

虫子终于停止了移动。它的身体僵住,然后慢慢倒下,摔在柔软的菌毯上。背上的巨大蘑菇断裂,释放出最后一大团孢子,然后失去生命力,开始迅速枯萎。

但其他虫子已经从侧面和后方包围上来。

小骑士不得不开始连续攻击,骨钉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弧线,切断爪子,刺穿身体,击退一个又一个攻击者。每一次攻击都会释放更多的孢子,每一个被击倒的虫子都会在倒下时释放出储存的孢子。很快,空气中的孢子浓度达到了危险的程度,能见度急剧下降到只有几米。

小骑士几乎看不清周围的情况,只能依靠声音和直觉判断攻击的方向。它听到脚步声从左侧接近,立即横扫骨钉,击中了某个柔软的身体。它感觉到背后的气流变化,立即向前翻滚,躲开了从后方伸来的爪子。

战斗变成了本能的反应,变成了纯粹的生存挣扎。小骑士不再思考战术,不再分析敌人,只是凭借虚空生物的本能在战斗——感知威胁,做出反应,攻击,防御,移动,再攻击。

一只巨型虫子从孢子云中冲出,它的整个身体都被真菌改造成武器。手臂变成了巨大的菌柄,粗如树干,表面覆盖着坚硬的外壳,像是棍棒,像是攻城锤。它挥舞着这些武器,带着恐怖的力量砸向小骑士。

小骑士闪避,向侧面翻滚。

棍棒落空,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轰鸣。菌毯被砸出一个巨大的坑,深达半米,菌丝断裂,内部的结构暴露出来。更多的孢子从被破坏的地面喷涌而出,像是地下喷泉被打开,形成一道绿色的烟柱直冲天顶,然后在空中扩散,让雾气变得更加浓密。

巨型虫子抬起武器,准备第二次攻击。但小骑士已经冲到了它的身侧,骨钉刺入它的腿部关节。虚空之力涌入刀刃,黑色的能量在伤口处爆发,撕裂了菌丝,破坏了结构。

巨型虫子失去平衡,向侧面倾倒,压倒了身后几只较小的虫子。它试图站起来,但腿部已经无法支撑身体的重量。它只能在地上挣扎,徒劳地挥动手臂,像是翻倒的甲虫。

小骑士没有时间确认击杀,因为更多的虫子还在涌来。它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被困在孢子云中,视野受限,呼吸困难,虽然虚空本质让它不会被真菌控制,但物理上的妨碍仍然在累积。它需要突破包围,需要找到空气相对清新的地方,需要重新获得视野和方向感。

它做出决定——不再纠缠,不再逐个击杀,而是全力突破。

小骑士选定一个方向——那里的虫子相对较少,孢子云稍微稀薄一些——然后向前猛冲。它不再躲避攻击,不再格挡防御,只是全力奔跑,用骨钉劈开正面挡路的敌人,用肩膀撞开侧面的虫子,不理会它们的反击,不在乎外壳上增加的划痕。

爪子抓伤了它的背部,菌丝缠绕了它的腿,粘稠的液体溅到它的面部。但它没有停下,反而加速。它调动体内的虚空之力,黑色的能量从身体涌出,像是爆发的火焰,像是冲击波,震开周围的敌人,暂时清空了前方的道路。

小骑士冲出了包围圈,冲出了最浓密的孢子云。它连续奔跑了几十米,直到身后的声音逐渐远去,直到空气中的绿色雾气明显变淡,才终于停下脚步,靠在一根巨大的蘑菇杆上,大口喘息。

虽然虚空生物不需要呼吸,但刚才的战斗仍然消耗了大量能量。小骑士能感觉到体内虚空之力的波动,能感觉到某种疲惫——不是肉体的疲惫,而是存在本身的消耗,是维持形态所需的能量在减少。

它需要休息,需要恢复,需要...

