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明拙凑在台灯下面,给徐逢的外套缝内口袋。
杜明拙眯了眯眼,针线是从楼下老太太那混来的,针孔有点小,这孩子浑身都是劲儿,线头是被杜明拙硬生生咬断的,有点劈叉,第一次穿进去一半。
然后放嘴里舔了一口,成功一发入魂。
年轻人眼睛就是好使。
针脚密密匝匝,杜明拙技术算不上好算不上坏,就像八字硬的能砍树,说这个人命不好,他遇到坏事能有惊无险,说他命好,又总遇到倒霉事。
说它丑确实丑,说它结实也确实结实。
杜明拙缝口袋——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这边容易有小偷,男装就算了,女装衣服一般没口袋,或者外面口袋太浅,特别不方便。
背个包,如果按照徐逢的警惕性,等小偷跑出去十米远她估计都没发现。
也挺安全。
钱都是小事儿,证件没了很麻烦。
他俩全身上下早都换成了没有logo的装扮。
有研究表明,随着年岁的增长,人会觉得时间流逝的越来越快,人对时间的体验感是呈对数增长的。
假设你会活到八十岁,那么你感受到的生命的一半是十八岁。
因为你会逐渐熟悉这个世界,失去新鲜感。
习以为常意味着浑不在意。
徐逢今年十八岁,多么好的年纪。
她在这一年终于发现了延长生命的秘诀,时间之神是平等的,但人的经历不是,当新奇事物重新涌入脑海,她作为一个地球的新生儿重新学习,接触一切。
时间之树骤然常青,生命又枯木逢春。
徐逢前半段人生烦恼很多,事情冗杂,常常压的她喘不过气儿,她曾为此挣扎,很少哭泣,又不断抗争,如同雪山一般沉默又屹立不倒。
杜明拙用坚毅形容她。
他钦佩她,因为他知道很多努力换不来结果的事情万万,没有钱,没有权,没人脉,没关系,寸步难行,规则之内靠自己,她却能全力以赴赌一个可能。
徐逢一个彩票都不买的人,运气也一向很差,但她偏偏最能赌,她赌的是人生。
努力不一定换的来最好的结果,却能提高结果的下限。
就像成绩,不是从总分里扣的,是从下往上一分一分得的。
但是当她站在阿尔卑斯山脚下的小镇,一切似乎又重头来过了——那些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
没有时间去想有的没的了。
这种感觉太奇妙了。
杜明拙的方法就是往她脑子里塞大量的东西,稀释本来脑子里塞的东西。
她不是很爱滑雪,运动细胞不是特别发达,去了一次就不去了,还总是爱发呆,双板比较稳当,间接导致走路像个企鹅。
杜明拙一边把自己笑成神经病,带的教练和其他学员一起笑,还无视徐逢恶狠狠瞪他的眼睛,老是把眼镜卡回徐逢脸上,还附带一句“雪盲就老实了。
于是徐逢天天在小镇上乱晃,像个街溜子。
而杜明拙全副武装,滑雪服穿的板板正正,一学就是半个月,像真正勤勉的好学生,起早贪黑的。
徐逢坐着雪橇犬拉的车,看着杜明拙实时演示“滑雪从入门到精通。”
实话实说杜明拙脑袋瓜子确实聪明,协调性也好,也不害怕摔跤,光徐逢看到就摔了好几次,但一手单板没几天就玩的很帅,远超同批学员,让教练倍感欣慰。
除此以外,徐逢发现一件事情,杜明拙在寒冷的环境里帽子和他的命一样,卫衣只要有帽子24个小时随时卡在头上,没帽子就戴冷帽或者线帽,据他所说,这样暖和,聚集暖气儿。
美其名曰还能保护大脑。
关键是不想听你说话的时候,就把帽子往下一拉,盖住眼睛,装死。
太妙了。
于是徐逢也学会了。
然后就徐逢就变成一个戴帽子的街溜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