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开口就不像了,个人风格鲜明,有气无力地,“老师,是我啊。”
确实是新学期,新面貌,杜明拙某种意义上怎么不算是最听话的小孩呢?
王建国半晌没说出话,“哦哦……哦,是你啊,进来吧,进来吧。”
凌安一下子没忍住,就像没忍住当初摸杜明拙屁股一样,“哈哈哈哈哈哈哈”魔性的笑声传遍教室,笑到失声。
然后全班忽然和中邪了一样,以凌安为开头,“哈哈哈哈哈哈……”
徐逢翻了个白眼,崩了半天,没忍住,也开始笑。
她忽然无厘头地想到一句话,出自《百年孤独》:“世界新生伊始,宛如史前巨蛋。”
同桌抓着徐逢胳膊,笑到趴在徐逢大臂上,“我不行了,怎么那么搞笑,俺不中了。”
……
男生去大半部分去搬书了。
一上午都乱糟糟的,没课,先自习,然后处理一些事情。
还有板报没搞呢,第一周就要评比。
每个班进度和安排都不一样,一会儿这个班的人往外涌,一会儿这个班下课去上厕所的。
杜明拙坐在徐逢后面,口罩已经重新挂回去了。
他在聚精会神地看徐逢新发的练习上面的小说和散文,人也不困了,觉也不睡了,倍儿精神。
窗外不断有人经过。
十四班来了个“新帅哥”这件事儿不知道怎么又传出去了。
也不知道谁瞎传的。
在学校屁大点事情都能引起大家广泛的关注,毕竟太无聊了。
有人成群结队地借着各种借口,包括且不限于上厕所,搬书路过,去办公室路过等等,路过这个窗子,试图一睹之前就坐过一个帅哥的位子。
这简直是一个神位。
高产帅哥。
从窗外路过,杜明拙一身洁白的新校服,肩很宽人很瘦,头发乖顺,半张脸被口罩遮住,但能看出来鼻梁很高,面前铺着本书,他低头看书,很有氛围感,像开了区域净化,侧面看确实是一个满足校园男生幻想的人物。
加上他今天嗓子不舒服也不想说话,很少老老实实地保持一段时间都不犯贱。
没有脸的情况下,所有魅力都是来自于女生基于这副样子的幻想。
氛围感。
当第八波人叽叽喳喳地路过,陈清识提着一盒蛋挞路过十四班,终于被这十四班门口的盛况吸引,一把揽过凌安,问什么情况。
凌安神神秘秘地勾着陈清识脖子,光明正大地站到那窗子前,像打开潘多拉魔盒一样激动。
眼睛左右瞄了瞄,王建国不在。
然后一把拉开窗户,杜明拙听到声音,偏过头看向窗外发神经的凌安。
杜明拙:……?
陈清识愣了一下,下意识往里张望了一下,躺椅上是铁锈红的毛线和打了十公分左右长的料子,没有人。
然后转回头看向杜明拙2.0生病限定版,第一时间是附到凌安耳边,“明哥呢?”
杜明拙位置怎么被别人占了?
然后又看到这个不认识的同学一直转过头看他,以为凌安打扰了他看书,“不好意思,打扰你了,他有点病,你继续看吧。”
凌安一下子又笑抽了,和犯病了一样。
杜明拙叹口气,勾下口罩,又撩了把头发。
陈清识一下子也笑了,“哎不是……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不好意思明哥,这把我的我的我的,真没认出来,不好意思哈哈哈哈哈,我还找你呢。”
陈清识吸了口气儿接着说,“哎呦我说那帮女生一直路过看啥呢……”
凌安竖了个大拇指怼到杜明拙脸上,“你明哥还是你明哥。”
陈清识也竖了个大拇指,和凌安并排,惜字如金,“百变马丁。”
俩大拇指杵在杜明拙眼睛前面,杜明拙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下唇角,虽然青天白日的但配上红润的唇和惨白的面容,还是有点瘆得慌。
像个开学来索命的校园恶鬼。
徐逢转头看着这场闹剧,总觉得这个事儿似曾相识,然后恍然大悟,这种乱扮猪但也不吃老虎的事儿,加上这次,他都干了好几遍了。
真的说不清是恶趣味还是不小心,太糟糕了。
杜明拙手机响了。
从裤兜里掏出来看了眼来电显示,皱了皱眉。
杜明拙快步走出教室,正好打了上课铃,外面走廊空无一人,他走到尽头才接,对面是风声,他沉默了几秒,没说话,只是静静地等着。
半晌,对面传来一声哽咽,“哥,对不起。”
手机屏幕上备注是仇千山,千山万水的千山。
按照他以往的尿性看到不常见的备注肯定要想一会儿,但他这次没有,他对这个备注印象深刻,算得上是以他个人名义自助的一个小孩。
杜明拙还有闲心开玩笑,“你的泪腺长了总算是有点用处了,不亏,好歹赶上你淌一回眼泪,这辈子值了。”
众所周知富人有钱了会去做慈善,杜演爱捐希望小学,连昕成立基金会,但他不太一样。
在他凭自己的能力赚到第一桶金的时候,他在十万大山里挑中了一个素昧平生的小孩。
所以尽管他可能好几年都接不到他一个电话,但依旧印象深刻。
仇千山,诞生于十万大山里的一个人。
凭借他在那么多模糊不清的证件照里,那一双像狼一样的眼睛,恶狠狠盯着镜头和这个世界,从而一下子脱颖而出。
杜明拙也遵从命运安排般地挑中了他。
杜明拙任由对面哭了一会儿没吱声,但仇千山时间紧迫,无论是冒着被发现的风险还是电话的费用,于是自己又重复了一遍,“哥,对不起,我可能上不了学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儿了,资助款应该没停吧。”资助款是通过连昕的基金会每个月按时打到他爷爷卡上的,一直到他成年,考上大学。
仇千山情绪已经恢复稳定,嗓音偏低,有些暗哑,“我爷爷去世了,上个月,我被接到了我表叔家,现在钱被他们拿着,让我退学去城里打工。”
“你爷爷去世怎么不和我说。”
对面沉默,少年人倔强,难吐一个字。
杜明拙叹了口气儿,“行了,没事,我马上叫人去一趟解决了,顺便给你转个学,去城里上,我记得你成绩不错,不要放弃。”
仇千山一皱眉,“可是……”
“就这么说定了,你再坚持一晚上,我和你保证明天我的人就到,钱不是问题,至于比原本合同多出来的部分,等你上出来之后有的是时间当牛做马报答我。”
杜明拙话还没说完,耳边就传来鞋跟敲击地面的声音。
温繁面色有点不好,也走到走廊尽头,一开始没注意,以为这边没人,嘴里已经叼了一根女士香烟,很细,打火机在手里甩了一下,打着了火。
杜明拙旁若无人地继续讲电话,一偏头看到来的是那个实习地理老师,冲她点了下头。
温繁也冲他点了下头,杜明拙出来的时候把口罩勾下来了,温繁认出来是杜明拙,烟盒还没来得及揣回去,于是又打开朝杜明拙那边递了递。
杜明拙摆摆手,用眼神示意不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