就在这时,小骑士注意到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区域。

那里的孢子雾明显更薄,能够看到更远的距离。地面不再是完全的菌毯,而是裸露出一些石制的地板——那是人工建造的痕迹,是真菌还没有完全吞噬的建筑遗迹。

小骑士向那个方向走去,穿过最后一排蘑菇,进入了开阔区域。

这是一个古老的广场,曾经可能是真菌部族的集会地,或者是某种仪式的举行地。广场呈圆形,直径约五十米,地面由整块的石板铺成,虽然有些地方已经被菌丝渗透,被蘑菇撬开,但大部分区域还保持着原本的样子。

广场中央有一个巨大的蘑菇,比小骑士见过的任何蘑菇都要大得多。它的菌柄直径至少有十米,像是一座塔,像是一棵巨树。菌伞展开的直径超过二十米,像是一座小山,像是一个巨大的伞盖,几乎覆盖了整个广场的中心区域。

这株蘑菇散发着强烈的荧光,比周围所有真菌的光芒加起来都要亮。绿色的光从菌伞下方照射出来,在广场上投下巨大的阴影。而在那光芒中,小骑士能看到某种复杂的结构——菌褶不是简单的放射状,而是形成了某种图案,某种几乎像是文字或符号的东西。

这不是普通的蘑菇。这是某种中心,某种核心,某种...意识的聚集点。

而在那巨大蘑菇的下方,在菌柄的根部,小骑士看到了某种结构——一个被真菌部分覆盖的建筑物,看起来像是神殿或祭坛。建筑由白色的石材构成,雕刻着精美的图案,虽然大部分已经被菌丝缠绕,但仍然能看出原本的宏伟和精致。

更重要的是,在建筑物的前方台阶上,坐着一个身影。

不是被控制的虫子,不是行走的尸体,而是某种更大的、更有存在感的生命。

它的身体巨大而臃肿,几乎失去了虫子的基本形态,更像是一个巨大的肉球,或者说菌球。无数真菌从它身上生长出来,菌丝、蘑菇、菌褶,密密麻麻,层层叠叠,然后又扎根回地面,形成复杂的网络,让人无法分辨哪里是它的身体,哪里是地面,哪里是周围的环境。

它的头部很小,相对于那巨大的身体来说完全不成比例,像是一个虫子的头被安在一座小山上。但那头部仍然保持着某种清晰的特征——复眼,虽然被半透明的菌膜覆盖,但仍然能看到眼睛的结构;触角,细长而优雅,在空中轻轻摆动;口器,复杂而精致,虽然已经退化得几乎无法进食。

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它的眼睛。

那双复眼是绿色的,深沉的绿色,像是森林的深处,像是海洋的底部。在那绿色中,小骑士能看到某种东西——不是简单的反射,不是动物性的本能,而是智慧。真正的智慧,深邃的意识,某种远超个体的集体思维。

这是真菌女王——或者更准确地说,是真菌集体意识的物理化身,是整个真菌荒地网络的中心节点,是这个巨大生命体的。

女王着小骑士,虽然她没有移动,没有任何明显的动作,但小骑士能清晰地感觉到被观察,被检视,被某种远超虫子的意识评估和分析。

那不是敌意的目光,也不是友善的目光,而是某种更加中立的、更加客观的观察。就像科学家观察实验对象,就像农夫观察陌生的动物,带着好奇,带着谨慎,但没有预设的立场。

周围的空气似乎凝固了。孢子停止了飘动,声音变得遥远,时间仿佛放慢了流速。小骑士和真菌女王就这样对视着,两个完全不同的存在,两种截然相反的生命形式,在这个被孢子笼罩的广场中央,进行着无声的交流。

然后,令人惊讶的事情发生了。

那些追逐小骑士的被控制虫子——它们已经接近广场边缘,正准备继续攻击——突然停下了。

它们停止了移动,停止了前进,甚至停止了那种机械的、永不停歇的蠕动。它们只是站着,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像是傀儡的线被突然切断。它们仍然围在广场周围,仍然形成包围圈,但不再向前,不再发动攻击,只是静止地等待,像是在听从某个无声的命令。

女王做出了决定——暂停攻击,观察这个入侵者,评估它的性质和目的。

小骑士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一个不战斗就能穿过真菌荒地的机会,一个与这个古老存在交流的机会。虽然它无法说话,无法用语言解释自己的意图,但也许有其他方式...

