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二,鞭炮声时有时无,还有小孩在外面嬉戏打闹的声音。
徐逢一起床就觉得自己浑身不对劲,头有点昏昏沉沉的,嗓子也痛。
爬起来倒了半杯水续命,正好遇到在厨房煎鸡蛋的杜演,杜明拙没个正形,站在锅旁边伸着脖子,时不时还说着什么,语气不屑,白眼快翻到天上去。
杜明拙看到徐逢有气无力的,过来摸了下她的头,立马断定她发烧了,套衣服套的利索,要开车带她去医院。
徐逢刚刚用水银温度计量完,果然发烧了。
徐逢本来想拒绝,没拒绝掉,她想吃点药睡一觉的,大过年没必要小题大做,之前在学校也是这样,基本熬一熬,病两天就好了。
到车库,杜明拙和徐逢都坐上车了,杜明拙把安全带卡扣卡进去,端坐三秒又突然干脆利落解开,打开车门。
杜明拙秒开仙人模式,徐逢一脸问号。
杜明拙蹲在地上,头靠近地面,屁股撅的老高,手伸进轮胎,掏了半天。
然后从兜里摸出来塑料袋,本来是准备待会给徐逢装药用的,现在套在手上。
论某人勤俭持家这一块\/.
然后……掏出来一只小猫,毛色还是三花。
像是还没足月,眼睛都睁不开,叫声有气无力的,嗓音很细。
昨天去串亲戚开的是这辆车,估计因为引擎是热的,才引来猫妈把小猫放这里取暖。
杜明拙抓着猫,塑料袋时不时还响两下,和小猫大眼瞪小眼,瞪了半天。
最后没办法,杜明拙掏出手机给黄毛打了个电话,叫他来弄一下,自己先带着徐逢去医院。
徐逢很久很久没生病了。
也很久很久没有人把她生病这件事情看的这么重要了。
估计是舟车劳顿,一下子不仅时差的原因,两地温度季节也不一样,人一下子到熟悉的环境骤然放松。
反正种种原因导致这次感冒来势汹汹。
徐逢到医院人已经烧迷糊了,开车短短的一段路已经睡过去了,杜明拙把自己的最新装备:军大衣,盖在她身上。
杜明拙直接挂了急诊,此人效率之高,确定了不是病毒性感冒后,不到一个小时针已经挂上了,一瓶大的两瓶小的,护士熟练地找血管,涂碘伏。
徐逢看着紫色针头刺入肌肤,透明管子里瞬间回流一截血。
护士调整了输液的滚轮,药水开始顺着针头缓缓滴进她的血液,徐逢输液那只手冰凉。
杜明拙找护士要了暖贴,撕掉膜,牢牢包在透明软管上,“我去给你买点吃的。”
药液由凉转温,但徐逢还是手脚冰凉,没办法,高烧就是这样。
二十分钟后,杜明拙吊儿郎当地捧着一个热腾腾的煎饼果子,还冒着白气儿,耳朵上还挂着不知道从哪弄来的蓝色口罩,垂眸看煎饼果子,有一种诡异的深情,下一秒就对着它狠狠咬下去一口,咬出来一个完美的月牙状的缺。
右手上是他在驾校时候就用的保温杯,双层真空防爆高端东海水晶杯,陈年茶垢已经被忍无可忍,还有洁癖的杜演刷干净了。
杯子里的水是输液外面刚刚打的,滚烫的开水,杜明拙在徐逢旁边坐下,把徐逢身上的军大衣往下拉拉,又碰了下徐逢输液的手指,冰凉。
杜明拙接着从怀里掏出来一个新的煎饼果子,刚刚为了防止凉了塞怀里了。
同款的加肠加蛋,一瞬间空气中的香气又浓郁了好几倍。
他杜明拙吃煎饼果子,吃肠粉,吃牛肉面,吃任何东西,都要几乎“顶配”,因为用他的话来说,这算是最简单,最便宜,最轻而易举能得到的幸福了。
徐逢从认识他后就没吃过“基础版”,无论是什么。
杜明拙拧开杯盖,又从怀里掏出一个窝成一片的纸杯,把它重新撑开,尽量恢复原样,往里面倒了点开水,凉着。
徐逢用没挂水的手接住,灌了一口,嗓子又干又痛,微烫的水流过反而舒坦很多。
第一瓶的吊水已经见底了,杜明拙吼了一嗓子,叫护士换水,然后从裤兜里又和哆啦A梦一样掏出一个新的口罩,撕了塑料包装,小心翼翼地挂在徐逢下巴上。
又解开煎饼果子的包装,怼到徐逢嘴边让她咬了一口。
药水已经开始发挥作用,徐逢体温渐渐下降,加上开始吃到嘴里的东西,胃渐渐填满,一切稳步转好。
杜明拙吃饭很快,和饿狼一样啃完自己的煎饼果子,徐逢本来胃口就一般,还剩一半,吃不下了。
杜明拙看着磨磨唧唧的徐逢,“行了,不想吃就不吃了。”
于是徐逢也不勉强自己了。
徐逢人好受了些,歪在椅子里睡着了,换最后一瓶的药水也没醒。
杜明拙把徐逢的煎饼果子从后面翻过来,从后开始吃,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残骸干净利落地扔进垃圾桶。
拔针的时候已经临近中午,人多了起来,输液大厅里哪怕在过年也满是人,一共俩护士忙的不可开交,腿都快跑断了。
杜明拙叫护士拔针叫了半天都没人来,叹了口气,准备亲身上阵。
被拽出来的针还慢慢溢着剩下的一点药水,杜明拙拔针快准狠,另一只手隔着胶布摁住徐逢的针孔。
护士百忙之中终于一眼看到杜明拙,严谨认真又狗狗祟祟地自己拔针,一瞬间觉得杜明拙彷如来砸场子的魔丸降世,快步走到这边,指着杜明拙鼻子一顿骂。
徐逢被护士中气十足的骂声吵醒,一睁眼就看到杜明拙心虚地摸鼻子,然后手还捏着自己输液的那只手,大拇指按着针孔。
徐逢不禁感叹自己是猪吗,怎么能睡的这么死。
徐逢面无表情,心里吐槽,杜明拙还会拔针,哈哈哈,everything is possible。
杜明拙面上老老实实保证下次再也不干了,嘴上也说着一定耐心等护士来拔针,一口一个姐姐。
防止交叉感染的口罩蒙着下半张脸,鼻梁高挺,本来显得攻击力强的眉,被急着出门未做造型的头发遮住,只余一双桃花眼楚楚可怜,泪痣作用也昭然若揭。
他还真有两下子,硬生生把护士看的心软了,护士的声音渐渐心平气和,又重新温柔起来。
实则另一只手一直在收拾东西,伺机而动,准备带徐逢随时撤退。
徐逢剩的煎饼果子已经不见了,她找了半天,不知道是杜明拙扔了还是吃掉了。
等杜明拙收拾好,徐逢针孔已经不流血了。
徐逢自己裹紧军大衣,手里拿着新灌好热水的水晶杯,看着杜明拙两根手指勾着装药的塑料袋往门口走。
徐逢看着他依旧吊儿郎当的背影,觉得很荒谬,只要有杜明拙,不管怎么样,日子竟然都挺好过的。