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逢泡面吃了一半就吃不下了,粉面菜蛋确实多,杜明拙勾头看了一眼,只把面吃完了,感觉今天还行,吃的蛮多的。
旁边那桌是盛夏和陈清识,桌子是够坐四个人的,还有两个座位坐了两个男人,一个是徐逢他们体育老师,盛明朗,他对面坐着一个长相很斯文,头发有些长,戴着无框眼镜的男人。
特别漂亮的一个男人。
徐逢很少用漂亮去形容一个男人,总觉得不太礼貌,但确实就是漂亮。
不是帅,是漂亮,男生女相。
鼻尖右侧还有一颗红痣,让人无端地盯着脑袋发懵。
徐逢像被神秘力量蛊惑了,盯着它看了三秒。
盛夏一转头就看见他俩了,笑眯眯地打了招呼,陈清识刚刚听到了也转头看过来,冲他俩点了下头。
他们那桌一人一碗拉面,是二中食堂最出名的单品,机器面现煮的,完了上面撒三粒牛肉粒就算完事儿,之前甚至还是撒尿牛丸。
汤呢也是一言难尽。
杜明拙之前在西北吃惯了正儿八经的兰州拉面,对这东西不屑一顾。
在食堂的所有难吃的东西里,相对比较好吃。
但是就这一般都排不上队,吃饭时间也有限,太晚回去肯定迟到。
之前要是盛夏想吃,陈清识要么晚上下训了就去排队,毕竟下训比下课时间早些,要么陈清识一打下课铃就冲出门,从头跑到尾,他是练长跑的,也算是专业对口了。
今天明显是盛明朗提前来排的。
体育老师到了高三,哪怕带那么多个班,也算是闲的要死。
他们中间还摆了一锅鸡汤,里面有炖好的鸡。
盛夏看两人都吃的泡面,头转回来,嘴一叭叭,“陈铮,我想要一双新筷子和一个新的碗。”
盛明朗听到没好气儿,“盛夏你少使唤人,谁欠你似的,自己的事情自己干去。”
盛夏冲盛明朗做了个鬼脸。
陈清识听后只是沉默起身,去找卖牛肉拉面的窗口要了个新的碗,还顺回来一双筷子,轻轻放到盛夏面前。
盛夏站起来,开始捣鼓鸡汤和里面的鸡,“小舅舅,帮我一下嘛。”她拿着新筷子,狠狠插进鸡汤里的鸡,试图再次分尸,叉下来一个鸡腿,还有鸡翅。
戴眼镜的漂亮男人用筷子帮她把鸡定在原地,好让她撕肉。
盛明朗一下子凑上来,讨好的语气的语气快要溢出空气,和只大金毛一样,“知雪你吃你吃,我给她弄。”
夏知雪抿唇一笑,声音像清泉珠玉,“没事的。”
手腕上是玉镯子,随着动作再小臂上上下下滑动,赏心悦目。
盛明朗殷勤地接过夏知雪手里的锅,单手稳稳地往那个新的碗里倒鸡汤,他肤色比夏知雪黑一个度,小臂也粗了一圈,看起来莫名可靠。
等盛明朗弄完,一面把锅放回原地,一面说盛夏,“你吃个饭要八百个人轮流伺候你,是哪国的公主来的吗?”
盛夏一瘪嘴,刚要开口,夏知雪就摸了下盛明朗的肩膀,另一只手给他夹了块鸡肉放进他碗里,“好了,别说夏夏了,快吃饭吧。”
盛明朗一听是夏知雪说话,就换了副语气,一下子也不管盛夏了,“谢谢宝宝。”
盛夏看到他这副嘴脸翻了个白眼,然后端着弄好的一碗鸡汤,里面有几乎四分之一的鸡,站起来往徐逢桌子上一放,“给你们的哦~光吃方便面没有营养的,喝点鸡汤,这可是我小舅舅今天来看舅舅,专门煮的,特别特别特别好喝。”
徐逢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杜明拙往后一倚,“你先吃,吃不下我再吃。”
可能是因为盛夏的目光太过炽热,徐逢抹不开面子,又或者是不想辜负别人一番好意,再或者味道确实不错,总而言之徐逢竟然吃了不少,鸡翅吃掉了,汤也喝了小半碗。
剩下的杜明拙接过,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回去正好又碰上他们一起倒厨余,盛夏自发一把挽住徐逢胳膊,后面杜明拙和陈清识慢慢并排,杜明拙一把勾住陈清识脖子,另一只手摸了摸肚子,小声和他讲,“妈的你家盛夏真大方,撑死我了。”
陈清识不好意思地笑了下,带着断掉有疤的眉尾也弯了个弧度,“她一向对这个没什么数,特别是她有很多的东西,从小没怎么缺过。”
前面盛夏已经和小鸟一样叽叽喳喳地讲起来了,语气特别兴奋,两个人拐到另一条路上,这条路回去时候会路过便利店。
盛明朗和夏知雪已经没影了,不知道去哪了。
据说便利店是新开的,装修升级过的,徐逢还没去过呢,她自从走读就不太爱关注这些了。
徐逢跟着盛夏一起走,杜明拙无所谓,跟着徐逢走,落了几步远远缀在后头,陈清识也跟着前面两人走,于是一行四人都在这条路上。
小店爆满,远远望过去人就密密麻麻的,杜明拙胳膊肘依旧勾着陈清识的肩,和没骨头似的歪在他身上,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哪里折了。
也就是陈清识年年日日地被盛夏磨的没有一点脾气,才能一直这样拖着杜明拙。
杜明拙看到小店门口如此盛况,又捂着胸口倒抽一口凉气。
《倒抽冷气者·杜明拙》一下子从柔弱无骨变得力气极大,牢牢地把陈清识和自己定在原地,看到徐逢回头找他,扬了下手,“你俩去吧,我们就站在这里等你们。”
实则陈清识也暗地松了口气,他也不想进去人挤人,这下反而落得清净。
九月过去一大半了,明天就是秋分了。
学校里种了很多栾树,包括小店门口,杜明拙悄摸声息地把陈清识拖到树底下的阴凉处,这里落满栾花,一地碎金。
栾花依旧在不间断地,自顾自地往下掉,无论树下站着谁,无论花最后会落在何处,无论世界是何种模样,栾花就是栾花,栾花也只是栾花。
花黄如米小,落在杜明拙和陈清识的发上,肩上,手上,和地上,细细密密地铺陈了满地,被风吹的乱滚,留在地上凹陷处,填满缝隙。
陈清识下意识伸手去接,恰好有一朵掉在他的手心,他敛眉,纠结许久最后还是平静地合上手心,一如既往地默默不语,把花放进口袋。
杜明拙任由它掉在身上,也懒得去干涉种种。
此时的他不知道这是栾花。
他其实在新发的语文练习里刚刚读到过的:
栾花的花语是奇妙,震撼,绚烂一生,象征着藏在时光里的多彩蜕变,以及把平凡日子过成诗的热烈。
它每个季节的样子差别很大。
但它在古代被视为不详之物,果实成熟后裂开会露出黑色种子,就像是鬼的眼睛。
“错把栾花当桂花,不知相思落谁家。”
后来语文老师上课的时候讲到这篇,一时兴起才提起学校里满是栾树,只可惜早已错过花期,只能在等来年的夏末秋初。
而来年这时候,他们应该已经不在这了。
也许遗憾才是常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