女王开始了。

不是通过声音,不是通过语言,而是通过孢子。

空气中的孢子开始有规律地脉动,形成某种模式,某种节奏。它们的荧光忽明忽暗,像是摩尔斯电码,像是心跳,传递着信息。这些信息不是文字,不是概念,而是更加原始的、更加直接的感觉和印象。

小骑士的意识接收到了这些信息。它不完全理解具体的含义,但能感知到大致的情绪和意图:

困惑。

这个虚空造物是什么?为什么它不能被吸收?为什么真菌无法渗透它的外壳,无法扎根在它的身体中?

好奇。

虚空是什么性质的存在?它与有机生命有何不同?它是否也在生长,也在繁殖,也在参与这个世界的物质循环?

警惕。

这个存在是威胁吗?它会破坏真菌的生长吗?它的目的是什么?

还有一种更深层的情绪——某种接近于...尊重?认可?

虚空不属于真菌的循环,不是食物,不是宿主,不是可以被转化的对象。它是完全独立的存在,是另一种形式的,是与真菌平行但不相交的生命线。

真菌女王在表达这种理解,在承认小骑士的独特性。

小骑士试图回应。它没有孢子,无法用真菌的方式交流,但它可以用行动,可以用姿态。它收起骨钉,让武器消失在背后,然后举起双手,摊开手掌,表示没有敌意,表示不是来战斗的。

然后它指向远方,指向广场的另一端,指向真菌荒地的边界,做出的手势。它用动作解释:我只是想穿过这片区域,不是来破坏的,不是来攻击真菌的,只是路过,只是前往其他地方。

女王了。

孢子云开始剧烈波动,荧光的脉动频率加快,整个广场的空气都在震颤。这不是女王一个个体在思考,而是整个真菌网络在处理信息,在集体决策。从广场中央的巨大蘑菇,到周围每一株小蘑菇,到地下每一根菌丝,整个系统都在参与这个决定。

这个过程持续了很久——也许是几分钟,也许更长,在这片时间似乎失去意义的空间里很难判断。小骑士只是静静地等待,保持着非威胁的姿态,让真菌集体意识完成它的评估。

终于,决定做出了。

那些被控制的虫子开始移动,但不是向小骑士移动,而是向两侧移动。它们缓慢地、整齐地分开,在广场边缘让出一条道路,一条直通对面出口的道路。道路很窄,两侧的虫子站得很近,但足够让小骑士通过。

真菌女王做出了选择——允许这个虚空造物通过。

它不属于真菌的循环,不值得浪费资源去对抗。让它通过,让它离开,只要它不主动破坏真菌的生长,只要它遵守这个默契的约定。

但女王还有话要说。

孢子再次脉动,传递最后的信息。这次的信息更加复杂,更加深刻,小骑士需要集中全部注意力才能理解:

虚空之子...

你是光芒的敌人...

真菌感知到了...那个在梦境中的存在...那个用欲望控制生命的神...

她也在侵蚀...用不同的方式...但同样是侵蚀...

如果你成功...如果光芒消失...如果那个梦境之神不再存在...

真菌会记住这个恩惠...

会记住虚空不是敌人...

不会侵蚀虚空的造物...

这是约定...这是承诺...

小骑士理解了这个信息的深意。真菌集体意识认识到了辐光的存在,虽然它们没有被瘟疫感染——真菌不做梦,不受梦境控制——但它们能感知到辐光对其他生命的影响,能理解那种强制性的控制与真菌的侵蚀有某种相似性。

而真菌不喜欢竞争者。它们不喜欢另一种力量也在试图控制和转化生命。如果小骑士能够消灭辐光,那对真菌来说也是一种解放,意味着更少的竞争,意味着更多可以吸收的生命。

这是一个交易,一个互惠的约定。小骑士消灭辐光,真菌不侵蚀虚空造物。双方井水不犯河水,在各自的领域共存。

小骑士点了点头,郑重地点头,表示接受这个约定,表示理解这个承诺。它会记住今天的遭遇,会记住真菌女王的决定,会记住这个古老的集体意识选择了共存而非对抗。

女王似乎满意了。她的身体微微下沉,更深地融入地面的菌毯中,那些复眼开始闭合,被菌膜完全覆盖。她在退回到集体意识的深处,退回到那个无数个体思维汇聚的海洋,结束这次罕见的、作为单独人格的显现。

小骑士开始向前走,沿着那条被让出的道路,穿过虫子们的包围圈。

它走得很慢,很小心,不做出任何可能被误解为威胁的动作。它经过那些被控制的虫子,距离它们只有几十厘米,近到能看清它们外壳上的每一根菌丝,能闻到它们身上散发的腐败与生长混合的气味。

有些虫子的嘴巴微微张开,绿色的液体从中缓缓流出,滴落在地上,被菌毯立即吸收。有些虫子的眼睛已经完全被真菌覆盖,只剩下空洞的眼眶,里面长满了细小的蘑菇。有些虫子的身体已经开始崩溃,外壳出现裂缝,内部的菌丝网络暴露出来,像是某种恐怖的解剖标本。

它们曾经是活着的虫子,有名字,有家庭,有梦想。它们可能是真菌荒地的矿工,在蘑菇林中采集孢子;可能是商人,在这里与其他区域交易;可能是学者,研究真菌的生长规律;可能是简单的居民,在这里度过平凡的一生。

但现在它们只是工具,是真菌延伸出的肢体,是行走的传播器,是被剥夺了一切自我的躯壳。

小骑士感到深深的悲哀,那种悲哀不是情感上的,而是存在层面的——对生命被剥夺自主性的哀悼,对个体意识被消解的遗憾。这不是辐光的瘟疫,但同样是一种侵蚀,同样剥夺了虫子们的自我,同样将它们变成了某种更大存在的附属品。

但小骑士无能为力。它无法拯救这些虫子,无法逆转真菌的侵蚀,无法将它们从这个循环中解放出来。真菌的侵蚀是物理性的,是不可逆的,一旦菌丝扎根进入身体,就永远无法完全清除。

它只能继续前进,只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至少终结辐光,至少让一种侵蚀从这个世界消失,至少给剩下的生命一个不被梦境囚禁的未来。

小骑士终于穿过了包围圈,来到广场的另一端。那里有一条通道,通向真菌荒地的边界,通向下一个区域。通道口没有虫子守卫,道路清晰可见,邀请着它离开。

就在它即将踏入通道时,小骑士回头看了最后一眼。

真菌女王仍然坐在那里,在巨大蘑菇的阴影下,几乎与周围的环境完全融合。她的眼睛已经闭上,身体静止不动,像是一座雕像,像是一块长满蘑菇的岩石。但小骑士知道她还在那里,还在感知,还在通过整个菌丝网络观察着每一寸领域。

那些被控制的虫子重新开始了游荡,恢复了它们永恒的、机械的移动。它们在广场上漫步,在蘑菇林中穿行,传播孢子,扩展菌丝,继续真菌的扩张循环。

而广场中央的巨大蘑菇仍在发光,仍在释放孢子,那些菌褶上的神秘图案仍在闪烁,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记录着真菌的历史,或者预言着它的未来。

小骑士转身,走进了通道。

身后,孢子云重新弥漫,遮蔽了广场,遮蔽了女王,遮蔽了那些行走的尸体。真菌荒地恢复了它永恒的状态,继续它盲目的、不知疲倦的生长,就好像小骑士从未来过一样。

但约定已经达成。承诺已经许下。真菌集体意识会记住这次遭遇,会记住虚空之子的通行,会记住这个不属于它们循环的存在。

而小骑士也会记住——记住真菌女王的智慧,记住这个古老生命形式的独特性,记住在这个充满侵蚀和控制的世界里,还有另一种力量在以自己的方式存在着。

通道很长,但孢子逐渐变少。小骑士能感觉到空气在改善,能见度在增加,呼吸(虽然不是必需的)变得更加轻松。它加快了脚步,急切地想要离开这片绿色的迷雾,回到相对正常的环境。

终于,通道尽头出现了光亮——不是绿色的荧光,而是正常的、来自荧光苔藓和水晶的白色光芒。小骑士冲出通道,呼吸到了清新的空气。

它停下来,用力拍打外壳,清除附着的孢子。绿色的粉末纷纷落下,在地面上堆积成小堆,但很快就失去了生命力,变成惰性的尘埃。离开了真菌的网络,离开了集体意识的范围,这些孢子就只是死物,不再有侵蚀的能力,不再能够生长和繁殖。

小骑士检查了自己的状态。外壳上有不少划痕,是那些被控制的虫子留下的,但都不深,不影响行动。体内的虚空之力波动已经平稳,刚才的消耗正在恢复。白色碎片在胸口温暖地脉动,正在缓慢治愈那些微小的伤口,修复受损的外壳。

它抬头,观察周围的环境。

这里是真菌荒地和螳螂村之间的过渡区域,是两个完全不同生态系统的交界处。空气中仍然有微量的孢子,但浓度已经降低到几乎可以忽略的程度。地面不再是软绵绵的菌毯,而是坚硬的岩石,表面有些湿滑,但至少稳固可靠。

墙壁上偶尔还有零星的蘑菇生长,但它们都很小,而且被控制在很有限的范围内。有些蘑菇的菌柄被切断,菌伞被刮掉,留下新鲜的伤口——这是人为清理的痕迹,是有人定期巡逻这片区域,阻止真菌进一步扩张。

这是螳螂族的功劳。他们在边界设置了防线,定期清理入侵的真菌,阻止荒地向螳螂村蔓延。即使在王国崩溃之后,即使没有了白王的命令和圣巢的组织,螳螂们仍然在履行着守护的职责,仍然在维持着他们的领地,仍然在保护着自己的生存空间。

远处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清脆的、有节奏的、充满力量的声音。那是螳螂战士在训练,长矛与长矛碰撞,外壳与外壳撞击,战士们在磨练技巧,在保持着他们引以为傲的战斗能力。

还有巡逻的脚步声,轻盈而迅速,螳螂战士们在边界来回走动,检查入侵的迹象,确保防线没有被突破。他们的职业素养,他们的纪律性,即使在世界崩溃的时候也没有丧失。

小骑士向那个方向前进。它需要穿过螳螂村,或者至少经过螳螂的领地,才能到达深渊或者黑卵圣殿。而根据它对圣巢地理的了解,螳螂村是通往深邃巢穴的守卫点,是连接不同区域的重要节点。

更重要的是,小骑士记得白色夫人提到过螳螂族——这个崇尚战斗与荣耀的种族,这个凭借坚定意志免疫瘟疫的部族,这个仍然在履行古老契约的战士群体。

也许,在前往深渊之前,小骑士需要与螳螂族有所接触。也许,这个种族能够提供某些帮助,某些信息,或者至少,某种认可。

小骑士继续向前走,逐渐远离真菌荒地的绿色迷雾,进入螳螂村的领域。

空气变得干燥,温度降低,光线变得更加昏暗但更加稳定。这里不再有孢子的荧光,而是依靠少量的荧光苔藓和虫子们制作的火把提供照明。

墙壁上开始出现螳螂族的标志——简洁的、几何化的符号,代表着荣耀、战斗、忠诚和纪律。地面上有训练留下的痕迹——长矛戳出的小坑,脚步磨损的凹槽,血迹(已经干涸但仍然可见)。

这是一个战士的国度,一个将战斗视为艺术的文明,一个在混乱中仍然保持秩序的族群。

小骑士握紧骨钉,准备迎接新的挑战。真菌荒地的考验已经结束,与真菌女王的约定已经达成。现在,是时候面对螳螂了,是时候向这些高傲的战士证明自己的实力了。

因为小骑士知道,螳螂族不会轻易让陌生者通过。他们会测试,会挑战,会要求证明。只有通过战斗,只有展现出值得尊重的力量,才能获得螳螂的认可,才能得到通行的许可。

这是螳螂的方式,是战士的规则。

而小骑士已经准备好了。

它的骨钉锋利,它的意志坚定,它的使命明确。

无论螳螂的试炼是什么,无论需要面对怎样的对手,它都会全力以赴。

因为这是通向深渊的道路,是获得虚空之心的必经之路,是完成最终使命的关键一步。

小骑士的身影消失在通道的转角,向着螳螂村的方向前进。

身后,真菌荒地在永恒的孢子雾中继续它的循环,继续它盲目的生长,继续它与世界的古老共存。

而前方,新的冒险,新的战斗,新的考验,正在螳螂村的竞技场中等待着这位沉默的虚空之子。

故事还在继续,旅程还远未结束,命运之轮还在转动。

小骑士正在一步步接近自己的目标,一步步完成自己的蜕变,一步步走向那个注定的、最终的、与光明之神的决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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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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